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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周五晚上,楚初见告诉我,宁嗣音明早要来市区考试,因为起得早,她决定在考场附近住一晚,并邀请楚初见来陪住,说是一个女生不敢住酒店。
      “你明早来酒店找我吧。”
      “被宁嗣音发现了咋办?”
      “她要早起参加考试。”
      周六早晨,我早早醒来,洗漱完毕,便匆匆出了学校,来到酒店,楚初见告诉我,房号818,我战战兢兢走进酒店,酒店大堂的保安打量着我,眼神里有种异样的光芒。我避免和他对视,竟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好在那保安也没有阻拦我。穿过大堂,经过一个院子,来到副楼,那长长的走廊,铺着红色的地毯,一间挨一间的房间找去,心跳突突加速起来,有点心悸,有点慌乱。终于来到了818房门口,我前后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轻轻敲响了房门。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楚初见,她还穿着睡衣,睡意朦胧。我闪身进了房间,发现是一阁双人间,另外一张床上的被子整齐的叠放,确定房里没有第三人后,我心里才踏实了下来。
      “你放心吧,宁嗣音早就考试去了。”楚初见笑着道。
      “我们这样子,算不算偷情?”我抱着楚初见说。
      “偷情?”楚初见笑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那大堂里的保安大叔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看你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专门到酒店来骗人骗色的。”
      “你看我像是那种骗人骗色的人吗?”
      “像。”
      “哪里像了?”
      “哪里都像。”楚初见伏在我怀里笑着。
      我紧紧的抱着她,心里无比幸福。
      “你说我们要是结了婚,该多好啊?”我说。
      “哦?怎么突然想到结婚了。”
      “要是结了婚,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交往,光明正大的出入酒店,不被保安另眼相看。”
      “我们现在不是光明正大的交往吗?”
      “可是,这感觉毕竟不一样啊,我们现在只是恋人,恋人是不被法律保护的,是没有安全感的,我想把你抓得死死的,不允许任何男人多看你一眼,更不容许有人把你抢走。”
      “你可真自私。”
      “楚,要不我们结婚吧?”
      “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读大学也是可以结婚的呀。”
      “这未免太着急了吧?我们现在的年纪,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将来毕业了,都有稳定的工作了,再来谈婚论嫁,有了物质基础,才会有完美的婚姻,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觉得呢?”
      “你说的对。我真的太心急了,好期待着毕业,恨不得明天就毕业,毕业就可以做我们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毕业了,我们何去何从?我更担心的是,我们会不会各奔东西?”
      “你这乌鸦嘴,我们才好上没多久,你怎么就想着各奔东西?”
      “那我们可说好了,毕业了,就留在省城工作,在省城安家立命,结婚生子,可好?”
      “我答应你。”

      一日,宿舍熄灯后,许尽欢提议说在宿舍小酌一口。我们都喝了酒,席散后,我却无可奈何地思念起楚初见来,好想见她一面。
      于是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师傅,送我去师范大学。”
      那司机看着我,迟迟不肯开车。
      “小伙子,你没喝多吧?”
      “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
      “你知道你要去哪里吗?”
      “我知道,师范大学。”
      “师范大学在郊外,路程很远的。”
      “我知道,我会付钱的,你怕我不付钱吗?”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我爱上了一个人,她住在师范大学。我要去见她。”
      “好吧。”
      我来到师范时,夜已经很深。我打电话给楚初见,她急急忙忙跑出学校来,看见了我,连忙跑上来抱着我。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你。”
      “我也想见你。”
      我紧紧的抱着楚初见,感觉我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跟你在一起的感觉,真好。”楚初见笑着说。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楚初见去实习了。实习的地点是通过抽签决定的,她抽中的是边境小镇上一所中学,名叫夕阳中学,地处偏远,条件艰苦,环境恶劣。不过,那里的民风淳朴,人们热情好客。家家户户虽然没有上好的食物,却有好酒。待人迎客的最高礼遇是先敬三碗白酒,客人若是不喝完三碗酒,就是大不敬,是不被待见的。入乡随俗,楚初见才去报道的第一时间,就被敬上三碗白酒,一饮而尽,人事不省。足足躺了一天一夜才缓过来。关键是,此后的日子里,酒是绕不开的文化,醉生梦死被演绎得淋漓尽致。我甚是担忧。
      终于盼到了国庆节。蒹葭之思,迫使我去看望楚初见。
      我买了一些零食,装了满满一个行李箱,独自一人拖着一箱零食来到汽车站,买了车票。因为是长途客车,发车时间在晚上,时间尚早,无心闲逛,唯有一个人坐在诺大的候车厅,看人来人往,听人声鼎沸,品人生百态。
      夕阳西沉,我踏上了长途客车。汽车缓缓驶出了喧嚣浮躁的城市,翻山越岭,蹚水过河。窗外一轮明月高挂,夜空清澈明朗,繁星点点。高冷的月光,是否照着楚初见的窗?
      次日凌晨,我从倦怠中醒来,客车已停靠在站台。窗外一片陌生而肃杀的风景。这里气候炎热,虽然已入秋季,但仍然感受不到任何一丝凉意。
      我小心翼翼地下了车,看着眼前这盛气凌人的周遭,心里空空洞洞的。我面无表情的出了车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无助之情油然而生。在这茫茫的人海中,我就像一只断了触角的蚂蚁,孤独又无助。环顾四周,赫然发现人群中一人最亮眼,笑容如涟漪般在她脸上一圈一圈晕染开来,是楚初见!
      只见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格子衬衣,一条深色牛仔裤,挎着绿色的包。可爱的脸庞,温暖的笑容。好久不见,楚初见又变漂亮了。她的出现,令我豁然开朗,仿佛黑暗中的一道光芒。我情不自禁跑上去紧紧抱住了她。几个月来魂牵梦萦的伊人终于真真切切地偎依在我怀里,无比幸福!
      楚初见拉着我的手在这个边陲小城里闲逛。县城很小,随处可见建筑墙上刻画着凶神恶煞的人首兽身像,这或许是当地人们的一种图腾。当地的居民大都身着火红的民族服饰,倒不让人觉得隔阂陌生。夕阳西沉,我俩坐客车去夕阳中学,又是四个小时的车程。一路颠簸,窗外尽是丛山峻岭,悬崖峭壁,公路就像一条巨蟒卧在群山之中,客车就像蚂蚁一样,在这条巨蟒身上缓慢爬行。客车终于在小镇上停下,简陋的房屋,布满尘土的街道。一群小孩追逐着呼啸而过,脸庞黝黑。
      学校在街道尽头。一路走来,只见垂暮的老人,形单影只,面无表情。萧条寂寞的街道,实在瘆人。学校实在破旧可怜。教学楼已经破旧不堪了,窗框是木制的,有几块玻璃只剩一半,手不可触之,否则必被划破流血。不过,校园里却是干净整洁,宁静幽雅。
      楚初见的宿舍被安排在一座老旧的木楼里,墙壁、门窗、屋顶均是用不规则的木板拼接而成的,留下了不可弥补的缝隙,风可以肆无忌惮地穿墙而过,雨水可以肆意从屋顶滴落。
      月亮升起来了。窗外是宽广的农田,田里的包谷杆子茂密旺盛、昂首挺胸,风吹来,沙沙作响,还有此起彼伏的蛐蛐声,偶尔伴随着几声哇鸣,宛如在演奏一曲波澜壮阔的交响乐。这场景,久违了。
      夜渐渐深了。
      “不早了,我带你去宿舍休息吧。”楚初见说。
      我随她来到了一栋破旧的木楼,这是学生宿舍。楚初见打开了其中一阁房间,拧开了灯,昏黄的灯光瞬间赶跑了屋子里的黑暗。屋里空荡荡的,就一张木床靠墙放着。床板上没有被褥,满是灰尘。
      “这是间空房间,没人住,所以有些脏乱。”
      楚初见连忙拿来扫把等物事,将房间打扫了一番,并从她的房间抱来被褥,帮我铺好。我靠在门廊的扶栏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你把你的被褥拿来给我了,那你怎么睡呀?”
      楚初见笑道:“放心,我带了两床被褥来。当初还担心这边天气凉,所以多带了一床被褥,没想到这里这么热,一直没派上用场。”
      我点了点头,道:“哦。——这里真安静。”
      楚初见铺好了床铺,说道:“条件简陋,你将就一晚吧。床板可能有点硬,就怕你睡不习惯。”
      我笑道:“没事的,谢谢你。”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说完,她便要走。
      我心生不舍,连忙从背后抱住了她,不让她走。楚初见身体也软了下来,把身体贴紧我,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抱着她了。这种久违的感觉,依然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醉人心脾。我亲吻着楚初见的脖颈,亲吻她的侧脸。楚初见淡淡的体香沁入我的身体,浸入我的大脑,激活了我体内一股潜藏的欲望。那欲望渐渐地侵蚀着我的理智。我小心翼翼地按住她的肩膀,轻轻用力,让她转过来面对我。楚初见缓缓转身,我紧紧搂住她,深深亲吻她温暖的嘴唇,楚初见回吻我,温暖但并不热烈……

      假期恍惚之间结束了。我和楚初见不得不分别。劳顿一宿后,总算回到警校,来到宿舍,发现许尽欢的脸扭曲着,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满口酒气,颓然坐倒在一张椅子里,一动不动。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许尽欢带着几分醉意,似乎也带了点脾气回来的。
      “出什么事了?”我问他。
      许尽欢欲言又止,愁眉紧锁,看样子他的痛苦不是假装的。他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一个劲儿地抽起来。由于吸入太猛,呛到了,咳得狂烈。许尽欢大怒,把还未抽完的烟摔在地上,用脚猛踩。烟被踩得粉碎,散了一地的碎烟叶。
      “夏真怀孕了……”
      没有人说话,宿舍里突然寂静了下来,我仿佛听见了许尽欢那失去节奏的心跳。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
      “孩子不能要!”许尽欢决绝如铁。
      “为什么?”
      “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夏真肯定不同意吧?”
      许尽欢沉默。
      “活该!你说你怎么就不做好安全措施呢?”莫恕己道。
      许尽欢苦着脸道:“我安全套都带了两个!”
      “看来安全套也不安全。”我说。

      我把这事告诉了楚初见,楚初见沉默了半天,然后对我说道:“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我俩身上,你的想法是不是也和许尽欢一样?”
      没想到楚初见会问我这个问题,我如遭遇了当头一棒。我也不禁问自己,如果我是许尽欢,我该怎么做?如果不这样做,那么,如何向家里交代,肯定被同学耻笑,自己也没能力抚养孩子。如此想来,自己的选择肯定和许尽欢的选择是一样的,没想到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十分自私的人!
      楚初见看着我,想知道我的答案。我实在不忍心对她说出我的想法,虽然这件事情并没有真正的发生!
      楚初见淡淡地笑道:“你的答案是肯定的,对吧?”
      我不忍心坦白心里的想法,但又不愿对她撒谎,道:“哎呀,你又何必这么较真呢?事情还没发生呢。”
      “万一要是发生了呢?”楚初见穷追不舍。
      我顿了顿,说道:“其实,许尽欢做这样的决定,也是出于无奈。如果我是许尽欢的话,或许也很无奈。”
      “男人都是一个样!你太让我失望了。”

      许尽欢和夏真的关系陡然间恶化,一见面就如仇人相见,不是互相指责就是大吵大骂。许尽欢厌倦了,也害怕了,发誓说再也不想见到夏真。于是,许尽欢开始躲避夏真。手机关机,天天窝在宿舍,不敢外出一步。好在男女生不能互串宿舍。宿舍竟成了许尽欢的避难所。
      许尽欢以为逃避能解决问题。
      一日,我们在宿舍午休,手机急促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我一接通,一个女人的声音劈头盖脸地传来:
      “我是夏真,我知道你是何去从。你快让许尽欢那个缩头乌龟接电话,我有话跟他说!”
      夏真在电话里的声音尖锐刺耳,宿舍里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感觉不妙,立马向许尽欢丢了个眼色。许尽欢最近一惊一乍,早已心知肚明是夏真打来找他的,赶忙朝我挤眉弄眼,示意我不要告诉她他在宿舍。
      我急中生智,连声道:“喂!喂!谁呀?说话呀?能听见我说话吗?喂!——真是的,什么都听不见呀!怕是打错的吧?听不见挂了啊!”说完赶紧把电话挂了,并把这个号码拖入了黑名单!
      许尽欢朝我竖起了大拇指,道:“哥哥,谢谢了啊。”
      “逃避绝不是办法,是懦夫的行为。”我说。
      “不是我逃避,是夏真无理取闹!她以死相逼,我已走投无路。她想死,我还不想活!”
      “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一点都不成熟。再说了,这不都怨你吗?谁让你把人家肚子搞大的?”
      “我……”许尽欢哑口无言。
      窗外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嚷嚷道:“许尽欢,你个缩头乌龟,快点给我出来!你以为你躲得了一辈子吗?”
      我跑到窗前,探头一看,原来是夏真,只见她站在地上,拤着腰,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似的,在宿舍楼下对着楼上破口大骂。
      我回过头对许尽欢说:“夏真动真格了。许尽欢,你最好下去跟她谈谈吧,要不然你的‘光荣事迹’很快就会传遍学校的每个角落的。”
      许尽欢双手抱头,在凳子上坐下,他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他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犹豫什么,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却都没有说出来。
      窗外,夏真的咒骂之声越来越尖锐恶毒,不堪入耳,数说许尽欢的各种不是,把许尽欢说成是“卑鄙下流厚颜无耻作风轻浮忘恩负义提起裤子不认账的偷心贼”。
      莫恕己对许尽欢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放心大胆的去面对吧,兄弟。”
      许尽欢终于把头从双手中拿出来,他在无形的痛苦漩涡中挣扎了那么久,决定面对现实。他坚定地站了起来,走出宿舍,与夏真碰面。
      看着他离去,我仿佛在目送一位勇士上战场。

      傍晚。许尽欢手舞足蹈地回来了。
      “夏真同意做人流了!夏真同意做人流了!”
      “哦?”我们很诧异。
      许尽欢道:“夏真对我说,只要我们不分手,她干什么都行。我想了想,既然她肯松口,那就先顺着她的口气,搪塞她一下,等她把孩子弄掉了再做打算。”
      我说:“你根本就不爱夏真,等夏真做完人流,你就会武断地和她分手,对吗?”
      “没错!这种女人,避之唯恐不及!”
      我骂道:“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留你在人间,简直就是一个祸害。”
      许尽欢说道:“当初,我只不过是想和夏真玩一夜情而已。可没想到,她这人特死心眼,因为和我上了床,所以就赖上我了。她就像是一瓶强力胶,碰不得,一碰就粘上了,甩也甩不掉。后悔莫及呀。”
      我说:“风流总得付出代价的!”
      许尽欢忽然想起了什么,失声道:“啊!我想起来了,是夏真阴我!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学校门口的一间小旅馆里开的房。
      “在那狭小的房间里,我和夏真疯狂□□。
      “我已经戴了安全套,完事后我才发现安全套怎么脱落了。我心里正慌得紧,连忙穿起衣服,想去给她买避孕药。
      “夏真制止了我,并安慰我说:‘没事的,我在安全期。’
      “我将信将疑,一般来讲,女人对自己是否怀孕心里多少有点谱儿,我也就没多想。可没想到,她居然是阴我的。
      “我知道了,她这么做,无非是想用孩子来栓住我,因为她之前可能也察觉到我不是真心爱她,她用心可真歹毒啊!”
      莫恕己笑道:“这就是冲动的惩罚!”
      许尽欢道:“出了这档子事,我开始对女人存有一种敬畏之心了。女人心,海底针。这次可真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手术那天,许尽欢陪着夏真去了医院。许尽欢守在手术室外面,据他说,他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凳子上,心里忐忑不安,他还真有点儿担心夏真,手心里捏了一把汗,暗地里祈祷,但愿她平平安安的。当然,他担心她,并不是出于他的爱心,而是出于他的私心。
      手术很顺利。尽管如此,医生叮嘱许尽欢:病人要休养一段时间,这期间,病人啥都不能做。
      夏真这段时间肯定不能回学校住了,要不然,他俩的‘光荣事迹’很可能就会传遍学校的每个角落。没辙,只好在学校侧近一家宾馆里租了一阁房间,暂住一段时间,休养生息。这段时间,许尽欢摇身一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夏真,送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等全是许尽欢包圆儿。
      宾馆里光线不好,衣服洗了晾不干,于是许尽欢就把夏真的衣服全拿到宿舍来洗,然后晾在了宿舍。其他同学来串门,看到晾衣架上竟然挂着女人的内裤、胸罩,纷纷诧异:
      “啥?你们宿舍藏了女人!”

      一个月后。夏真恢复了气色,住回了学校。一切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的,许尽欢和夏真一如既往地手牵手去食堂吃饭,手牵手在校园里面散步,煞是惹人艳羡。
      一晚,许尽欢手舞足蹈地回到宿舍,进门便大声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和夏真分手了!”
      我们仨听了面面相觑,却高兴不起来。
      “许尽欢,你这是把夏真往死路上逼呀!”我说。
      许尽欢满不在乎地道:“你们都不了解夏真,过几天一切都好了。”
      我们还想再说点什么,许尽欢制止了我们,说:“你们谁也不要再劝我了,谁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跟他急!”
      我们便不再言语。

      我把许尽欢和夏真分手的事儿告诉了楚初见。
      楚初见听了,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恋爱中的女生都是很愚蠢的,就算是一厢情愿,也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对方。女人总是一往情深。”

      不久后的一个凌晨。我们沉浸在睡梦中,窗外忽然沸腾起来,似是聚集了一大堆人,越来越多,闹嚷嚷的一片。我们都被吵醒了。
      许尽欢不耐烦道:“外面闹腾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忽听得外面有人大声嚷道:“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听到这话,我们四个呼地清醒了,失声道:
      “什么?有人跳楼!”
      我们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跑出来一看,一群人扎堆围观。确实是有人跳楼了,血淋淋的一片。
      事后查明,跳楼的是夏真,因为感情受挫,一时想不开,便寻了短见。
      当知道这消息时,我们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相对无言。当然,最痛苦的是许尽欢,终日魂不守舍,神情抑郁。一连几夜,睡不熨贴,好不容易睡着,总是被噩梦惊醒。
      许尽欢消瘦了一圈。
      “许尽欢,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你此刻悲痛万分,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一定不要被悲伤压垮。” 我劝他。
      许尽欢盯着我道:“我垮了,崩溃了,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欢乐,没有思想,没有灵魂!这都怪我,怪我把她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当初的我怎么能如此狠心绝情,如果我不对她说分手,或许她也不会自寻短见……”
      我叹息一声,说:“走了的人,不可挽回,但留下来的人,理应坚强。”
      我忽然觉得夏真好可怜,自己苦心经营,傻傻付出,却换得如此结局。夏真的牺牲,对许尽欢来说,他不会有太多的愧疚与怜悯。也许,感情的世界本来就伤痕累累,没几人能够全身而退吧?
      经此一事,学校本来是要开除许尽欢的,许尽欢的姐姐连忙找到校长求情,听说她在校长面前长跪不起,泪如雨下。并表示,愿意赔偿对方一笔钱。最终,许尽欢获得了对方的谅解,总算保留了学籍,受到了相应的处分。
      曾经有一段时间,许尽欢悲伤得不能自已。
      悲伤的还有莫恕己,因为秦明月看上了一只手提包,限量款,价值不菲。这是秦明月第三次向莫恕己索要东西。第一次,是一部苹果手机,第二次是一套限量版的化妆品。
      许尽欢对莫恕己嚷嚷:“秦明月还真把你当她爹了!你也是,还真想当她爹呀?醒醒吧,切莫人财两空啊!”
      莫恕己道:“我是秦明月的男朋友,理应满足她的需求,让她开心快乐。只要秦明月开心,我做什么都乐意。”
      我说:“在我看来,秦明月就是那只进不出、永不满足的貔貅。如果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你可咋办呢?人都是被惯坏的。”
      莫恕己决绝道:“只要秦明月开口,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们唯有摇头叹息。
      莫恕己为了满足秦明月的贪婪,下了壮士断腕的决心!

      莫恕己费尽心机,总算将秦明月看中的那只限量包买下。据他说,秦明月理所当然的把包包收下了,没有一句感谢。
      欢乐的背后往往刻着一道辛酸。莫恕己欠了一屁股债,于是决定出去做兼职。为了不耽误白天上课,他唯有选择夜间的工作——在一家歌舞厅当服务生。
      我问莫恕己,那是一家什么歌舞厅。莫恕己告诉我说:天黑以后,我看见好多花枝招展的女人来里面上班,来消费的都是男人,男人可以请里面的任何一个女人聊天、跳舞、喝酒,也可以为所欲为,当然都是有偿的。
      我对他说:我听说歌舞厅那种地方很乱的,有打架的、吸毒的、赌博的、□□□□的,你要注意安全。莫恕己无所谓的笑了笑,说:死不了人。
      莫恕己很开心,像是一个在沙滩上捡贝壳的小孩终于捡到了贝壳一样。他因此透支了睡眠,不得不在课堂上呼呼大睡。
      不久后的一个深夜,我睡得正酣。手机忽然大吵了起来。我惊醒过来,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莫恕己打来的。此刻正是凌晨三点,这个时候他打来干嘛?边埋怨边接通了电话。一接通,电话里便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道:
      “你是莫恕己的朋友吗?我是医生。他被人打伤了,在医院,没人照顾他,你们快过来看看他吧。”
      我呼地清醒了,赶紧把许尽欢弄醒,一起赶到了医院。
      莫恕己躺在病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幸好四肢健全,没有残废。
      “你还行吧?”我说。
      “没事,只是脸被打肿了而已。”莫恕己笑笑说。
      “莫恕己,到底怎么回事?”
      “今晚歌舞厅里面人山人海,闹腾一片,忽然有人群殴,接着有人大喊:杀人了!歌舞厅里面霎时炸了锅似的,所有人都急于往门外跑,就仿佛洪水泄闸一般,我刚好给客人端酒上去,来到门口,被人潮推倒在地,继而有无数只脚从我身上踩过,之后便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我躺在这里了。”
      “歌舞厅那种地方就是一个江湖,打打杀杀那是家常便饭,出人命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太危险了。”许尽欢劝他。
      “不行!我还要给秦明月买包包呢。”
      我和许尽欢唯有摇头叹息。
      莫恕己好了伤疤忘了疼,休养了两天继续去舞厅上班。这一段时间,莫恕己不想让秦明月知道他受伤,于是没有联系秦明月。秦明月也没有联系莫恕己。

      楚初见实习完毕,我在车站接了她,送她回学校。楚初见总是笑着说她自己会安全回去的。我怎么放心,只管陪着她一起坐着拥挤不堪的公交车来到师大。我们刚跳下车,天忽然阴暗下来,渐渐飘起了毛毛细雨。
      来到女生宿舍楼下,只见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顶着细雨,立在大厅门口,警觉地打量着过往的每一个人,似是在等人,神色有些焦躁与疲倦,他应该等了好些时候了。楚初见忽然打住了脚步,远远地望着那个中年男子,眼睛里露出种说不出的痛苦和悲伤。楚初见的表情分明有几分异样,我不由得端详了那中年男子一眼,只见他衣着古拙,面容苍老,脸上皱纹纵横,愁眉紧锁。他一回头,见到了立在不远处的楚初见,他紧绷着的脸色终于绽放了,小跑着来到楚初见面前,他看着她,那双凹陷的眼睛里饱含着千言万语。楚初见却避免和他相视。两人半晌不语,一旁的我正纳闷,楚初见和这男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初见蓦然拉下了脸,冷冷道:“你来干嘛?”
      中年男子脸上的皱纹抽搐了一下,似乎很痛苦,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始终爱怜地看着楚初见,道:“爸爸想你了,来看看你。”
      我暗暗大吃一惊,眼前这位老者居然是楚初见的父亲。他惨淡的面容、苍老的嗓音,让我感到一阵心酸。
      “伯父,您好。”我笑着说。
      老伯打量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
      楚初见冷冷道:“你已经见过我了。你回家去吧,你不用管我!”楚初见始终没有正眼看她父亲一眼,居然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和她父亲说话,我心中感到不平,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楚父又道:“女儿,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生病了?”
      楚初见吼道:“我好得很,用不着你担心!”说完,掉头往学校外面跑了。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楚父的脸色又紧绷起来,看了看我。我不敢与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对视,眼睛盯着地面。
      “你和楚初见是什么关系?”楚父问我。
      “我……是楚初见的同学。”
      “你俩好像关系不错?”
      “唔,我们是同学,理应互相照顾。”
      “你人不错,我恨不能陪在楚初见身边,她有你这么好的同学,我也放心了。”
      “伯父,您放心吧,楚初见也是个大人了,她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我们也同学之间的关系也很融洽的,互相帮忙,团结友爱。”
      “谢谢你,小伙子。”
      “伯父,您言重了。”
      我在学校门口找到了楚初见。
      “你还是不肯原谅你父亲。”
      “我真的没法面对他,看到他,我就不由自主想到我死去的母亲,想起我母亲,心里就痛,痛就会化作恨!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见到他。”楚初见哽咽着。
      我从背后抱着她。她在我怀里颤抖。
      “试着去放下吧。轻轻松松的生活,好吗?”
      楚初见伏在我怀里痛哭。
      我的安慰并不能让楚初见释怀,她决定以酒浇愁。她带我来到附近的一个名叫“老地方”的酒吧。酒吧里的装修相当古拙,老旧的桌椅,红色的砖墙,墙上贴有黑白像。角落里是一个紧凑的演奏台,一支乐队正在饶有兴致地演奏着,一人打着架子鼓、一人拍着手鼓,一个主唱边弹吉他,边唱歌,只听他唱到:

      如果再回到从前
      还是与你相恋
      你是否会在乎永不永远
      还是热恋以后
      简短说声再见
      给我一点空间

      他那浑厚沧桑的嗓音,仿佛在诉说一个悲伤的故事。若不是有故事之人,怎能唱得如此婉转。
      那主唱向楚初见点头示意。
      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你认识乐队的主唱?”
      “他叫柳望鹤,我和他是老同学了。”
      “哦。”
      “他的吉他弹得怎样?”
      “不错。”
      “我的吉他就是他教的。”楚初见看着那主唱说。
      “哦。”我心里隐隐的难过。
      楚初见认真地看着柳望鹤弹奏,看得出了神,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
      演唱完毕,柳望鹤来到我们的桌前。
      “好久不见,楚初见,你今天能来,我很高兴。”柳望鹤说。
      “几天不见,你的吉他水平又进步了。”
      “好久没和你一起唱歌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位是……”
      “我男朋友,何去从。”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柳望鹤,我和楚初见是老同学,你们以后要经常来坐坐。”柳望鹤和我握手。
      “幸会幸会,你是这里的老板吗?”我说。
      “谈不上老板,我是不才之辈,高中肄业,恨没能金榜题名,唯有提前混社会,蜗居于此,寻三五好友,开此小店,聊以度日,苟且偷生罢了。”柳望鹤谈吐优雅,不紧不慢。
      “你不要妄自菲薄,说实话,你选择自主创业很自由啊,着实让人羡慕。”我说。
      柳望鹤拿出一包烟来,抖落一支出来。
      “来一支?”柳望鹤对我说。
      “谢谢,我不抽烟。”我说。
      “来一支?”柳望鹤对楚初见说。
      楚初见接过了烟,柳望鹤拿出打火机,替她点上。
      “抽烟对身体不好。少抽点。”我对楚初见说。
      “偶尔抽一支,也不罪过。”楚初见说。
      “给我也来一支吧。”我说。
      柳望鹤笑了笑,递了一支烟给我,并帮我点上。我抽了一口,呛到了。
      “你们聊,我去招呼其他其他客人。酒,你们尽管随意。”柳望鹤便去其他桌上喝酒,临走时让服务员上了一打啤酒来。
      楚初见喝了几瓶啤酒后,便走上演奏台,拿起吉他来调了调音,柳望鹤也走上演奏台,他坐在手鼓的位置上。二人默契地交流了几句,楚初见担任吉他手、主唱,柳望鹤负责打手鼓,试音完毕后开始演唱,只听楚初见唱道: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时针它不停在转动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小雨它拍打着水花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是不是还会牵挂他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有几滴泪已落下
      ……

      楚初见的嗓音沙哑忧伤,柳望鹤的手鼓低沉沧桑,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在讲述着一个忧伤的故事,催人泪下。
      从酒吧出来,路面是湿的,刚下过一场雨。雨后的夜晚,有一丝丝凉意。
      “你和柳望鹤以前好过吗?”
      “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你俩郎才女貌,就像是一对情侣。”
      “你吃醋了?”
      “我……没有。”
      “你分明就是吃醋了。”
      “我……”
      “你认识柳望鹤吗?”回到宿舍后,我问李光荣。李光荣道:
      “柳望鹤?认识啊,你怎么会认识他?”
      “他是不是和楚初见好过?”
      李光荣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和柳望鹤还有楚初见都是小学同班同学,我们仨也是隔壁邻居,一块儿玩大的。干嘛想起来问这个?”
      “楚初见今天心情不好,带我去酒吧,遇到了柳望鹤,她俩在舞台上唱歌,那样子,就好像一对情侣似的。”
      “原来是吃醋了。”李光荣说。
      “那你给我讲讲这个柳望鹤吧,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光荣道:“小时候,柳望鹤家与我家仅一墙之隔,那时他家里特别贫困,断顿那是常有的事。每每我家饭熟了,我都要给他端一碗过去。
      “他爹名叫柳大河,没啥好习惯,独好养鸟,并且给他的鸟取名鸿财;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在我们村里是出了名的懒惰,家务活、农活全由他媳妇王淑慎一个女人担着。柳大河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舍得起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提溜着他的鸿财到处去逛游,逢人就说:我家鸿财在家闷得慌,我带它出来散散闷。
      “邻居们见了柳大河就笑着说:大河,你一个大男人,竟然靠一个女人来养活,你可真是好命呀!
      “柳大河也不脸红,反而笑呵呵的说道:羡慕吧?我这可是富贵命!
      “邻居们也拿他没辙,只有同情她媳妇王淑慎,邻居们见了王淑慎都说:淑慎呀,你咋这么命苦呢,嫁了个不中用的男人,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要你一个弱女子去养活!淑慎呀,早点和柳大河离婚吧,跟这种男人过活,不值得!
      “王淑慎只是笑笑,满不在乎,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嘛,有个男人,从一而终,就够了。这就是我的命,我认了。村里人都说她傻。她却认为她傻有傻福。可不承想,她还真有傻福。
      “一日。柳大河和王淑慎不知因何缘故,又大吵了起来。他俩口子吵架也是家常便饭了,但是这一次却有点不一样,吵得可真凶,家里的锅碗瓢盆被摔了一地。末了,王淑慎嚷嚷着要带着儿子回娘家,再也不想回来了,要和柳大河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柳大河也是气急败坏,嚷嚷道:你走!你走!走了就别再回来,臭婊子!王淑慎果真收拾了行李要走。当然,王淑慎不过是赌气罢了。
      “柳大河却认真起来,一怒之下把家里所有的积蓄,拢共两万块钱,拿去买了一块石头。
      “话说柳大河把买下的那块石头当场剖开来,我的天!竟是一块翡翠,翠绿欲滴,晶莹剔透,就像一副富有生命力的作品,让人怦然心动!后来,柳大河那块翡翠以一千万元的价格卖给了一位香港客商,一夜暴富。自那以后,我们当地的赌石之风也就越演越烈了。
      “柳望鹤也无心学习,决定辍学下海,跟着他爹取经,在一次赌石大会上,他也想试试他的运气,于是,花了五佰元买下了一块石头,当场剖开来,果然是一块翡翠,虽然成色不太好,黄色的,但也价值不菲,柳望鹤因此一战成名,人送外号:赌石小子。”
      李光荣说完了,我感觉心里酸溜溜的,不大愉快,有一种本能的妒忌、吃醋。
      “何去从,你不要想太多。楚初见现在是你女朋友,你要好好珍惜她,不能自卑,更不能怀疑。”李光荣说。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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