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类轶事》郁基青桥

6、第六章 黑色回塔

　　黑云压城，凛风阵阵，似冷刃寸寸刮在前锋哨兵们的脸上。所有的剩余部队已经前往西北塔，协助维姬家进行驻守。只剩他们着一支精锐，担负着回主塔述职的重任。

　　残存部队的前进之势已呈疲态，黑锋皱着眉头，对着对讲机，沉声吼催着前锋已经慢下步伐的哨兵。为了躲避维克多手下的塔下人军团的重重突袭，他们不得不让前锋哨兵们放弃了乘坐最简单的陆战飞行器撤离，一路向南徒步，回到主塔。眼看主塔即将临近，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黑锋在心里暗下决心。黑家这次受创极为严重，直系血脉竟然只剩下少主一人。旁系血脉也元气大伤，该死的维克多，该死，该死！

　　“不用催，慢慢前进就好。”
　　黑色不知何时走进了指挥室，站在黑锋身后，面色虽然有些憔悴，语气仍旧温和坚定。

　　“少主！您应该在休养！”
　　黑锋慌忙鞠躬拜礼，而后立刻抬头对黑色的行为表达了不满。

　　“无碍。”
　　黑色扶着指挥台缓缓坐在指挥椅上，缓解了左肩伤口的疼痛。黑锋在这一刻无比庆幸指挥椅的材料是最柔软先进的人造皮革，战舰工会那些老家伙打造出的最好的一批货。

　　“您的伤太重了——”

　　“下令让前锋部队降速前进吧，咱们的兄弟们快吃不消了。”

　　“但是如果降速会被塔下人军团发现踪迹的，已经快要——”
　　黑锋不明白少主的这一命令有何用意，虽说上意下达是哨兵服从的天职，但是部队实在是受损太惨烈了，必须谨慎。

　　“不会再来了。”
　　掩去神情，黑色垂眸，淡淡地说。

　　黑锋惊讶地微微张嘴：“您是指？”

　　“维克多的部队不会再来了。天就要亮了。”
　　说完这句话，黑色像是终于累了，用尽了力气一样缓缓合眼。不再理会一旁的满脸疑问的黑锋。

　　“是！”
　　黑锋行着军礼，有力地应答了少主的军令。随后打开对讲机，对前锋部队下达了缓缓休整前进的命令。

　　黑色躺坐在柔软的指挥椅上，思绪纷飞繁杂，像无根的蒲公英种子，一吹就散落到各处。手指轻轻抚过人造皮革，突然就想起来这批陆战飞行器的椅子，都是文元推荐的型号。那家伙笑嘻嘻地跑过来说，给你推荐个好东西。
　　他当时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呢。结果只是战舰工会研制的指挥椅，还不是最新款！
　　后来才知道这一型号的指挥椅虽然功能不是最先进的，但是材质是最舒服的。

　　“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守塔，屁股可不能坐扁了！”
　　文元冲他做了个鬼脸，语气一如既往的任性和欠揍。但是黑色心里泛起了暖意，丝丝柔光包裹住了自己，这家伙，还是挺用心的嘛。

　　从他离开主塔应该已经有三年没见了吧。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至于文教授，他很希望文元不要太伤心。毕竟……毕竟自己也要回去了，怎么也不想看到那家伙哭着的样子。

　　“淦啊啊——！”

　　文元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江央嘉措吓个半死。

　　“你这混蛋能不能下次打好招呼再突然说话啊！”

　　“啊，”江央嘉措勾勾嘴角，笑着说：“谁知道文小少爷胆子这么小啊。”

　　刘文刀透过投影看着他们两个，咳嗽了一声试图吸引两个人的注意力。

　　文元赶紧转过头来，气鼓鼓地“审问”刘文刀，

　　“说，你到底怎么和这个混帐熟起来的！”

　　“哎，我可不是混帐。”江央嘉措赶忙插一句。

　　刘文刀说：“出任务熟悉的。”
　　虽然他们小时候都是一起在主塔长大的，但是江央嘉措是十岁才被将他住接回主塔生活的，没过上两三年吧，江央嘉措就离开了主塔。刘文刀也没想到最后会在华南塔的战场上碰到江央嘉措，而且这个人已经成长到了非常恐怖的地步。

　　文元追问，“什么任务啊？”

　　江央嘉措试图融入两个人的对话，赶忙说：“就是一年前的华南塔剿灭周边反叛军的任务。”

　　“没错，江央嘉措被派来协助我。那次确实有些不容易，也多亏了你，兄弟。”
　　刘文刀隔着虚空投影，做了个拍拍肩的手势。两个人虽然年纪差了五岁，但是都是饱经磨练的哨兵，加上有少时情谊做基础，很快就熟络起来。
　　说实话，江央嘉措想来不太喜欢与动脑筋过多的人有太多接触。刘文刀是个例外。毕竟他也是亲眼看着刘文刀五岁就承担起长子责任，十五岁就离开主塔掌管华南塔，这样的人如果不心智成熟近妖，将在这时代活不过一秒。

　　“我也想和你出任务。”
　　文元皱眉。自己过完今夜就可以出任务了，估计还是回西南塔驻守。其实前几年都相当于自己和大哥一起驻守这座塔了，偶尔有时间就会回主塔继续进行模拟训练。
　　那时自己父母尚在，又得大哥庇佑，才能够安安稳稳到18岁都没出过一个正经任务。现在，可由不得了。

　　刘文刀瞥了文元一眼，一秒就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说：“黑色快要回塔了吧。”
　　看来，无论怎么样，只要黑色回来了，文元一定会乖乖地听话。文教授的死和江教授的失踪，总要有个交代和解释才行。一切只有黑色才能说清楚。

　　文元神色一怔，眸间闪过一丝喜色和忧虑。
　　“嗯，我也听说了。不知道他的伤到底多严重，黑大伯他们也都生死不明，黑色应该很伤心。”

　　黑色、文元和刘文刀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了，虽然三人之间都有年龄差距，但是总归能玩到一起去。与刘文刀的多智近妖却为人坦率相比，黑色的性格温和却忧思深沉，这一点文元和刘文刀都很清楚，所以文元更担心黑色会钻牛角尖。毕竟，自己的父亲，也是因为黑家守塔不稳，才会死，才会连个尸骨都……

　　江央嘉措突然拍了拍文元的肩膀，打断了文元的思绪，像是不经意的。
　　“该回去了。你不该离席太久，江塔主还在等我们。”

　　刘文刀轻扫一眼江央嘉措，敛眸，露不出神情，也说：“是该回去了，文元，你自己小心。”他没有再多说，但是在场的三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说的是江世友。

　　“嗯，你放心。”文元点头，关掉通讯器，眼神瞥向旁边的江央嘉措。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人明明认识的不久，在他面前谈论私密，心里却不是很介意。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他小时候抱过自己？产生了父子情？文元被自己脱线的想法吓了一跳，看向江央嘉措的眼神也更加古怪。江央嘉措不以为意，捏了捏文元的脖颈，像拎一只小猫一样。

　　“走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