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类轶事》郁基青桥

7、第七章 你的秘密

　　“ 江塔主晕倒了！”几个哨兵匆匆忙忙跑过来，满脸急色。
　　文元和江央嘉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置信。怎么会下手这么快？

　　这场成人礼的确是非同寻常。江塔主病了。病来势汹汹，来的毫无预兆，江有生像是病入膏肓，整日卧床不起，难得有几次清醒的时候，都只召见了文琢野。江有生心中也不仅有几分悲凉感叹，到最后自己竟然也是孑然一身，能够信得过的，既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是自己的养子。只有这位为主塔尽心竭力的智脑，才是自己能够说上真心话的人。

　　“我从没想过他，下手这样快。”
　　江有生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连最开始的残存的生机都渐渐消散。大概是自己这个儿子的无情，竟然这么快就恨不得自己赶紧下台。而下台的方式，竟然也选择了最绝情的死亡。江世友想要杀了他，这个不争的事实赤裸地摆在每个人面前。

　　“塔主叫江央嘉措回来，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您心里应该有准备。”
　　文琢野冷哼一声。

　　江有生清醒了许多，将自己从无意义的感情漩涡中拖出来，放下最后一丝温情。为了塔，为了反抗“灵狐计划”，江有生绝不可能纵容一个江世友这样的人继承塔主的位置。

　　“加强守卫，打压江世友的部队。无论如何，都要支撑到黑色回来，关于计划我们知道的太少了。“

　　文琢野不置可否，沉声道：“快了，今夜应该就可以。”

　　江有生闻言，眉头舒展了许多、
　　“是我的过失，应该早点让江央嘉措回来的，早点熟悉，总会多出几分胜算。这个孩子，终究我是欠他许多。”

　　文琢野皱眉，有些听不明白。这是他第一次在江有生的脸上看出了些许迷茫，充满犹豫。他不清楚江有生为何欠江央嘉措许多。江央嘉措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是塔主的领养，才让这个孩子在乱世中存活这么久。幸运的是这个孩子的天赋也不差。要说怪异，只有江央嘉措的容貌，的确是非同常人可比，并不是传统的华夏人相貌。

　　江有生明白他的困惑，沉吟片刻，道：“江央嘉措的格桑和维克多的孩子。”

　　“你说……什么？”
　　文琢野一向冷漠的面色出现了裂痕，像一团火直冲额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原本因该是江有生应该带到坟墓里的秘密，却在临终之际过不去心里那一关。总要有人知道江央嘉措的真实身世，总要有人在未来告诉江央嘉措真相，否则格桑一定会化成厉鬼，死了也不会放过他。江有生很自私，他不希望自己死后也不得安宁。为了所谓的胜利，他已经付出太多。

　　“你接下怎么打算的？”文元看着江央嘉措问道。

　　“我？我在等江世友的处理结果。”说罢，还捏了捏手里的长刃。

　　“为什么不是等待公布你继承塔主之位，看不出来你这么没有野心？”文元的语气颇有几分玩味，像是故意在嘲讽：
　　“还是你——笃定了自己不会继承这个位置？”

　　江央嘉措转过头 ，眼神和文元审视的目光交错。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比自己想的还要敏锐，还要聪明，这么有意思的小家伙，如果真的留给江世友。自己应该怎么都不会忍心的吧。江央嘉措抬起手，在文元光洁的小脑门儿上弹了一下。
　　“这么聪明还用问我？”

　　“哎哟！痛！”文元捂着自己的脑门儿，狠狠瞪回去。

　　“文元，”江央嘉措的语气严肃起来，“和我做一次……”
　　话没说完，一鞭子抽过来，带着凛冽的冷风，江央嘉措下意识后退三步躲开了。

　　“做你妈呢不要脸！”
　　“做一次精神匹配检测……”

　　两句话的声音同时响起，双方的脸上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名为“尴尬”的神色。文元恨不得钻到地里去，转身就走，恼怒地往训练战场方向快步走。

　　“看来你对我有误解。”江央嘉措气笑了，边笑边追。

　　“真想不到你们俩的精神体匹配度还挺高的。”检测室的负责人是个向导，叫江泽，是江家的旁支，也是江丽丽的表哥。江泽打量了一下江央嘉措，光从外貌就可以判定眼前这个哨兵实力不俗，级别也一定很高。做了很多年匹配评级工作，上一次让自己眼前一亮的评级还是文元16岁时的分化评级测定。这个哨兵果然是S级，和文元的精神体匹配度也是相当高……

　　“恭喜，二位匹配度高达98.5%。”江泽把报告单递给两人看。

　　“啊？！”文元不敢相信，急忙翻看报告结果。江央嘉措倒是不紧不慢，像是心里已经有了数。

　　“上一次塔内这么高的匹配数据是什么时候？”江央嘉措问道。

　　江泽摇了摇头，说：“哪怕是算上所有分塔的数据，也没有高于95%的记录。这是第一次。而且……”江泽盯着江洋嘉措看，语气有些犹疑。

　　“而且什么？”

　　“而且从分析报告来看，你的精神体还在进化，不久之后你的评级应该会高于S级，晋入SS级。”江泽从没见过SS级的哨兵，但是数据是不会骗人的，即使犹豫也要说出来。

　　“我还会进化？”江央嘉措也来了兴趣。

　　“是的。”江泽还想继续解释，却被文元打断了。

　　“你能告诉我，我这个数据是什么意思吗？”文元指着双方匹配度98.5%下面的那行字：单向匹配度100%。

　　江泽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这个意思就是，无论你匹配哪一位哨兵，理论上都是百分之百适配的。但是最终匹配度要考虑双人的嘛，所以你看江央嘉措的单向匹配度是61%，刚过及格线。你们两个的匹配最后能破98%，肯定是精神体自主意识就很匹配，所以有加成。至于缺失的1.5%，应该在哨兵精神体二次进化后会被弥补。”

　　“我没有关心这个1.5%。”
　　“能弥补就好。”
　　两个人的声音再次同步发声。

　　“可能这就是匹配度高的默契吧。”江央嘉措挑衅的口吻说，得到文元一个白眼。

　　“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江央嘉措看向江泽，语气充满诚恳，“关于这次的匹配结果请不要上报系统，毕竟我还会二次分化，相信到时候数据会更加客观。”

　　江泽原本想拒绝，但是又觉得江央嘉措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搞什么啊？你为什么要阻止数据上报？”
　　文元和江央嘉措并排往外走，低声追问。文元很清楚，江央嘉措在说谎。匹配度的高数据，让双方的心理变化在对方的眼神中无所遁形。

　　“我在提防害你父亲的人。”
　　江央嘉措直白地说出了原因。

　　文元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愉悦的情绪一扫而空。是的，自己的父亲死了，而且是不明不白地死了，母亲下落不明。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文元突然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自己不能嚎啕大哭一场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江央嘉措察觉到眼前的人的情绪波动，努力克制自己想把人拥入怀里的情绪，抬手摸了摸文元的头，说：“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做匹配测试。文元，我们合作吧，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我决定先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文元猛地抬头看向他，眼圈泛红还含着眼泪。

　　“我不是江塔主的儿子，”
　　文元一瞬间又想拿鞭子抽他了。说什么废话呢。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养子？

　　“我是塔下人首领维克多的儿子。”
　　江央嘉措的手抚着细软的发丝滑到文元幼软的耳尖，粗糙的掌心摩挲着细嫩的皮肤，顺势擦掉文元听到这句话后惊慌地淌下的一滴泪。过于粗糙的，带着伤疤的手指，甚至擦红了文元的眼角。这个娇养在主塔的小向导，自以为努力接触着权谋的中心，却在这一刻真正地面对着秘密。一个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