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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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变强？于我有何好处？”
“这个嘛……没有好处。”
“……”
“不过，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才不会过得浑浑噩噩的，对吧——为自己找一个方向，要是没有，就以我为准。”
【禅院家长子驯服神明，以神杀神，激世人暴怒 】
“……救下她有何意义，不过也是个对你喊打喊杀的人类。”
“不能以偏概全啊宿傩，她是无辜的。”
“……嘁。”
“而且……我还需要传承术式，她……也愿意的，不是吗？”
【禅院为救一女残杀神明，一年后诞下长子 】
“不杀他们，死的就会是你。”
“有什么关系……”
“……”
“这辈子也足够了，宿傩。”
【人言难平，世间人类成立组织驱逐禅院 】
“……禅院，你在违反誓约。”
“是啊……血契一旦撕毁，定有一方亡魂。”
“……”
“你带他们走吧，我还你自由。”
“自由为何……？”
你若不在，何来自由？
【人类大军剿杀禅院家，乱世逆贼终获天谴，死无完尸 】
“禅院，你执意将我自地狱渡回人间……”
“……”
“又执意将我从人间推入炼狱……”
“……”
“不论人间地狱，你在皆是天堂。”
“……”
“既然人类的世界容不了你，那我便杀光所有的人类，还你一处容身之所。”
【诅咒之王横空现世，大杀四方，人间地界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
禅院的一生短暂得很，恍然间生命便走到了头。
伏黑惠以一个第三者的身份看着第一视角的故事。
就像是附身，而或是共情。
又或者，像是宿傩在虎杖悠仁身体里的角度一样，看完了这位前辈的一生。
千年之前两面宿傩为何灭世，诅咒之王因何出现，在这场比现实还要现实的梦境中告诉了伏黑惠所有的答案。
“惠，真的要走了吗？”
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五条悟还是在挽留一般的询问。
“当然啦，本来就不应该继续留在宿舍了。”
都已经不是咒术师了，他可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学校。
虽然五条悟是很愿意养他啦，可伏黑惠好歹已经长大了，也不爱总靠老师。
“伏黑~以后可一定要经常回来看看呀！”虎杖悠仁一脸不舍的盯着他，“津美纪我们会照顾好的。”
伏黑惠点头：“她们……醒了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
虎杖悠仁超级大力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的。
从学校离开，伏黑惠先是去了几个月之前在东京租的那间房子。
当初带着津美纪和钉崎，以及那个从村庄救回来的小女孩，在这间屋子里面躲了许久。
现在再回来，居然有一种无比轻松的怀念之情。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伏黑惠坐在满是灰尘的床上一条一条的捋着。
从涉谷回来之后，他们救回了五条老师，救活了变成诅咒的津美纪和钉崎野蔷薇，救活了寄生在虎杖悠仁体内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他们袚除掉了占据夏油杰身体的诅咒，救回了那些被定下了标致的人类……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救赎。
伏黑惠有在好好的秉持心中的信念。
做一颗平衡天平的齿轮，拯救好人，惩治恶人，他有把自己的任务做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却感觉不到轻松。
那场梦中发生的所有事他还清楚地记得，每一分每一秒，清楚到偶尔他会把自己当成禅院，当成那个在乱世中拯救人类的“逆贼”，当成那个调伏了两面宿傩的枭雄。
“啊……”
原本只到下巴位置的短发不知不觉间已经齐肩了，女孩子艰难的抬起手挡住那双还有些不适应光线的眼睛。
是怎么了啊……
浑身都在发酸。
难受死了！
“钉崎同学？！”门口端着一盆水的硝子小姐有些惊讶的喊了一声。
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钉崎怔怔的看着硝子小姐叫来了五条老师和虎杖悠仁，然后用咒力在自己身上检查。
无数的记忆这才姗姗赶来，洪水一般的涌入大脑。
在涉谷之战中与真人的最后一战。
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攻击让她失去了之后所有的记忆。
她当时以为自己会死的……灵魂被破坏，也该死了不是吗？
现在居然还好端端的醒过来了，而且还是在高专里面。
真是神奇呢……
“钉崎……？”
“啊！？”回溯的记忆被虎杖悠仁的呼喊声拉回，钉崎匆忙回答了一声。
“我说……你有在听吗？”虎杖悠仁不满的两手环抱，一脸责备的看着她，“你睡好久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啊……”钉崎野蔷薇往周围的环境扫了几眼，“多久了？有发生什么吗？”
虎杖悠仁神色稍微变了一下，与五条悟面面相觑。
“啊……钉崎呀，在涉谷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硝子小姐废了好大功夫才把你救回来呢。”五条悟抬手按住虎杖悠仁的头，一边揉一边笑着跟钉崎解释，“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嗯，”钉崎有些惊讶五条悟说出来的这个时间，“不记得。”
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她却只感觉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像是躺太久了，肌肉酸痛连骨头都是软的……
其他的还真没感觉。
这样啊……
“那太好了！”虎杖悠仁忽然笑出了声，盯着钉崎野蔷薇说着。
“有什么好的……”钉崎不满意的嘟囔起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哎！又荒废了一年啊！睡这么久……皮肤会不会变差啊！”
“嘿……”虎杖悠仁笑了一下，看向五条悟。
真好呢，又吵闹起来了……
信件被伏黑惠一字不漏的读完，第一次也不嫌烦的把虎杖悠仁发来的一大段文字耐心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才关掉手机调整情绪。
虽然津美纪还没有醒过来……但是至少钉崎没事了。
毕竟津美纪还被乙骨前辈捅过一刀，可能会稍微慢一点吧。
他现在在一个曲径通幽的寺庙里面。
不知道是有什么节日还是习俗之类的，今天这里有很多的人，祈福的，摇签的，大多数都是穿着和服，像他这样一身私服的人倒是很另类。
来这里没有别的目的，不是任务也不是有事情要做，只是……
那禅院的记忆几乎与他融为一体，不仅仅是感受会模糊，伏黑惠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和行为方式都几乎被禅院同化。
他都已经分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记忆中禅院与两面宿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一处深山的寺庙里面。
两面四手的怪物在寺庙里面汲取信徒们的贪欲，接受他们的供奉。
直到被禅院结下血契，调伏成一只令人恐惧的式神。
伏黑惠并不抱希望自己能在这样的寺庙里面找到两面宿傩，只是……
有的行为根本不能从心。
就像是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伏黑惠爬上山路走来了这里。
“同学！”
像是在叫自己，伏黑惠停下脚步循着声源看过去。
“看着还是学生吧？”是一个售卖福袋的小贩，“要来求一个福袋吗？可以保你们逢考必过哦！”
“……”伏黑惠没有回答，身体倒是很诚实的走了过去。
“学生就该求学业高涨的福！来一个吗？”小贩激情的推荐着自家的东西。
“我不是学生了……”伏黑惠回答。
就算是学生也不会考试。
“这样啊……”有些尴尬，小贩再次打量了伏黑惠几眼，然后不甘心的说着，“那这边还有招财驱邪的，去水逆，可以保佑自己或者家人嘛。”
我好像也没什么家人……
伏黑惠这么想着。
老师前辈同学……似乎也不需要自己求福来保佑。
至于驱邪。
伏黑惠想起了盆盂兰节那天吃下的豆子。
虽然心里明白两面宿傩不是被那一颗豆子给驱没的，可每次一想起真希学姐说的话，心里还是会郁闷。
“那个……”虽然没有买福袋的必要，但他还是问了一下，“有招邪的吗？”
“……”小贩似乎更尴尬了，不太想挽留这位客人的样子，“这个没有啦……怎么会有人需要招邪啊……”
“好吧……”伏黑惠点头，失望的离开。
从学校离开已经几个月了，东京的寺庙伏黑惠几乎都走遍了，还是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反应。
就像真的被袚除了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从寺庙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秋天快要过去了，天气越发的冷。
从山上下来乘电车回了那间出租屋，伏黑惠有些累的躺在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小小的刻刀。
跟着一起从枕头底下摸出来的，还有一个半大不小的球形木头。
上面有很多的划痕，看着是在雕刻，但是手法很粗糙。
黑色的影子如水一般荡漾开。
玉犬从雾气里面显出身形，抖着毛呜咽着蹭到了床边。
它体型很大，趴在床边时脑袋正好可以搁在床沿。
这样的陪伴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
伏黑惠也不说话，玉犬也不会发出声音。
太累的时候他会伸手摸摸玉犬的头，特别是刚离开学校那几天，那根钉子带给它的损伤好没有修复，伏黑惠就经常用手捂着玉犬受伤的那个位置，把那一团毛捂得暖乎乎的。
现在已经不用召唤它了，只要当伏黑惠一个人的时候，它就会跑出来爬在旁边。
刻刀从木头上脱落，刀刃划过指腹带出一道血口。
伏黑惠微微一皱眉，手往旁边一伸。
玉犬立起脑袋吐出舌头舔过他的手指。
“真是太难了……”伏黑惠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个小木头。
记忆中那个吊坠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了。
伏黑惠只记得它上面有很多咒文，中间是空的……那里面被宿傩塞进了自己的头发……
真不知道那只诅咒是怎么雕刻出来的，还是用的骨头……
真的很难啊！混蛋！
冬天到来得很快，让他们感觉到冬天真正来临的，是一早醒来看见的茫茫白雪。
津美纪就是在这一片冰天雪地的日子里醒过来的。
“……是诅咒，放心吧，伏黑已经把他们袚除了！”
“……惠现在很厉害哦，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情。”
“……老师说伏黑出差了，我也很久没看到他了啊……”
“……没关系！高专现在很安全！惠拜托了要我们好好照顾你的！”
津美纪一向文静，不太喜欢这种聒噪的环境。
可惜又正好摊上了这么三个聒噪的师生。
吵闹到最后，只有同为女生的钉崎被准许留下来照顾她。
“钉崎同学。”昏迷过久，津美纪的身体机能没能完全恢复，坐不起来不说，连说话都十分费劲。
“嗯？怎么了？”钉崎野蔷薇看向她。
“惠……真的出差了吗？”
“……”
“哈哈……”沉默许久，钉崎忽然笑出了声，“谁知道呢，一定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原因吧。”
“那你……”
“伏黑姐姐，”钉崎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她，“没有忘记的话，他们会难过的。”
“……”津美纪微微一怔，“我明白。”
我们都明白……
没忘记的话，他们都会很难过吧……
去年的冬装似乎有些大了，套在身上有些漏风。
伏黑惠把围巾紧了一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这段时间他也有在袚除咒灵。
因为得不到高专方面的情报，能遇到的诅咒特别少，所以他能帮得上的忙也不多。
顶多就是不碰巧遇上了，能解决的便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就通知五条老师。
日子过得悠闲，悠闲到有一种对未来开始茫然的地步。
禅院家的人是在新年伊始的时候找来的。
意图便是让伏黑惠这个继承了十影术式的禅院后辈接管家业。
——让一个被永久逐出咒术界的人来做一家掌门。
其实意图不必言明，伏黑惠的十影术式已经炉火纯青，调伏过诅咒之王，救活过被改造成诅咒的人类。
做掌门的能力自然是有，更何况现在咒术高层内部不合，选择一个合适的掌门人比上级可有可无的命令更重要。
只是伏黑惠拒绝得很果断。
禅院甚尔离开禅院家，以及涉谷事变时听到自己还姓着“伏黑”之后的反应……
伏黑惠确实不了解禅院家内部深层的秘密，但是他依旧不愿意接触到这个层面。
在那天之后就有陆陆续续的事情发生。
有人要杀他，也有人跟踪他。
意图为何伏黑惠没有追究，他应付得过来。
大街上弥漫着鞭炮的味道，有些刺鼻，他抬起手揉了揉鼻子，然后重新把手塞回温暖的口袋里。
忽然从远方传来的呼啸声让他敏捷的侧头一闪。
蝦蟇湿腻的舌头猛的弹出，从伏黑惠耳后截住了那支注满了咒力的羽箭！
伏黑惠后撤了一步推到街边巨大的招牌后面，看向那支羽箭源头的方向。
位置是在斜后方的高楼上，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但却在自己视线刚刚移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闪走的黑影。
“该死……”
伏黑惠狠的蹙眉，召唤出了鵺，被它提着肩膀径直飞过去。
只是在双脚刚刚落到那高楼的天台边缘之时，顺着影子荡漾开的黑影飞速朝着一处方向涌过去。
伏黑惠来不及反应，只好跟着自己的影子跑过去。
天台水库的拐角处，伏黑惠顺着那黑影看到了还拿着弓箭的男人。
——伏黑惠不认识，但他知道这就是禅院家的人。
箭筒掉在了地上，那男人双脚离地，脸色涨红，被那团漆黑的影子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还捏在手里的弓已经不受控制的掉在地上，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伏黑惠的诧异。
黑影是从自己的影子里出来的没错。
伏黑惠很清楚自己有哪些式神。
会这样不听话的自己跑出来……还能这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的……
“宿傩！”伏黑惠三分警告七分试探的喊了一声，“……放开！”
那黑影应声转过头，看不清五官的面孔就这么直直的盯着伏黑惠。
过了许久……久到那被掐着脖子的人都已经没力气挣扎的时候，那黑影才终于出了声。
“你死了我也会死的，伏黑惠。”
伏黑惠脑子里轰鸣一声乍现一片白光，连带着眼前都像是被雾蒙住了一样黑了一片。
“我可不想死。”他说完，手腕一用力，跟扔垃圾一样把手里那人扔到了身旁水库的墙壁上，砸出一大片皲裂。
弓箭也不要了，那人刚摔倒地上就飞快的爬了起来，顺着墙壁跑了一圈才找到了逃生梯，“咚咚咚”的跑走了。
“……”
“……”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的天台能够听见底下街道上汽车的鸣笛声，甚至是某一户人家看电视的声响。
“你去哪儿了？”伏黑惠终于问了一声，声音冷淡不惊的，嘴唇抿成一道笔直的线。
眼前那黑雾开始一圈一圈的扩散开，飘在空中被风扬走，最后才显出两面宿傩的面孔——四只眼睛谁也不服谁的瞪着伏黑惠，宽大的袖子里面塞着的四只手两只环抱在胸前，两只自然的垂在身侧。
这样的装束是他恢复肉身之后最常见的，伏黑惠看了一会儿然后移开了目光。
还挺亲切的……
“回去了，不要擅自跑出来。”
并没有等到两面宿傩给予他什么回答，伏黑惠率先开了口，然后转身往刚才那男人逃跑的逃生梯口走过去。
街上还是和刚才一样，不算热闹，吹着冰冷的风，专往人衣服里面钻。
两款宿傩变成了虎杖悠仁的样子，这样的外形不容易惹人注意。
毕竟只有肉身了，不像诅咒那样，只有一部分的人能够看得见。
“怎么瘦了？”
“……我没待在学校了。”
“五条悟没给你吃饭吗？”
“跟五条老师没关系。”
“杀了他吧！”
“说了跟五条老师没关系。”
“人类小鬼真是麻烦啊……”
“嗯……我没成年，打不了工。”
没成年就不能找到稳定的工作，没有工作就赚不了钱，吃不饱饭……
但好在五条悟会给他转钱……不然伏黑惠不知道怎么活得下去呢。
除了袚除诅咒什么都不会。
“宿傩。”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伏黑惠又出了声。
“救活津美纪和钉崎耗费了你很多的咒力吧。”
早就该预料到的。
将被改造成诅咒的人类救回来本来就是件很难办到的事。
即便是用反转术式也是极其困难。
更何况一次性救的两个人。
“我以为你会认为我被袚除了。”两面宿傩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可一世，尾音总是往上扬着，“挺值得高兴的吧，对于你们来说。”
“……”伏黑惠沉默不语。
“只是现在看到你们过得也不算好，是吧。”
一路上两面宿傩都在说些有的没的，各种内涵，不论是伏黑惠还是咒术师们，甚至是全人类。
伏黑惠没怎么回答。
一直走到了那间出租屋楼下。
伏黑惠停下脚步，两面宿傩走上了楼梯，停住之后转过身，俯视着伏黑惠。
“宿傩，继续做我的式神，好吗？”
“……”
“我知道你没有消失——血契没有被解除，我也没有死，所以你永远都存在。”
“我也做不到像禅院那样，跟你一起变强，一起改变这个世界……但是，我能遵守承诺。”
“宿傩，成为我的式神。”
仿佛是平行时空的两个对话，被莫名的连接在了一起。
跨越千年的誓言被毫无征兆的契合在了一起。
沉默得久了，两人都已经开始混乱。
分不清身处之处到底是车水马龙的城市，还是深山古庙的殿堂。
强风骤然吹起伏黑惠鬓角的头发。
两面宿傩单手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了头。
虎杖悠仁的身体不如伏黑惠高，但好在宿傩此刻站在了台阶之上。
他捏紧了伏黑惠的下巴，恶狠狠道：“禅院，前世你擅自撕毁契约身死人手，今生我便与你结下束缚同生共死。”
“现在想做什么，已经由不得你。”
“……”
伏黑惠眉眼弯了一下，嘴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嗯……”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同生共死。
也挺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