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回 旧事遗 4 比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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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炎热渐渐袭来，混沌谷塘中的莲已开了大半。正是谷中雨水频繁的时节，依照惯例，多半数的武学课程均定为堂课，学徒们自行修习的时间少之又少。
墨流霜暗暗感谢老天爷赏的这几场大雨——自己不必日日和那肖璧城搭档练习，也不知少受了多少气。至于堂课，墨流霜倒是得心应手，文史古籍的知识一点即通，而落到纸面上的武学常识本身便不难理解。每到晚间，陆茗影都会拉着他练习三、四个时辰，或是拳法，或是骑射，大都为基本功，却极为有用。若是赶上阴雨天气，两人便摸了黑去演武厅偷偷练习。也曾遇上几次深夜暴雨，两人便只得在厅中取些毛毯，相互倚靠着捱过一夜。
不知是否归功于日夜习武，墨流霜入混沌派方一月有余，便长高不少。初来时脸上的伤疤已掉了痂，在面颊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坑，墨流霜为此懊恼多日，陆茗影劝道：“习武之人嘛，留些伤痕是惯常之事了。说不定小霜长大之后，这疤反而更显英气呢。”墨流霜想想也是，便悦纳了这道小疤。
转眼间，混沌派与琉珊派约定比武的日子即将到来。陆茗影丝毫不敢懈怠，每晚除去教授墨流霜外，也会自行加练许久。有时墨流霜练完了自己的部分，见陆茗影还无结束的意思，便静静坐在一边看着他练到尽兴。夏日燥热，陆茗影练久了偶尔会头晕，墨流霜便习惯性地随身备着糖水，也算是奉行了一把“尊师重道”的美德。
离比武之期还有三日，晚饭前陆茗影突然道：“抱歉小霜，今晚不能和你一同练武了。”
“你……不舒服么？”墨流霜担心道。陆茗影这几日脸色并不太好，常常练到一半突然力不从心，要坐下缓许久才能慢慢站起。
“啊，没有……”陆茗影摆摆手，“怜槿师妹也即将要比武，她方才说还有些事情还要请教我……”
墨流霜认得这个师妹。温怜槿，前不久刚刚过完九周岁的生辰，拜师很早，几乎和陆茗影差不多时间。这温怜槿冰肌玉骨，五官极其精致，打小便出落得亭亭玉立，而又颇有资质，勤于修习，故而十分得两位师父与众学徒的喜爱。按照三日后两派的比武约定，双方还需各派一名幼龄女弟子进行切磋——温怜槿便顺理成章地接下了这个位置。
墨流霜撅撅嘴，道：“她想请教你什么啊？是运内力还是找穴位？”
听着这酸溜溜的语气，陆茗影笑道：“小霜你好记仇！这都过了多久了，你怎么还记得！”
“你别打岔！”墨流霜道，“她一个女弟子，有什么问题是非你解答不可的啊？再者一说，三日后你也要上场……”
陆茗影挑逗道：“你也明知我三日后要上场，不依旧每晚缠着我学这学那的？”
墨流霜一时语塞，嘟囔道：“那最初还不都是你逼迫的……”
“嗯？墨流霜小朋友……”陆茗影一侧的虎牙咬了咬下唇，凑到近前，夺了他手中的饭碗，“我不辞辛苦地教授了你一个多月，好歹也算得你的武学前辈了。这就是你和前辈讲话的态度？”
“你少臭美了！”墨流霜不想睬他，伸手要夺回自己的碗，无奈那碗被陆茗影举得高高的，怎么也碰不到。
“行啦，你这小朋友也真是经不得逗……”陆茗影回身笑道，一边在墨流霜的碗里多添了一勺饭，“这样吧，等比武结束，前辈我亲自下厨给你做抄手，权当今晚失陪的补偿，如何？”
墨流霜从他手中接过饭碗，不悦道：“你能不能别总提那俩词儿了？”
“哪两个词？”陆茗影在他身边坐下，笑问。
明知故问！墨流霜哼了一声，低头扒饭。
“小霜，你是不是有些吃味啊……”语气中带着狡黠，悠悠问道。
“谁……”
“哎——食不言、寝不语哦……”陆茗影打断了他的反驳。
墨流霜窝了一肚子火，又碍着人情不好撒。哼！想去就去呗！谁稀罕！他掏出自己随身的糖水壶，没好气地向陆茗影推了推，示意他收下。
陆茗影先是一愣，随即小脸笑成一只包子，道：“嗯，小朋友真乖。”
用过晚饭，墨流霜生着闷气，无心练武，便想着随意在谷中散散步，今晚就让自己休息休息便作罢。
池塘中积了几日的雨水，此时将溢未溢，池边的草木只露得半截。顺着小石子铺就的小径慢慢踱步，倒也惬意得很。墨流霜有地没地踢着石子，时不时弯腰向草丛中抓一把萤火虫，倒也不在乎抓不抓得着。
本是些无聊的事，他却愈玩愈起劲。想到前两日无意间在某本武籍上了解到“醉拳”这种功夫，当时觉得好玩儿，便一口气将那一篇尽数读了。详细之处记不得了，但大体招式还是有印象的。
“今日，便由武林高人——墨流霜，来向大家演示一套醉拳！”墨流霜自顾自地讲着。“第一式——摔打！”周围仅有草木，他便向着草木打。书中讲了，这醉拳最不讲规矩，没有章法便是章法，墨流霜便刻意将步子迈得踉踉跄跄，一边打一边回味，自认为还是打得不错。
“第二式呢，叫做跌扑。”他也不记得顺序，便由着性子来，想起哪段做哪段。
“下一招儿就更有意思了，叫做翻滚。”墨流霜道，“您可别小看这招，当对方门户守得紧时，我们使出这招，直取他下三路——”单单胡编乱造还不足以尽兴，墨流霜直接往草丛中一躺，连续翻了三个来回，一边翻一边哈哈大笑。
突然间，只听窸窸簌簌几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猛地从近旁的草丛中窜出，越过墨流霜的身子跳向了石子路。
墨流霜一惊，匆忙起身，才发觉那是一只猫。通体白色，仅左眼和右耳处有小片的黑斑。
“哟，这不陆茗影嘛！”墨流霜玩心大起，半蹲着，慢慢向那白猫挪了过去，“陆茗影你怎么刚刚在草丛里蹲着吓人啊！”
白猫也不怕他，当然，也不懂为何被这人冠以“陆茗影”的名字。见墨流霜张开双臂，白猫轻轻一跳，便进了他怀中。
“陆茗影，你看看你肥得。”墨流霜轻轻刮着它的白毛，“让你不老老实实陪我练武，都快成猪了。”
白猫肚子咕咕叫，不见他喂食，突然一歪头，从他怀里挣开来，沿着石子路向远处跑。
“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啊？”墨流霜正打算站起身，一抬头，顿时拉下脸来。
这白猫跑去的方向，正站着顾守棠和苏语盈两人，正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显然已在那里观看了许久。
意识到墨流霜的目光，两人慢悠悠走来，也不发话。
墨流霜面上青一阵紫一阵，好在夜里也看不清楚。尴尬地站起身，吞吞吐吐道：“师哥、师姐……你们……看到了？”
顾守棠笑着点点头，道：“醉拳打得不错。”
听到这里，墨流霜恨不得也躲进那草丛中，和白猫一起住个十天半月再出来见人。
苏语盈取出一只食盒，轻放在白猫面前，笑道：“胡桃每晚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等我们喂食，不想今晚正好被流霜师弟撞上了。”
“胡桃？它……的名字么？”墨流霜问。
“对啊，这小家伙叫胡桃。”顾守棠瞥了眼墨流霜，笑道，“不过呢，若是流霜师弟硬要称它作‘陆茗影’，那也是没关系的。”
陆茗影之前嘱咐得一点儿不错！这大师哥顾守棠，轻易不要招惹上！
当然，若是一不小心招惹上了，那也休想那么轻易便摆脱。
顾守棠见墨流霜想要溜之大吉，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道：“小师弟，今天怎么自己啊？平时不是和小美人玩得挺好么？”
墨流霜听过“小美人”这个称呼，是那些师哥、师姐们平日里对陆茗影的戏称。他也听闻过，这个戏称最初便是出自这位顾守棠师兄之口。
“我今天想自己玩儿，不行么？”墨流霜白了他一眼。
“哟哟，还挺凶。”顾守棠敲了敲墨流霜的小脑袋，“小家伙，混沌谷的小弟子们每到年底就要进行内部比武，你这初来乍到的，还不抓紧练练？比不过小美人，至少也得比过凌芜吧？”
“你开什么玩笑。”墨流霜推开他的手，撇撇嘴，“和他们比，我肯定不行啊……”
“小师弟啊，可千万不能说自己不行哦……”顾守棠碰碰一旁喂猫的苏语盈，道，“你做师姐的教教他，不然以后一讲话都被人家笑话。”
苏语盈羞红了脸，愠道：“师弟尚且小小年纪，你和他讲这个做什么？”
“他不懂，可你都懂啊……”顾守棠讲到一半，见苏语盈面色不悦，便笑着打住了话头。
顾守棠关于“行”或“不行”的论述，墨流霜全然听不懂，当时也无心探究；但其关于年底内部比武的事，却听进去了。
混沌派一向重视比武，陆茗影也提到过，年底的那次比武将直接决定小弟子们的搭档情况。若是到时自己丢人现眼，那必然是连个肖璧城这类的搭档都得不到了；但若是自己一鸣惊人……
“小家伙，终于懂点事了？”顾守棠仿佛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嫌累的话，每个月来找我几次，让你大师哥好好教教你。”
混沌派与琉珊派的比武如期来临。作为东道主，混沌派的弟子们一大早便整整齐齐地列队在谷口准备迎客。
琉珊派共到了十来人，为首的是掌门孟知彦，其后紧随着琉珊派大弟子徐臣裔，再后便是大大小小一众弟子了。
孟知彦看来三十岁出头，一袭道袍，颇有文人书生气。见到阮相宜、尤相照等师徒一众人，文质彬彬行礼道：“劳烦贵派久久等候，孟某实在惭愧。”
“孟掌门客气了。”阮相宜回礼道，“请进——”
墨流霜早已站得双腿发麻，见琉珊派来了，便松了口气。虽然自己不必上场比武，但到底涉及本门派的脸面，也只得乖乖站在队列中。当然，墨流霜也悬着一颗心，毕竟自己归于混沌派将近两个月以来，始终好奇着自己门派、派中同门究竟是个什么水准。
两派师徒在演武堂列席。陆茗影作为必将上场的弟子，始终正襟危坐于排首。墨流霜只望得到他的背影，却看不到他每时每刻的神情。
两派的掌门寒暄几句，便开始了第一场的比武。
琉珊派上场的便是大弟子徐臣裔。礼尚往来，混沌派便派出了本派的大弟子顾守棠。
这徐臣裔极为高大。顾守棠本便有八尺身长，而徐臣裔又比顾守棠高出小半头来。想到顾守棠平日里玩世不恭的作派，墨流霜便暗暗替他捏了把汗。
“徐兄，好久不见。”顾守棠抱拳道，“不知徐兄想要比什么？”
出让比武项目的决定权，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徐臣裔自然领会了顾守棠的这番礼节，便不再客气，朗声道：“久仰顾兄‘神弓手’的大名，在下愿讨教顾兄的骑射功夫。”
端坐在场边的阮相宜微微一笑，道：“备马，备弓箭。”几位小弟子得令，不一会儿便备好了一切用具。
环绕着场子共摆放了七七四十九只箭靶，两人驱马发箭，先射中二十五只靶心者胜。
两人利落地上马，取了弓，背了箭。比武一开始，徐臣裔即刻搭箭上弦，弯弓如满月，随即“嗖”的一声，只见那箭正中靶心，而靶背已被穿破，足见其臂力之大。而顾守棠也毫不示弱，眨眼的功夫，也将手中的箭稳稳射至另一只靶的靶心上。
徐臣裔丝毫不敢懈怠，一箭出去，便立即回身去取下一支箭，又是搭箭，弯弓，又中靶心；紧接着，又是顾守棠的一箭……两人箭无虚发，你来我往，这样进行了十余个来回。
墨流霜心道：自第一箭开始，顾守棠便落后于徐臣裔，虽只是一瞬的功夫，但十余箭过后，二人始终相差了这么个间隔。照这样下去，那第四十九只靶子必定是对方的。
然而，徐臣裔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到第十九只靶子时，箭偏离了些许。徐臣裔不禁低低“啊”了一声。
始终背对徐臣裔的顾守棠轻哼一声，忽然转过身来，弯弓，正对徐臣裔的那第十九只箭靶。徐臣裔未及闪躲，便眼睁睁见着顾守棠的箭从耳畔闪过，直至靶心。顾守棠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四周一片叫好。
顾守棠以第十九只箭打乱了徐臣裔的阵脚，却不依不饶，直接顺着这第十九只靶子，按徐臣裔原本射击的规则继续瞄准了他的第二十只靶子。徐臣裔一时慌张，只得掉转马头去射顾守棠先前面对的靶子，但，为时已晚。
纵是墨流霜也已看出，这一场，必定是顾守棠的了。
当徐臣裔垂头丧气地回归本派席中时，孟掌门倒是并未训斥。或许是不忍否定弟子多日苦练的成果，又或是对本场比武的结局早有预料。
第二场，混沌派对阵弟子是苏语盈。
对方列席中走出的少女一袭红衣，发上别着金色的小饰品。这少女五官极为立体，浓眉大眼，似乎是外族姑娘。
同顾守棠一样，苏语盈也将比武规则的决定权让给了对方。
红衣少女道：“曼缇时常听闻混沌谷中的桂花海极美，不若今日我们二人便在贵派的桂花园中比试，顺带一览美景。”
苏语盈回身道：“师父，您意下如何？”
阮相宜道：“适逢今年我混沌谷中桂花开得盛于往常，我与尤掌门二人本便有招待客人观览、游玩的打算。既然客人正有此意，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尤相照笑道：“去桂花园比武自是无妨，只是莫要毁坏了阮掌门悉心照料的园子。”众人听后大笑。
一行人便起身前往桂花园。墨流霜望了一眼陆茗影的方向，默默取出随身的糖水壶，猫着腰跟到了陆茗影身畔。
陆茗影被突然冒出的小脑袋吓了一跳，又不敢惊动不远处陪客人慢慢走着的师父，小声道：“小霜，你怎么到这来了？”
墨流霜递上糖水壶，悄声问道：“你今天还头晕吗？”
“今早起床时还有些晕，但吃过早饭后已完全没事了。”陆茗影接过水壶，“谢谢小霜！”
墨流霜还想嘱咐些什么，无奈自己于比武毫无经验，也不知该讲什么好。
“小家伙，你不老老实实在后面做你的观众，跑前面来做什么？”顾守棠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墨流霜一惊，见顾守棠径自走到自己身边，忙不迭退了一步。
“大师哥，小霜是担心我头晕，特地来给我送糖水的。”陆茗影道。
“不用你帮他辩解。”顾守棠单手将墨流霜整个人拎起，“这家伙纯粹是一个人闲得无聊，想找个人玩而已。”
任墨流霜挣扎了一阵，顾守棠笑道：“既然你这么无聊，那就让我陪你玩一玩，如何？”
将墨流霜拎了一路到了桂花园，顾守棠果真弃了掌门身旁的位置，而站到了人群的最后方。墨流霜倒不急于挣扎着下去了——这姿态纵是有千般万般的狼狈，至少也得了个好视野。
“那个红衣姐姐是谁啊？”墨流霜问道。
“她叫穆尔曼缇。”顾守棠道，“和你相似，当初也是被掌门人收留，才做了弟子的。不过人家比你强的一点是，人家被收留之初就已带有一身好功夫了。”
“她是外族人么？”
“当然啊，看长相就知道。”顾守棠勾勾唇角道，“看人家姑娘，生得多美。”
“你好这一口啊？”墨流霜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还不如师姐美呢！”
“师姐？你说语盈啊？”顾守棠倒是不甚在意墨流霜这副不尊兄长的态度，索性和他聊了起来，“那你是好语盈这口了？”
“也不完全是……”墨流霜有些脸红。
顾守棠愈发享受这逗弄他的乐趣，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嘿，小家伙！那你说说看，大师父更美还是二师父更美？”
墨流霜思索片刻，道：“大……师父吧。”
顾守棠先是皱皱眉，似乎有些疑惑；而后又附在墨流霜的耳边问道：“那在你心中，我们混沌谷所有师徒中，谁生得最美？”
墨流霜毫不犹豫道：“陆茗影。”
这下，顾守棠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前排几个小弟子回过头来，便尽力敛起笑容。墨流霜心中一阵发毛，却不知如何摆脱这无聊的大师哥。
此时，穆尔曼缇与苏语盈已定好了规矩——两人以同一棵桂花树为起点，施展轻功，先落地者输。比武期间可使用兵器，当然，点到即止。
墨流霜转头问道：“师姐会赢么？”
“不好说。”顾守棠答道，“若是单单比试轻功，语盈丝毫不输她；但如今加了兵器，两人要真刀实枪地比武，那就很难预料了……”
墨流霜看了看他的侧脸，见他已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这顾守棠鼻梁英挺，眼眸细长，确是个十足的美少年。可惜之处在于，这位大师哥平日里过于顽劣放荡，言语中又常带着刺，很难讨人欢喜。
谈话间，穆尔曼缇已由桂花树枝间跃起，挥剑直刺向苏语盈。苏语盈忙侧身闪过这一剑，然脚下已不稳，忙运起轻功，向另一棵树跃去。
苏语盈的轻功的确漂亮。她在满园桂花树间来来回回，轻快如同蝴蝶一般。但穆尔曼缇的剑术极为凌厉，每当苏语盈寻到一处地方落脚，她便挥剑逼来，不给苏语盈留一丝站稳的机会。几个回合下来，穆尔曼缇近不得苏语盈的身，苏语盈也占不得半分上风。
“师姐很难取胜啊……”墨流霜道，“她若是不主动出击，斗上三天三夜也不在话下……”
“你小子倒是看得挺明白啊……”顾守棠难得夸奖一句，“你师姐呢，其实是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机会。”
就在此时，苏语盈突然脚下一滑，向后仰去。穆尔曼缇见是破绽，忙挥剑上前，想要将苏语盈直逼下去。
墨流霜一急，却听顾守棠默默道：“是虚招……”
只见苏语盈突然起身，顺势将穆尔曼缇轻轻一推，穆尔曼缇一个踉跄，向前扑了数步。只一个动作，穆尔曼缇便被逼到了树枝的末端。
苏语盈的动作仍未停下，当即手起剑落，将两人之间的树枝砍断。穆尔曼缇便随着那半截树枝直坠下去。
墨流霜不禁在心中称赞了师姐一番。
苏语盈见大局已定，正欲跳下树来，却只见眼前一片红绸猛地袭来，尚未及看清状况，便感到腹部一阵疼痛。苏语盈站立不稳，跌下树来。
苏语盈狠狠跌在地上，小腹仍火辣辣地疼。此时，方听到面前轻快的落地声，微微抬头，便见是穆尔曼缇红色的裙摆。
原来这穆尔曼缇眼见得自己将要跌落，便扯了随身的红绸，奋力向上方丢去。红绸的一端牢牢系于近旁的桂树枝杈上，另一端则击中了毫无防备的苏语盈。
事后苏语盈才知，穆尔曼缇原本所在民族尚武，该族女子自小便学得如何以绸缎为刀刃而防身御敌。穆尔曼缇在这最后关头使出了幼时学会的招式，故而扭转了局势。
见苏语盈难受至极，孟掌门道：“曼缇向来下手狠辣，我规劝多次无果，还望贵派多多包涵。”
尤相照道：“比武难免有伤。正所谓兵不厌诈，语盈这次吃了痛，今后便也记得教训了。”
苏语盈腹部挨了重击，又直接由树上跌下来，尤相照言语中却丝毫没有回护的意思，似乎比武中的误伤仅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听到这里，墨流霜不忍再去看苏语盈。此时他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下一个上场的便是陆茗影，刚刚在最前排目睹过师姐重伤的全程，他又怎能不心生畏惧？他若是也在比武中受了这等重伤呢？师父是否也不会在意？
正想到这里，突然听到陆茗影沉稳又带着些少年气的声音：“第三场，我派由在下出战。”
琉珊派的弟子中走出一人来，应道：“在下迎战！”
混沌派这边突然一阵骚动。墨流霜不知缘由，只听得顾守棠低声道：“琉珊派出战的这位弟子，我们之前从未见过。”
便听到阮相宜问道：“不知这位是……”
“此乃犬子，孟君遥。”孟掌门道，“这小鬼在外逍遥多年了，自诩学了一身本领，却也无从得验。此番我带了他来，正可与贵派的得意门生切磋切磋。”
顾守棠突然低声惊呼道：“等等！这小鬼……难道是他？”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一回 旧事遗 4 比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