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第六章

      这么热的天,荷蕊说想把王爷床上的帐子换成薄纱帐,王爷死活不让,说是帐子厚了才安静,听不见外头赵铁锤上夜时打呼噜磨牙的动静。赵铁锤摸摸鼻子双膝一弯欲哭无泪地叩个头:“奴才该死,奴才有罪。”
      夜半无人私语时,枕在小向的胳臂上,宁王爷脚踩着小向的腿一下一下地打着拍子,有的时候在小向的腿面上胡噜两下,脚底板顿觉扎痒:“小向你的腿真扎脚。”王爷说着抬高一条腿:“瞧瞧我的,多干净。”
      小向嗯了一声,侧抬起身子伸开胳臂轻攥住王爷的脚踝,……,……,沉身下来在她耳边低语:“……”
      元琅体弱,小向身上已经薄薄地敷了一层汗,她却觉得温度刚刚好,搂住小向的肩膀,心尖儿上微微有些颤动。眼前这个是相识了整整十年的人,十年里几乎没有一天不在一处,小向还是个很听主子话的奴才,叫他干什么都干得很不错,得人心体人意。十五岁的姑娘乍然由男变女,啥啥都不懂,更不知道‘不好意思’四个字怎么写。她只知道顺遂心意,喜欢象这样窝在小向的怀里,听他说话就高兴,不说话光听他喘气也高兴,借着帐帘缝外透进来的一丝微光看他,偶尔……其实也不是偶尔,是经常……是总是,……,那也高兴……
      元琅还记得那一天,刚知道自己是姑娘的那一天,小向的手从上到下,一直抚一直抚,那天心里害怕没能多多体味,但那种让人神魂飘荡的感觉,她很想再体会一下。
      然后宁王爷十分坦然地、不带一丝羞涩地……。刚一触碰就觉迷醉,……,大眼睛半眯起来,鼻翼微动红唇轻张,唇角儿边上逸出长长的嘤咛一声:“小向,怪了,怎么……,这么舒服……”
      小向的鼻血差一点喷出来,他不忍抽开手,也不敢乱动,额上的汗更多,热得双目都有些发胀:“王爷……”
      王爷食髓知味,不甘于小向只是……,她……,希望小向能让她更舒服,这不是小向应该做的事吗?这种样子的舒服,小向不是应该当仁不让吗?她也只想让小向这样对待她。
      小向虽没吃过猪肉,但是看见过的猪能从隐龙山离宫一直排到京城遽阳,混在禁卫堆里,一帮子手指头告了消乏的粗鄙男人三句离不了女人,那些手段技巧听也听会了。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把那些手段在别的女人身上试行一下,此时此刻他眸光深沉,紧盯着躺在枕上披散着长发的王爷,用尽全身力气从鼻子里哼出几个字:“王爷还小,您……受不住这个……”
      元琅也不明白从身体里发出来的那种渴望是个啥,小向不动,她就乱动,一边动一边哼哼:“小向,小向,小向,小向……”
      别的女人十五岁可以生孩子了,怀里这个女人却还是个孩子,若说她的身体真的没什么强烈的女性特征,但又这么迷人,他早就想卯足了劲儿……,……,……,象别的禁卫们说的那样,他在上她在下,或者让她……,或者或者,种种种种,颠荡俯仰,惊波沉浮,他早就想得全身都要炸开来了。
      他想让她舒服,想把能给的都给她,但是……
      向远闭起眼睛按捺胸中的火焰,时至如今猛然发觉,自己想从眼前这个人身上得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的预想,她在他面前丝毫没有怀疑丝毫不掩饰自己,可她越是坦然索取,他反而惭然踌躇。
      怎么……成了这样……
      这个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来珍惜的小家伙,如果知道了他的真面目,知道了掩藏在这十多年岁月背后的真相,还会这样哼哼唧唧地向他乞求更多的爱怜吗?
      向远隐约猜到了自己将来会怎样来伤害怀里的宁王爷,喉间猛然泛起来的一阵酸楚让他的眼角都有些微湿。什么叫作茧自缚,今儿终于是明白了。可明白的也是太晚了。
      小向不肯让王爷舒服,王爷当然也不让他舒服。元琅扒在向远身上咬了好几口,掐了好几下,然后抱着只枕头在床上来回打滚,把他推得远远地不让近身:“你走,快走,别来了!不稀罕!不想理你!赶紧的!男女授受不亲!我再也不想跟你讲话了!”
      好一番作小伏低,这才安抚下今夜躁动的宁王爷。待到王爷睡熟,天色将明时,向远理好衣衫潜出秀林苑,半道上看见了浓荫深处的人影。他抿紧双唇一语不发地看着碧雯,全然没有平时的礼敬与恭谦。
      碧雯紧皱眉头走到向远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抬手理了理他的领口。向远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让开她的手,顿了片刻,沉声道:“姑姑有什么吩咐。”
      碧雯笑得无奈:“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向远牙关咬了咬,太阳穴上微动:“不敢或忘。”
      碧雯眼中有泪:“你的心思我难道不明白吗?姑姑这是为你好,现在不劝你警醒着点儿,将来你会怨我。”
      向远拱手:“我明白,多谢姑姑提醒,我……一定时刻谨记。”
      碧雯点头:“好,记得就好,响鼓不用重棰,姑姑知道你是好孩子,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眼见着就要到头儿了,这个当口可千万不能糊涂!”
      向远腰身站得笔直,头却微低着,两只垂在体侧的胳臂上肌肉坟起,拳头紧握,似在用极大的力气:“姑姑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碧雯叹口气转身欲走,向远在后头唤住了她:“姑姑,王爷的事,十五年前为什么不告诉他,十年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碧雯顿住脚步,对于这个问题好象有些吃惊,但还是缓声答道:“十五年前太后诈死,太皇太后连我也瞒着,打发我和太后身边的人料理丧仪,我也是到了事败后才知道真相。至于十年前,告诉你又有什么用?那个时候揭穿真相早就于事无补。”
      “现在呢,现在姑姑想要如何揭穿?”
      碧雯回过头,扬起眉梢看向月光底下俊朗但眉宇深锁的男人,眼中有诡异的光泽闪动:“小向,想想你的爹娘,想想你的兄弟姊妹,想想你的亲眷部众,想想你的血海深仇,想想你姓什么,想完了,再来问我这句话。”

      赵铁锤这人,你说他傻吧,也不是特别十分的傻,但要说他机灵吧,那纯粹是昧良心。早上王爷起床后准备过太后那边儿一同用早膳,给王爷收拾腰带上挂件的时候赵铁锤期期艾艾地嘀咕:“准是得了什么好吃的背着我,当我不知道,两个人,主子偏心,奴才缺德。”
      王爷一记爆栗凿上头:“说什么呢,谁偏心,谁缺德?”
      赵铁锤委屈巴巴地撇嘴:“奴才每天晚上给您和小向打掩护,容易吗我?主子的寝殿里稍微有点动静,奴才都是又咳嗽又翻身地给挡过去,荷姑姑兰姑姑她们才没有发现,就这还训了奴才好几回,说奴才上夜的时候不沉静,扰了主子的好觉。”
      “你这狗奴才本来就不沉静。”
      赵铁锤更委屈:“好嘛,主子有砍头的买卖就想起奴才了,又是春宫又是盗卖,有好吃的就只想着小向。两个大男人见天儿地钻一个床上,要是让太后娘娘发现了,小向的狗命不要紧,王爷您的名声事大。到现在王爷也没分辨清楚谁是忠臣,奴才这一肚子的委屈要向谁诉。”
      元琅不解:“两个男人钻一个床上有什么打紧,跟本王的名声有什么关系?”
      这可怎么说呢?王爷自从十五年前进了离宫就一步没有出去过,外头的魑魅魍魉他一概不知,就好比是一张白纸一块白布,上头一丁点儿污糟都没有。两个男人什么的那些话题,说出来会脏了王爷的耳朵,赵铁锤思量着,陪笑道:“也不是,奴才就是顺嘴这么一说。奴才只是想着,只有两口子才钻一个床上呢,小夫妻俩,一男一女,天伦之道,是吧,两个男的怎么能成两口子,看着也不合适。”
      一句话说到了王爷的心坎上。元琅嘴里砸摸着‘两口子’这三个字,不由得眨眨眼睛:“两口子,在床上都干些什么?”
      “哎哟我的爷,您这可问着奴才了,您要不是王爷,奴才非得怨您。奴才虽然不懂这个,大概就是做春宫图上那些事吧。”
      “只有两口子才能做那些吗?”
      “那可不,要不是两口子,那岂不成了红杏出墙、拈花惹草、寻花问柳了吗?在奴才老家那块儿,被抓住了是要开祠堂套笼子沉塘的!”
      元琅皮肤白嫩,此刻白得有些扎眼,嘴唇上鲜鲜的红色也褪去了一些,她抿唇笑笑,原来如此。既然不乐意跟她做两口子才能做的事,之前那些亲亲抱抱算什么?在她耳边说永远陪着她,又算什么?说要带她离开,是逗她玩吗?
      早膳也不想吃了,元琅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又是气又是难过,转身走到床边扑上去,抱着枕头闭起眼睛。赵铁锤催了好一会儿不管用,荷蕊兰蕊也过来催,元琅转过头拉着兰蕊的手,悻悻地说道:“嬷嬷晚上陪我一起睡吧,我一个人害怕……”
      荷蕊兰蕊是眼看着元琅从一个未足月的小婴孩长成十五岁的大姑娘的,心里对王爷的呵怜一点不比太后少,兰蕊当然点头:“嬷嬷陪着王爷。瞧我们爷,个头已经赶上嬷嬷了,还象个孩子似的。这儿又是跟谁置气呢?是不是铁锤又惹您生气了?嬷嬷替王爷教训他。快起来吧我的爷,太后等着您一道用早膳呢。”
      撒了会娇,让两个温婉可亲的嬷嬷象摩挲猫那样在身上揉搓了一会儿,满脸写着不乐意的宁王爷总算是走出了秀林苑大门。巧了,她正在心里埋怨的那个人,并没有象往常那样肃守在宫门处等候。熟悉的地方没有站着熟悉的人,元琅扭头皱眉问向赵铁锤:“小向呢?哪儿去了?”
      “启禀王爷,上回皇上来了之后说离宫禁卫失职,要从严治理,小向从今天起不经传唤就不能在内苑里侍候了,他要跟着别的禁卫们一起按班值守,奴才一会儿就过去问问他当的什么班,什么时候下值。”
      “不准去!”元琅一振袖子气咻咻地哼了一声,大步向太后的住处走去,油然而生的失落让她咬住嘴唇,使劲把涌进眼眶的眼泪又逼了回去。
      王爷有吩咐,兰蕊必照办,当天晚上就拿着一块毡垫进了元琅的寝殿。元琅梳洗完毕躺在床上朝着兰嬷嬷伸手:“嬷嬷快别躺在地下,陪我一起睡,睡我身边。”
      小时候元琅体弱多病,养得娇气,一放床上就醒,非得让人抱着晃悠才能睡着。她在荷蕊兰蕊两个人的怀里睡了两年,闻着兰嬷嬷身上甜暖的香气,元琅象孩子一样往嬷嬷怀里拱:“嬷嬷抱着真舒服,嬷嬷给我讲故事。”
      兰蕊抚着元琅乌黑的头发,轻笑:“王爷要听什么故事?”
      “听我父皇和母后当年的事儿。”
      兰蕊笑出了声:“说起先帝爷和太后娘娘的当年啊,有桩事可不能不提。京城皇宫西边是面大湖,叫西海,王爷没见过,那湖比咱们整个离宫都大,湖心里有岛,以栈桥与岸相连,每天晚上,桥廊上头都挂着灯,远远看去就象是长虹卧波。西海里种了好多好多荷花,每年夏天,荷叶开满湖面,各色荷花别提多好看了。有一回先帝爷不知为什么惹太后娘娘不乐意了,娘娘两天没跟先帝爷说话,把先帝爷急的呀,直跳脚,想尽了法子也没能哄好娘娘。后来还是碧雯姑姑给出了个主意,先帝爷就到西海里头,撑了只小船到荷叶深处,顶着大太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给找着了一只并蒂莲,摘下来乐乐呵呵地来讨娘娘欢心。”
      “那母后呢,气消了吗?”
      “当然消了,先帝爷皮肤白净,那一整天晒下来,整个人通红,熟透了的虾子似的,把娘娘心疼得象什么似的,怎么还气得起来。”
      元琅是遗腹子,还没出娘胎父皇就驾崩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父皇好象不是自己的父皇。窝在兰蕊怀里半天没说话,兰蕊以为小主子睡着了,轻手轻脚地给她拢好被子,一同躺好,也慢慢合起了眼睛。
      王爷这几天心绪不佳,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太后娘娘一辈子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也没学会独断乾坤,从来都是一会儿一个主意,听东家说的有理,听西家说的好象也有理。看着孩子哭丧着个脸,立马开始后悔自己把小向挪出去的决定。拉着碧雯,太后娘娘低声道:“是不是还叫小向回秀林苑去,琅儿这样子,我心疼。”
      碧雯不语,只拿两个眼睛盯着太后看,看了半晌,太后娘娘撇撇嘴,松回了手:“好吧,还依着你就是了。”
      碧雯无奈地摇头笑:“娘娘快别胡思乱想了,小王爷还是个孩子,再喜欢什么东西过几天也就忘到脚后跟儿去了。倒是您该让王爷写个折子递进宫去,上回皇上来看望王爷,如今王爷大好了,该当谢恩。王爷十五了,这种官样文章还得做一做。”
      一句话提醒了太后娘娘,没过多一会儿元琅就被指派着坐在了书桌后头,手里拿一枝笔,面前摊开一本奏折,太后说一句她写一句。写完通篇,太后拿起来看看,心顿时灰了半截,这字写得,实在没有皇家气度,连她都看不上。
      碧雯笑:“就是个意思,难不成皇上还能派个师傅到离宫来教王爷写字?”
      太后这回难得的自主做了个决定:“这不成,读书什么的不指望了,字写得这样对不起先帝爷的才学。如今也没什么事,身子骨也还行,就开始抄经练字吧。不准在秀林苑里抄,荷蕊兰蕊她们指不定怎么帮你敷衍我。上后头灵殿里当着先帝爷的面抄,每天抄完了才准玩,听见没有!”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