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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第五十三章

      邠阳公主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她瞪起眼睛足足愣了一盏茶的功夫:“不可能!怎么会是他!”
      俱轮王好笑地看着小姨脸上的表情:“他就那么好?那么招女人喜欢?怎么都喜欢他?”
      邠阳公主气得想捶地:“你不懂,跟你说不明白。”
      “外甥不懂,您教给我?要怎么才能讨女人的喜欢?”
      “你不用懂,你往那儿一站,女人就会喜欢你了。”
      俱轮王似在思索这句话:“就这么简单?”
      邠阳公主思来想去,带着丝怀疑的口气看着俱轮王:“不是骗我的吧?真的是他?”
      “我没兴致拿他开玩笑,您爱信不信。”
      “那……”邠阳公主闭起嘴,她想说那他刚才怎么是和小四手拉着手走进大帐来的?这里头又有什么缘故?博日格德说,怎么都喜欢他?莫非小四也心仪元挚吗。在扬波渡的时候这两人就同行,看样子他们相识在小四遇见博日格德之前……
      邠阳公主在战场上执刀跃马果敢善战,军政民政处理起来也不逊色于须眉男子,唯独男女之情上七窍通了六窍,或者是因为至今没有遇到让她心动的男人。然而好不容易看中了个男人,又成了自己的亲外甥。这要是传扬出去,她堂堂公主殿下的脸面还要往哪儿搁。
      俱轮王看着她脸上变幻的表情,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小姨,皇上派您来阿拉善,就没有什么别的旨意?剿灭色布王之后呢,鸣金收兵?”
      邠阳公主也把个人杂念抛到了脑后:“皇兄没说,但据我猜测肯定是让我们俩联军杀个回马枪,去助赵王一臂之力。若是能击败卫国安亲王,重创河源军西北军,我北胡大军就有机会从中卫抢渡苍落江,直击河套平原。”
      邠阳公主一聊起战事就有了精神头,坐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大帐中边走边说:“一旦大军杀入河套平原,中原卫军绝对抵挡不了我军锋芒。其余数支边军不来救援则罢,若来救援,他们驻防地的兵力势必薄弱,咱们也来玩一出迂回计,不跟他们硬碰硬,哪儿弱了打哪儿,万里边境线处处可出击!河套平原极富庶,我北胡就是少了这样的粮仓,到时候苦心经营上十几二十年,试看我北胡,天下还有谁人能敌。”
      一时之间豪情迸发,邠阳公主自己被自己打动了,连呼吸都有些急切,可看见俱轮王平静如常的神情,她停下了脚步:“怎么?我说的不对?”
      “您说得很对,能不能得到河套平原对北胡非常重要,如果这一切能变成现实,那么击败安亲王元杰一役,必将成为北胡与卫国两国态势的转折点。但是皇上绝不会按照您说的做。”
      “为什么!皇上雄才伟略,我不信他看不到眼前的胜机!”
      墨玉药瓶还在俱轮王的手里,他拎着细长的瓶颈慢慢晃动,听里头药丸相击的声音:“您看到的是眼前的胜机。能看到这个机会的人太多了,不仅有北胡人,还有卫国人。依您所说,打败元杰,打过苍落江,抢占河套平原。然后呢?卫国人就偃旗息鼓了?他们若向河套平原反扑,北胡必然也要全力迎战。卫国只有北胡一个强敌,北胡却东有高丽靺鞨,西有月氏高昌,我们与卫国在河套激战,这些国家会不会趁火打劫?卫国富庶强盛,以举国之力在河套能打多久,北胡国力匮乏,又能打多久?焉知这不会成为卫帝元恺以退为进的计谋?他会不会当真拼着把九支边军全都打残,把河套平原夷为平地,也要用这具磨盘磨尽北胡人身上的血肉,?”
      邠阳公主飞快地思索着:“那依你看,皇上会命我们俩撤兵?”
      俱轮王还是摇头:“不会。”
      邠阳公主皱紧眉头:“既不去打元杰,又不撤兵,那皇上会有什么旨意?”
      “您说,皇上让我们俩联手,这里错了。”
      “错在何处?”
      “皇上会命您退兵,我还是要去襄助赵王,和元杰打上一打的。”
      邠阳公主隐隐明白了一些,但又不是十分明白:“你越大越奸滑,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皇上不可能派你去打元杰,你的六千人还剩下多少?回头去参战岂不是自寻死路。”
      俱轮王颇有深意地看着邠阳公主:“那不是正好。”
      “博日格德!”
      “小姨,皇上已经不止是你的兄长,也不止是我的舅舅了。他是北胡的皇帝,您揣摩他的心思,就要站在他的立场上。他依然信任我,或许比起您来,他会更信任我。但是他只能让我死,必须让我死。您明白吗?”
      邠阳公主拔高音量一声断喝:“我不明白!”
      “不明白您就好好想想,总会想明白。”
      “我没功夫瞎想,你说给我听,他为什么必须让你死?你要是不给我说明白了,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
      俱轮王微笑着站起来,走过去拉住小姨的手:“因为他得位不正,因为他立足不稳。他虽有心带领北胡打下一片安稳富庶的江山,但他首先要确保自己能坐得稳这江山。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提醒所有北胡人,是我帮着他篡了先帝的位。再怎么责怨先帝残暴荒淫、无能失道,再找一千一万个理由,北胡皇宫的龙椅,都是他强抢来的。我不死,北胡人永远不会忘记他弑杀亲兄的血罪。”
      邠阳公主面沉如水,美艳的脸庞上蒙着雪山顶上的严霜,她想了很久,狠狠往地下跺一跺脚,转过身大步跑出帐外。
      元琅回到住处,连饭都没吃一口,倒在毡垫上连一个嗑愣都没打,立刻打着小呼睡着了。在马上逃命,餐风露宿,身体从头到脚无一处不酸痛。元挚没舍得惊动元琅,在她身边守了一小会儿,回自己的帐篷里去打算沐浴洗漱,卸一卸征尘。刚让侍女抬了桶水进帐,刚脱了上衣,帐帘被人揭开,邠阳公主象一阵风似地卷了进来,迎面一声大喝:“斯钦布赫!”
      许久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元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邠阳公主这是在唤他。他赶紧抓起衣服来想要穿,邠阳公主早就奔过来了,扯住他的胳臂便道:“你知道我是谁吧。”
      元挚轻轻点头:“公主殿下。”
      “想好了再说!”
      元挚有些迟疑:“姨母……”
      邠阳公主显然还没能完全接受元挚这样称呼她,闭起眼睛来喘了两口气,再睁开眼睛说道:“你们是嫡嫡亲的兄弟俩,一个爹一个娘,世上再没有更亲的人了,我不管你们俩谁对谁错,你恨他还是他恨你,眼下他小命难保,你得救他,不然你的亲娘图门宝音埋在地底下,也会气得翻身!”
      “阿膺……博日格德他怎么了?您快说!”
      “话太多,我来不及说,你要带着他离开,去卫国南方大海边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回呼伦贝尔,从那里再向东跑向北跑,跑得越远越好,跑到一辈子也回不来的地方最好。”
      “他出事了?”
      邠阳公主摇摇头,又点点头:“还没出,也有可能不出,也有可能马上就出,不出事则罢,出事了就无可挽回,我不能让他冒一丁点儿风险。”
      元挚深深呼吸,胸廓舒展时肌肉坟起:“您能不能告诉我,阿膺这些年,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身上那些伤,我问了,他不肯告诉我。”
      邠阳公主眼眶湿润,咬着牙用力忍住,恶狠狠地对元挚说道:“要我告诉你也行,先得让我打你一顿出口气。”
      元挚轻笑:“您打,使点儿劲。”
      话音刚落,邠阳公主抡圆了胳臂的一巴掌就打在了元挚的脸颊上:“我答应过你娘,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博日格德活着,活到他的二哥来找他……活到你来找他……斯钦布赫,可是你来得太晚了!”
      邠阳公主不是一般的女人,这一巴掌硬扛了下去,纵使以元挚的身手也被打得向侧边踉跄了一步,五指红印马上浮出皮肤。听着别人用陌生的名字称呼自己,犹如在听着陌生人的命运,元挚用手背轻按了按嘴角,活动一下下巴:“您说吧。”
      邠阳公主几次开口,又顿住,良久良久,她只能长叹:“我若告诉你,他也许会记恨我。我只能说他受了很多罪,很多很多罪。不管马上会不会出事,你带他离开让他过几天舒心日子,都比留下来强。”
      原来只要带着元琅,现在还要带着元膺,三个人一同亡命天涯了吗?元挚没有再多问,只是向着邠阳公主点头:“我听您的,我这就带他走。”
      可是邠阳公主有一个听话的二侄子,却没有一个听话的三侄子。公主殿下带着元挚去向俱轮王说明一切,俱轮王却不理她那一套,更不理元挚,想要走?没门儿!他堂堂的俱轮王,从来都是向死而生。
      邠阳公主打完老二又想打老三,俱轮王利落地闪避着她的巴掌,绕至背后搂住小姨:“我有伤,你还打我?这么狠?这么无情?”
      邠阳公主咬牙怒道:“我要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无情!”
      元挚在一边听得紧张:“阿膺,伤着哪儿了?”
      俱轮王完全听而不闻,只粘着邠阳公主:“怪不得别人都说我冷心无情,原来都是跟您学的。这我得怨您,不教外甥点儿好东西,把我都给带坏了。”
      邠阳公主不想跟他废话:“博日格德,我不是来跟你打哈哈,我不能看着你有事还无动于衷。斯钦布赫在这儿,你父亲和长兄都故世了,他就是你的长辈,你好好地跟着他离开,不许犯浑,不许耍横!”
      俱轮王还在夹缠,邠阳公主冷眼看着他,再看一会儿帐中的牛油烛火,估算蜡烛烧了这么长一截是过去了多长时间:“博日格德,我说过,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不是恋着那个小四姑娘吗?要是还想活着再见她,你就好好地听小姨的话。不然,我看你还想再在谁的身边多活一会儿,多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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