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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第五十五章

      元挚猛地醒悟,迈开两条长腿就向元琅住的帐篷疾奔,俱轮王也明白过来,哥儿俩一前一后奔行在一间又一间帐篷之间,前后脚地冲进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小帐。
      俱轮王霍然转身又跑回大帐,对着站在原地没挪动过的邠阳公主厉声说道:“她人呢?您把她带哪儿去了?”
      邠阳公主毫不退让:“跟着你二哥离开,我就告诉你她人在哪儿,不然你这辈子也别想再看到她。”
      俱轮王额角上的青筋都在跳:“您可别逼我跟您翻脸!”
      邠阳公主冷笑:“你翻一个试试!”
      俱轮王俊美的脸上覆着一层厚厚的冰,他突然伸臂前探,一把将邠阳公主腰间挎着的弯刀抽了出来,高高扬臂挥刀下劈,雪亮刀锋在昏暗的大帐里挥出一弯白光,铺着金色狮皮的巨椅应声从中断成两截。
      邠阳公主可不会被这样的一刀吓倒,她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伸到俱轮王的鼻子前头:“博日格德,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看看我眨不眨眼。不要跟我耍小孩子脾气,你再过几年就三十了,草原上的汉子三十岁当爷爷的都有。拿着这个,北胡境内应该可以通行无虞,若是往卫国走,我就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了。”
      “小姨!”
      邠阳公主见俱轮王不接令牌,一扬手把令牌扔给了元挚:“离开这里直奔贺兰山滚钟口,浅觉寺里有人会接应你们,到时候再决定是东去还是南下。不管往哪儿走,都不要再回头,你们家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就剩下你们俩,都好好地活着吧。”
      俱轮王闻言心中一酸,拒绝的话说得慢了一些,元挚握着令牌走到他身边,对邠阳公主说道:“姨母,见不着小四,我绝不会离开。”
      邠阳公主不怒反笑:“这会儿你们哥俩倒是一条心了,那个小四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们俩都这样焦心?”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兄弟俩全都沉默。继续沉默。然后对视一眼,撇开邠阳公主,奔出帐外骑上最近的两匹马,向着同一个方向追去。在那个方向上,有一道寂静的声线细若游丝几欲断绝,常人的耳朵听不见,可俱轮王饲育的白鹰从鹰奴的手臂上冲天飞起,拍打着两幅翅膀一会儿上升一会儿下降,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突,在杂乱慌张的鹰哨声中不知所措地四处乱飞。
      两匹战马齐头并进,后头忽忽拉拉跟了一群来自呼伦湖与贝尔湖畔的北胡战士,营地中更多的人朝着这一队远去的骑兵们驻足观望。俱轮王狠狠抖了抖缰绳,驭马如风,身边的元挚紧紧跟随,半步也没有落下。兄弟俩的余光里都能看到彼此,曾经年少时,他们和大哥一起也有过纵马欢腾的日子,身体里流着一半来自草原的北胡热血,他们是天生的骑士。
      是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是什么让他们渐远,俱伦王与元挚心头都涌动不平。视线前方的草原一片平畴,看不见元琅的身影,只有变得清晰了一些的鹰哨确定了他们的方向。
      跑出去半个时辰,终于有三匹马出现在了视线里,远远看过去,当中那匹马上除了骑士,还有个人横趴着。俱轮王与元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改变方向,一个向左偏,一个向右偏,从两侧向三人夹击而去,元挚大声唤道:“阿膺接着!”
      俱轮王转脸看过去,一道黑影正向他飞过来,下意识伸手一接,是元挚掷向他的一柄连鞘短腰刀。出来得急,两人都没带趁手的武器,俱轮王握住刀柄,元挚早就已经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元琅。
      长途行军时,马的负重对速度的影响并不十分直接,但象这样在短距离上冲刺时,马上驮一个人和驮两个人,速度差别可就太大了。带着元琅的那人左右看看情势不妙,打了一声呼哨,三个人一齐转向,三柄弯刀三匹战马往元挚的方向猛冲过去。
      元挚与俱轮王都没看见三名骑士的动作,但鹰哨声突然中断,横趴在中间那匹马上的元琅双臂软软地垂了下去,长发全散了开来,垂拂着被风吹成乱云。兄弟俩心里都升起怒火,邠阳公主如此所为实在是让人不能不怒,就算她是为了逼俱轮王离开,但怎么能把小四折腾成这样!怎么还敢命人挥刀相向!
      俱轮王‘仓啷’一声把仅有一掌来长的小腰刀从鞘中拔起,提起一口气身轻如羽,马儿背上的份量猛一轻,奔力未收,马身向前便是一窜,一下子拉近了距离。到这个时候了,这些人居然还在跟他对着干,俱轮王咬牙冷笑:“本王在此,还不下马受死!”
      可能是俱轮王的名头对于邠阳公主的手下来说有如浮云,三名骑士不理身后这位王爷,挥着手里的弯刀一起向元挚招呼过去。元挚实在也没想到邠阳公主的手下当真敢动手,他急忙弓腰躲过一刀,右脚踢蹬翻过马背,悬鞍挂在马腹一侧躲过第二和第三刀,错马相会时他用力唤了一声:“王爷!”但元琅毫无知觉地趴着,没有一丁点儿反应。
      三个人的三柄刀全都落空,俱轮王的战马也已经跑到了刀尖挥劈时能够得到的距离以内,他左手掷出刀鞘击中一匹马的眼睛,战马哀哀嘶鸣着翻身倒地,右手中的腰刀也在同一时刻投向了一名骑士,正中腰肋。电光火石的片刻间,两手空空的俱轮王腾身跃起扑向了中间的战马,足尖踢中骑士后心,骑士与元琅一起翻落,俱轮王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眼看着元琅就在他再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落于马下,被高速奔驰的惯性带动,接连滚了好多圈才停住,面庞朝地一动不动地趴着。
      一切发生得太快,元挚察觉到异状时急忙大喊俱轮王的名字提醒,但俱轮王已经扑过去抱起了地下的元琅。她的身体刚一入怀,俱轮王也顿时明白元挚为什么要喊他了,他飞快地撒手后撤,而从地下翻过身来的那个穿着元琅衣服的陌生人,手里正握着一柄匕首向俱轮王的心口处刺来,最外面的两层衣物立刻被割穿,匕尖上的寒意侵入皮肤。
      俱轮王只觉得腰带被人从后头抓住,然后他整个人就象一袋干草一样被抡了出去,在空中时他翻转身形保持住平衡,立刻回头看去,元挚并指如刀击在假元琅的手腕上,足尖接着飞起将她踢出去老远。这一脚踢得极重,假元琅扑跌在地时嘴里鲜血喷出,强自挣扎了好一会儿,力竭昏厥。
      侍卫们全都跟了上来,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们与元挚也渐渐熟络,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元挚左上臂外侧被割破的衣服,忙问道:“向兄弟,你受伤了?”
      俱轮王也正被手下们检视着衣袍的破处,他闻言向元挚转过头去,元挚抬起右手在左臂上按了按,轻笑道:“只破了点油皮,不碍事。”
      他们俩都没事,那么元琅肯定是有事了。事到如今,兄弟俩都明白这肯定不会是邠阳公主的安排,绝对是有人知道了前后原委,借这个机会向俱轮王行刺。至于把他们俩引来的鹰哨……俱轮王心中一沉,自己的猜测已经变成了事实。知道他耳力超人,能听到鹰哨声音的人就那么几个,除了已经亡故的,除了元挚与邠阳公主,除了几名最近的侍卫,再除了刚知道没多久的元琅,剩下的就只有北胡当今的皇帝陛下了。
      留在大帐中的邠阳公主终于也想明白了前后关节,等元挚与俱轮王回返的时候,她轻装便服坐在战马上已经等了很久。见到两名外甥,邠阳公主肃然地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我手底下的人须得好好过一遍筛子,眼下谁都不能轻信,我亲自送你们俩去贺兰山找小四,再把你们送过苍落江。北胡现在也不是善地了,你们俩的根终究还是在卫国,回卫国去吧。”
      邠阳公主不等他们答复和确定,往马臀上抽一鞭子,带着最信任的十数名手下撒开蹄就往东南方向奔去。元挚与俱轮王面面相觑,只得也打马跟上。过不过苍落江可以容后再议,先找到元琅,确定她的安全,是当务之急。
      阿拉善在贺兰山西北,滚钟山在贺兰山东南麓,两地直线距离也就六、七十里,但若无力翻越山峰而是绕山而行,要走上两百余里地。
      骑着战马奔行两百余里,要比用两条腿翻过贺兰山主峰要快得多,邠阳公主带着所有人一口气跑了两百里,停在了浅觉寺的寺门前。
      浅觉寺是在一处因兵灾毁弃的旧寺原址上重建的,当时北胡国执掌皇位的人还是先帝。先帝爷能文能武资质天成,曾经也是一位深得民心的好皇帝,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剧变,统治手段越来越残暴,心中稍有不满就能杀得人头滚滚,把国内敢对他说一个‘不’字的忠臣铮臣们杀了个干干净净。邠阳公主灰心至极,有心救助这些忠臣,但那个时候步步维艰,于是极力争取到主持修复浅觉寺的机会,偷偷往寺里安排下许多从屠刀底下救出来的人。
      先前带着元琅赶过来的手下们在寺中四处把守看护,见公主亲自前来,赶紧上来迎接。邠阳公主带头跳下战马向寺中疾走,身后头扑通一声有人从马上摔落,回头看去,元挚面色发青,倒地不起。
      邠阳公主大惊,与俱轮王一起走过去,撕开元挚左臂处的袖子,被假元琅划破的一道极浅的伤口处已经高高地隆起,从肩窝到肘部的整条上臂又青又肿,显然是中了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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