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长发》南思牧原

4、隆起的腹

　　张晓怡把谢玲玲慢慢扶到床上，小心翼翼的盖上被子，生怕动作太重惊到谢玲玲。

　　先前许是因为衣服宽松的原因，她没有注意，现在谢玲玲仰卧，她发现谢玲玲的小腹有些微微隆起，不过这貌似并不重要。

　　她眼看着谢玲玲在生死边缘挣扎，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提那个问题。

　　“晓怡，对不起，我不能回去了。”谢玲玲微睁着惺忪隐含泪光的眼看着张晓怡，张开干苍白的唇虚弱的说着。

　　张晓怡看出来那目光包含的歉意，这让她更加羞愧了，她不过是只身一人，有什么资格去请求谢老师，何况明知谢老师已经病重还要问这种问题。

　　泪水不知何时续满她的眼角，顺着睫毛的间隙滑落下来，不经意间掉到地上绽放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孩子，别哭，这不是你的错，老师经常会这样。”

　　谢玲玲试着将裹在被子里的手摸索着探出，试图去抚摸张晓怡的头顶，可是手伸到半空便卸了力道，要掉落下来。

　　好在张晓怡反应快，及时用双手包住，那只虚弱的手。

　　她没想到谢玲玲的手表面看起来保养的还算细腻，但握在手里就会发现，那双手过于瘦削，单薄，跟她的主人看起来一样苍白无力。

　　张晓怡决定要亲自照顾谢玲玲，就像照顾生病的母亲那样。

　　一开始谢玲玲对张晓怡的请求并不同意，因为没有放假，张晓怡还有她学业，她确实打心底对这个孩子有亲切感，但是她不想耽误这个孩子的学业，就像家长会方方面面的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一样。

　　张晓怡为了让她放心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表示自己一定会俺按时上课，如果谢玲玲不嫌弃，她可以每天晚上去照顾谢玲玲。

　　在张晓怡的坚持下，谢玲玲也妥协了。

　　借着空闲的时间张晓怡把客厅正式收拾了一遍，她讲那些罩在家具上的白布一件件揭开。

　　上面并不算轻薄的灰尘层仿佛在告诉她她揭开的不只是一张白布，而是一段历史。

　　张晓怡想过为什么谢玲玲没有揭开那些白布，她想那绝不是因为惰性，更有可能是她不会住多久，还有一个她并不想承认的想法，那就是谢玲玲做好独自离世的准备，不想在死后麻烦别人，如果真是有这种想法，那么活着有多么孤独困苦，她又开始心痛起来。

　　灰尘随着动作开始在空气中弥散，而她们各自的心事又能否解开？

　　不知不觉间张晓怡也照顾谢玲玲好些日子，两个人不知不觉间愈发亲密，随然她们都没说，但她们都在心底把对方当做自己的亲人。

　　张晓怡早些年确实是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的，母亲在，父亲也在，只是那个看似完整的家庭充满了病态。

　　她的母亲喜怒无常，最关心的不是她这个孩子，而是养在花盆中的蚯蚓，她可以很用心很温柔的帮它们松土，换土，可对自己却没有那么多耐心，甚至可以说是粗暴。

　　她的父亲更不用说，从她开始记事起她的父亲就没有正常过，只会傻笑着叫她“囡囡”。

　　而母亲会时常会毫不怜惜的把自己照顾好的蚯蚓送到父亲的餐桌，父亲什么都不懂，就像一个懵懂的孩子般的不听拍手笑着把那些生物送入口中，开心的细细品尝。

　　说母亲坏，也不算坏，至少她没有抛弃一无所有的父亲，可说她好，又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喂父亲吃现鲜活的蚯蚓，父亲又不是鱼。

　　这种病态的家庭成为了张晓怡难以释怀的阴影。

　　“晓怡，过来歇歇吧！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用收拾的太仔细。”被要求躺在床上静养的谢玲玲，对着客厅里面收拾地板的人轻声呼唤。

　　因为谢玲玲家的客厅很大，在张晓怡的眼里看来几乎就有她的整个家那样大，收拾起来也确实格外费力。

　　她想谢老师既然有这样的生活条件，那么从前也很有可能会请人帮忙收拾。

　　事实上谢玲玲确实向她提议可以请人帮忙，但是张晓怡坚决不同意，因为她总想榜帮谢玲玲做些什么。

　　此时她正在擦地板，为了把地板擦出原来的光泽，她穿上了围裙，跪在地上一块块仔细擦拭着。

　　当她听到谢玲玲的话，犹豫了一下，缓慢起身，揭开身上的围裙，走进主卧。

　　“晓怡，你累了吧，快坐下好好歇歇！”谢玲玲见张晓怡过来连忙说道 。

　　“没事儿，老师我不累。”张晓怡解释到。

　　谢玲玲挣扎着蓄力斜侧着身体去翻弄抽屉，找了许久不见她想要的东西，她微微皱起眉头。

　　“我记得明明放在这里了啊！”她自言自语的说着。

　　“老师你在找什么啊，我可以帮你。”

　　又翻弄几下，谢玲玲面色缓和起来，她招呼张晓怡坐下，自己试图用手中的手绢去帮张晓怡擦额头上的汗珠。

　　在看到谢玲玲动作是，她也明白谢玲玲的意思，方才谢玲玲翻抽屉正式是为了找手帕帮自己擦汗。

　　为了不让谢玲玲太累，她轻轻弯下了腰，以方便谢玲玲的动作。

　　她看得出谢玲玲眼中氤氲的温情，那种眼神跟她的母亲不同，跟帮助她的那些亲戚也不同，那是从未有过的发自灵魂深处的疼惜。

　　这种疼惜直击心灵，正是她活了十九年来内心一直匮乏，追求的东西，她要的不是表面看起来让人心痒嫉妒的爱情，不是物质上的帮助，她要的只是有一个人真正把自己看在眼里，关心，在意。

　　她感觉自己的鼻子不知为何有些酸酸的，那酸好像是由心底蔓延上来的，她的眼角也开始湿润。

　　“孩子，不要想太多，其实你能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谢玲玲注意点到张晓怡的变化，以为张晓怡怕自己会嫌弃她，不禁安慰道。

　　张晓怡轻轻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轻轻蹭了蹭眼角，声音微颤，“老师，我没事儿，不用担心。”

　　“老师，你的症状明明开始好转，为什么这些天更消瘦了呢？”她看面前原本瘦削的面庞开始下陷，不过她的腹部看起来非但没有跟着变小，反而更加明显了些，张晓怡不禁有些担心。

　　谢玲玲的表情忽然凝住，她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转向窗口，又转了回来。

　　“我可能是最近食欲不好，吃不下饭。”

　　“晓怡，不要说我了，也说说你吧！”

　　“晓怡，你一直都是短发吗？”

　　“是啊，我从小到大都是梳着短发。”

　　“我想如果你留长发一定很漂亮，我还可以帮你编头发。”谢玲玲说着，嘴角擒着温柔笑意。

　　这次轮到张晓怡沉默了，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