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先生与寂寞小姐》陆无寂

2、第二章 一百分男人

　　寂寞小姐不是在为一个人守孝，而是为一段感情守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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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8日。
　　早上8点30分。
　　今天，不冷。没有阳光的水泥森林，却拢上了一片灰蒙蒙的雾霭。
　　“陈阿姨，早上好。”
　　“张伯伯，早上好。”
　　“陈小姐，早上好。”
　　充满朝气和阳光的声音，从二楼一路飘到一楼，又从一楼楼梯口延续到公寓楼门口。
　　声音的主人是许茉。
　　天上没有太阳，许茉的嘴角却挂着阳光——和昨晚的寂寞悲伤截然不同，白天的许茉是开朗的，热情的，笑容灿烂的。
　　从走出家门那一刻开始，不管是遇到清洁的陈阿姨、看门的张伯伯，还是看到和许茉一样赶着上班的陈小姐，许茉都热情地笑着跟他们一一打招呼。
　　突然。
　　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从公寓搂大门走进公寓楼里面——这个身影深深地低垂着头，似乎没有看到任何人、也不在乎任何物——这个身影脚步匆忙地往楼梯走去。
　　许茉对那抹匆匆而过的声音说：“陈先生，早上好。”
　　陈笙怔了怔，有点惊诧地稍稍抬眼，看了看许茉。
　　许茉冲陈笙笑了笑。
　　陈笙回过神来，极为快速地向许茉点了点头，就继续匆忙地往楼梯走去——仿佛他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方阿姨，咧着涂得血红飞大口，笑着对许茉说：“许小姐，上班啊？”
　　许茉笑着对方阿姨说：“是的，要上班呢。”
　　而且有迟到的可能！
　　想到这里，许茉加快脚步往外走。
　　方阿姨居然也加快了脚步往外走，一边保持和许茉并肩而行，一边过度热情地笑着问许茉：“许小姐，你刚刚怎么会跟陈先生打招呼啊？”
　　许茉努力掩饰敷衍地笑着回答：“大家都是邻居，打个招呼很正常嘛。”
　　方阿姨夸张地摇了摇头：“你跟我们这些正常人打招呼，当然就正常了！但是……陈先生又不理人……你跟陈先生打招呼，不是自讨没趣吗？”
　　许茉笑着说：“没关系的。而且……刚刚陈先生也给我回应了。”
　　方阿姨夸张地说：“许小姐，你就是人太好了！”
　　许茉笑着向方阿姨点了点头，还真有点希望方阿姨能够读懂她的敷衍。
　　方阿姨明显没读懂许茉的敷衍，自顾自地说：“其实啊，从前陈先生也挺好的，但是自从他太太走了之后，他整个人就变了！不去上班，不理睬人，不修边幅……从前他每天都穿着整套的西装，意气风发的，可帅气了！现在？唉，整天穿得像是个流浪汉一样，真是糟蹋了他的俊脸蛋……”
　　许茉迟疑地问：“陈太太她……为什么会走呢？”
　　方阿姨叹了口气说：“是车祸……”
　　车祸？
　　许茉心脏一抽。
　　原来。
　　陈笙等待的那个人，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许茉终于明白，为什么陈笙的身影，总是落寞得让人绝望。
　　****
　　早上9点整。
　　许茉踩着秒针走进了办公室。
　　笑着跟办公室里面的十多位同事一一打过招呼之后，许茉才成功走回她的办公桌。
　　许茉才刚坐下。
　　一只涂着深紫色指甲油的纤纤玉手，就把一杯缭绕着白色烟雾的热可可，放在许茉的桌面上。
　　许茉循着玉手抬头，果然是施佳。
　　许茉才刚露出她的招牌灿烂笑容，甚至还来不及笑着说声“谢谢”……施佳就已经不爽地白了许茉一眼，说：“姐姐，今天12度吔！你居然穿高领毛衣？你就不怕捂出热痱吗？”
　　许茉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一件白色的翻领高领毛衣，黑色的修身牛仔裤，披着一件长到脚踝的灰色针织开衫，穿着一双黑色6CM高的踝靴。
　　虽然F市今天号称有12度，但是F市的深秋和冬天都是出名的湿冷，在这样湿冷的环境下，温度根本不应该成为正常人的穿衣指标。
　　许茉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施佳……她的踝靴里面还有一点点毛毛，她的修身牛仔裤里面还穿了一条薄薄的秋裤……为了不被嘲笑，许茉决定不告诉施佳。
　　反观施佳。
　　施佳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紧身连衣短裙，披着一件白色的毛呢薄大衣，下身穿着透肉的黑色丝袜，脚上穿着起码10CM高的黑色高跟单鞋。虽然施佳那头长达腰际的、极为闪耀的棕红色长卷发风情万种地为她遮挡了部分颈脖肌肤，但还是可以看到她小露的事业线。
　　施佳一边傲娇地接受许茉的打量，一边傲娇地笑着说：“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太美了？”
　　“你哪天不美？”许茉灿烂地笑了笑，“但是……你穿这么少，真的不冷吗？”
　　“作为大龄未嫁女青年，我们是没有资格说冷的！”施佳又一次不屑地打量许茉，“你穿高领毛衣就算了！还每天不是穿黑白就是灰，今天还一次性地把黑白灰全都穿在身上？许茉，你到底是在守孝呢？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没有生活情趣、没有爱情滋润的老姑婆？”
　　许茉不会告诉施佳，她确实是在守孝。
　　不过，她守孝的对象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逝去的感情……
　　不愿触动心中的悲凉。
　　许茉笑着说：“我才26岁，应该还不算是老姑婆吧？”
　　“我才25岁，就已经将自己定位为大龄未嫁女青年了。按照我的逻辑，你26岁还没有男朋友，不是老姑婆……是什么？”施佳理所当然地看着许茉。
　　“好吧，你长得美，你说什么都对。”许茉不打算跟施佳继续争辩。
　　“听说……”施佳突然弯下腰，在许茉的耳边，鬼鬼祟祟地说：“接替张经理的新任经理，今天就要来上班了！听说……新任经理是英国海归，人长得帅，家里有钱自己又能挣钱，而且他还没有结婚！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为我量身订造的一百分男人！”
　　听了施佳的话，许茉才突然发现，办公室的女同事们今天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就连平日里不修边幅的大龄剩女小郭，都着意化了一个过分隆重的妆。其他女同事，也都是用尽各种手段打扮自己，恰紫嫣红得过火。
　　看来。
　　这个传说中的新任经理，不单只是施佳眼中的一百分男人，还是所有女同事眼中的完美王子。
　　许茉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施佳眯眼看着许茉莫名其妙的笑容。
　　许茉笑着站起身，用手比了比她和施佳的身高。
　　许茉笑着说：“我身高165CM，穿了6CM的高跟鞋，现在的身高算是171CM。由于身材比例的关系，身高171CM的女人看上去和身高175CM的男人差不多高。”
　　施佳皱眉看着许茉：“所以呢？”
　　许茉对施佳说：“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身高是172CM？”
　　施佳傲娇地抬起头，往下斜眼看着许茉：“是的。”
　　许茉说：“你身高172CM，还穿了10CM的高跟鞋……施佳，你是确定新任经理的身高在185CM以上呢？还是你肯定新任经理喜欢爬树或者喜欢女巨人？”
　　“你今天嘴怎么这么欠？”施佳狠狠地白了许茉一眼，推了推许茉的肩膀，直接把许茉推坐回椅子上。
　　“只是今天吗？”许茉似乎没心没肺地笑了，“我以为我一直都嘴欠。”
　　“我发现……你今天有点反常。”施佳眯眼瞥着许茉，“说吧，你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茉是离开“他”之后，才来到这家熠辉灯饰公司工作，才认识施佳的。
　　施佳不知道许茉曾经经历过刻骨铭心的“他”；施佳更加不知道，许茉的反常，是因为今天是12月8日。
　　原谅许茉不愿意透露她和“他”的过往。
　　幸亏。
　　此时。
　　两个身影从熠辉的办公室门口走了进来。
　　这两个身影成功吸引走了施佳的全部视线——那两个身影，一个是熠辉的老板游政民。另外一个就是施佳口中的一百分男人，新任经理！
　　一百分男人虽然长得不如电视剧的男主角帅，但在现实中绝对是帅哥一枚。
　　大眼，挺鼻，厚薄适中的唇，五官除了端正之外还散发着不过度的自信。身板笔挺，穿着一身烟蓝色的、不过于正式的西装，披着一件灰色大衣……
　　身高？
　　起码有185CM。
　　185CM！
　　施佳抽空瞥了许茉一眼，用眼神示意：看吧！我的一百分男人就是有185CM！我的一百分男人和我简直就是绝配！
　　许茉淡而无奈地一笑。
　　施佳胜利地笑着，重新移目看向新任经理，也就是她的一百分男人……在移目的过程之中，施佳发现所有女同事的眼睛都变成了花痴的心形……
　　情敌居然这么多？！
　　施佳赶紧更挺直了腰板——身高就是施佳最大的优势！施佳的这个优势，起码可以让新任经理在他的视平线上，只看到施佳！
　　但见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锁在新任经理的身上，站在新任经理身旁的游政民无奈地一笑……虽然游政民平时极少出现，但每次出现都是山呼万岁的景象。今天……游政民摇了摇头，对早就蓄势待发的女同事们说：“大家过来一下……”
　　女同事如同一群蓄势待发的恶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火速将新任经理围了起来。
　　新任经理居然没有被这拨饿狼扑食的场面吓到——看来，新任经理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
　　等许茉和几位男同事以正常的速度围过去之后，游政民才清了清嗓子，对所有人宣布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新任经理，赵易诚。易诚，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赵易诚笑着对游政民点了点头，然后对所有人说：“大家好，我叫赵易诚。从今天开始我会和大家一起工作，希望大家能够全力配合我的工作。以后，在工作上，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希望大家可以及时指出……各位有什么问题吗？”
　　还能提问？！
　　施佳迫切地问：“赵经理，你今天几岁？”
　　赵易诚迟疑了半秒，说：“29岁。”
　　29岁，总经理，未婚！
　　这不是年轻有为的一百分男人是什么？！
　　施佳还想再问，却被小郭抢先了。
　　小郭一扫过往的害羞人设，单刀直入地问：“赵经理有女朋友了吗？”
　　赵易诚又迟疑了半秒，才说：“还没。”
　　施佳不自觉地笑着点头，表示很满意赵易诚的回答——施佳对小郭的提问却感到不耻。
　　施佳认为，就算赵易诚还没有女朋友，也轮不到这个40出头的小郭瞎操心啊！
　　就在施佳不耻小郭的时候，另一位女同事洪玲大声地问：“赵经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施佳火速转头瞪了洪玲一眼。
　　洪玲今年才24岁，比施佳还小一岁。虽然洪玲看上去活像发育不良，但年轻就是竞争力啊！
　　游政民笑着说：“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大家还是问些跟工作有关的问题吧！”
　　谁要跟是帅哥聊工作啊！
　　游政民了然于心地说：“如果没有工作上的问题要问，就都回座位工作吧……生活上和感情上的问题……大家下班之后再问赵经理！”
　　老板都发话了，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对赵易诚纠缠不清？
　　女同事们万般不舍地转身，回各自的座位去……游政民却说：“施佳，你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