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幸运》昀旸

3、第 3 章

　　许文玢和袁奕宸拿着检讨书去赎手机时，年级主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俩把手机拿回家，别再带到学校了。
　　两人乖乖应下了，转头就把年级主任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手机该带还是得带，袁奕宸要用手机自学物理竞赛，许文玢要用手机看书。
　　不过，许文玢可能还要用手机聊天？
　　有时，袁奕宸不经意的一瞥，会发现许文玢快速的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一双笑眼里是真的含了笑意，光华流转，好看极了。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许文玢时，袁奕宸呆愣了片刻，随即若无其事的别开眼睛。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概就是，这样的许文玢，更像个少年人了吧？
　　袁奕宸总觉得，平时的许文玢，虽然在笑，却始终是暮气沉沉的。
　　但是他捧着手机聊天时，那个笑容就生动起来了。
　　袁奕宸拿着笔在草稿纸上随便划拉了几下，漫不经心的想，原来同桌这位不只是带手机到学校，他还早恋呢。

　　天气越来越冷，但是距离高中生放寒假还有一段日子。
　　教室里有中央空调呜呜着运作，确实暖和，却也熏的学生们昏昏欲睡。
　　刚入学时的新鲜劲早就过去了，适应了每天都在重复的毫无新意的高中生活后，现在几乎人人都进入了惫懒期，即使有期末考试在头顶上悬着，也很难提起干劲。
　　一月份的一个周五，下了场大雪。
　　雪花一落，学生们沸腾了。

　　周五下午有体育课，上课时积雪已经存了厚厚的一层。体育老师担心外面太冷、路上太滑导致学生冻着摔着，本想让这节课上内堂，正好也留给学生们做期末复习；谁知学生们一听，都闹了起来，非说在教室里呆不下去了，非要下去玩雪。
　　于是这节体育课还是上了外堂。
　　许文玢是特别不能理解的，他抱着一杯刚接的热水默默远离那群打雪仗的，远远的看着其他人嬉笑打闹，同时在心里真心实意的疑惑：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要玩这些幼稚的东西给自己找罪受？
　　袁奕宸嘲笑过他“要风度不要温度”，说他大冷天就穿件羊绒大衣，都不知道穿羽绒服保暖；当时许文玢毫不犹豫的回怼，说是天天窝在教室或者宿舍里，那么暖和，用不着穿羽绒服。
　　袁奕宸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不过也没有再和他争论这个话题。
　　不过，不巧的是，现在赶上了特殊情况，雪天里大衣真的不顶用。
　　许文玢抱着热水，找了一个风不是太大的可以挡雪的地方缩了起来。
　　他拧开水杯，盯着杯口氤氲的白气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白气越来越稀薄时，他眼前忽然一暗，随即一条还带着些体温的围巾落下，温柔的缠在他的脖颈上。
　　许文玢抬起头，看清楚来人，笑了。

　　体育课之后是节自习。
　　鉴于刚刚在外面玩雪玩的很痛快，大家还处于激动状态，自习氛围有“活跃”的苗头。
　　作为为数不多的准备进入学习状态的人，袁奕宸捏了捏手指关节，又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拿起笔。动笔前他偏头看了许文玢一眼，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似乎也处于激动状态。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袁奕宸移回目光，正要进入学习模式，这时班主任却突然进来了。
　　班主任一副满面春风的笑摸样：“同学们，你们李止学长回来了，让他来讲讲大学生活什么样吧，给你们点学习的动力，顺便在让他谈谈他是怎么学习的。”
　　李止，正好是这一届刚毕业的文科小班学生，高考考了全市第一、全省第十五；成绩一出，电视台的、高校招生办的都疯狂给他打电话，老师们一个个的把他夸得天上地下、
　　对高中生来说，这真的是个“身边的”偶像；因此，一听说他要来讲两句，大家立马鼓掌欢迎，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这位大佬究竟是圆是扁。
　　袁奕宸抬头往前门看了一眼，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身形挺拔修长，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大衣。
　　大冷天的不穿羽绒服，这个穿衣风格让他立马想起了自己的同桌。于是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同桌，发现同桌身上的大衣款式确实和李止学长那件风格款式相似，只不过换成了卡其色，显得更温暖一些。
　　另外，许文玢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条深色的厚围巾，在教室这么温暖的环境里竟也没有摘下来。这条围巾的颜色跟他的大衣颜色不是很搭，但是如果搭配李止那件大衣的话似乎就会好上很多。
　　袁奕宸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偶然发现，许文玢现在的坐姿非常端正，甚至还微微向前倾，这和他以往懒散的窝在椅子上的模样一点也不一样。
　　袁奕宸忽然好奇：许文玢的眼睛是不是正发着光？

　　李止这场“被临时逮来说两句”的聊天活动，许文玢听的非常认真，一字一句都不落下，一直到同学们开始好奇的向李止问问题了，他才稍稍往后仰了下身子，略作放松。
　　然后余光一瞥，发现同桌正在埋头刷题。
　　许文玢：“……”
　　许文玢有点不爽。
　　他恶向胆边生，给了同桌一拐子。
　　袁奕宸被他拐了一下，手底一顿，抬头看向他：“干嘛？”
　　许文玢说：“你听人家传奇学长讲讲不好吗？刷题不急于一时。”
　　袁奕宸莫名其妙：“我决定学全理啊，人家是学文的，他的经验对我作用不大。”
　　许文玢：“……行吧。”
　　不过袁奕宸也没再刷题，很给面子的把笔搁下，听起了同学们与李止的问答。
　　许文玢听了一会儿，觉得确实是无聊了，慢慢窝进了椅子里。
　　忽然间，他听到袁奕宸轻声问：“他是你男朋友吗？”
　　许文玢：“……？？？”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袁奕宸：“嗯？李止学长，是吗？”
　　许文玢：“……”
　　这人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这让人怎么回答？？
　　许文玢无语的看向他：“你有点八卦，你的人设崩了。”
　　袁奕宸无辜的看向他。
　　袁奕宸是真的有点好奇，许文玢盯着手机码字时和他看向李止时，露出的笑容是一样的。这样的笑容袁奕宸以前只在热恋中的小情侣脸上看到过。
　　他看见许文玢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听到他说：“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好了。”
　　说完，许文玢抬眼看向他，似笑非笑：“我是同性恋，你会不会觉得我恶心？”
　　袁奕宸一怔：“不是……”
　　许文玢笑了笑，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李止离开前和班主任说了些什么，然后似乎朝许文玢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许文玢会意，下课铃一响就跑到了英语组办公室，扶着门框往里瞅。
　　李止站在门边，一见到他探头探脑，立马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哥在这儿！”
　　他跟老师们招呼一声，就这么揽着许文玢带他往外走：“走，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许文玢也不挣扎，只是用嫌弃的语调说：“就学校这片地，能有什么好吃的？“
　　李止说：“……我说有就有。哎你少说两句，留着力气多吃点，瞧你瘦的。“
　　许文玢：“……哥，你不能说我‘受’。”
　　李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说：“行吧，就你事儿多，那就……瞧你虚的！”
　　许文玢：“……我觉得，‘虚’也不太合适。”
　　李止哈哈大笑。

　　说是吃顿好的，但是为了不多耽误许文玢的晚自习时间，李止也只能带他找了个离学校不远的火锅店。
　　火锅偶尔吃一顿也是可以的，许文玢没什么意见。
　　李止一边涮着羊肉卷一边念叨：“高中三年过的很快的，忍忍就过去了，就不用吃学校里那不是给人吃的饭了。”
　　许文玢听了他这充满怨念的话，直笑：“你这话刚才在我同学面前怎么不说？”
　　李止想都没想：“老李头在教室里盯着呢，我哪敢？”
　　——老李头指的就是许文玢的班主任。

　　一顿饭的功夫，李止不停的絮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类的话，听的许文玢耳朵起茧：“你够了啊，我怀疑你正试图当我爸爸。”
　　李止被他轻描淡写一句“当爸爸”哽住了，看他确实没什么剧烈反应，才又说：“别胡说，学习就是很重要。”
　　许文玢：“也不知道是谁，从三年前就拉着我抨击应试教育这这制度不好。”
　　李止：“那时年少不懂事。”
　　许文玢嗤笑一声：“是啊，那个不懂事的还为了反抗，一边拿着好成绩一边谈恋爱犯校规，气的老师直蹦。”
　　李止：“……人得往前看。”
　　说到这儿，李止不禁感慨：“对啊，我跟你小子说这些干什么，你比我有数多了；不过谈恋爱这事儿我做的确实不对，我没喜欢过谁，谈恋爱闹着玩一样，跟欺骗人家小姑娘感情似的。”
　　李止忽然八卦：“小玢，你现在有喜欢的小男孩不？”
　　许文玢答：“有啊，我一直都喜欢你啊，哥。”
　　李止感到无聊：“哎，没有就没有，不想说就不想说，拿我开玩笑做什么。不准胡说八道，我可是你哥。”
　　许文玢看向他，隔着一片白雾，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他忽然间就笑了，应了一声：“哦，行。”

　　离开火锅店时，李止给他整了整围巾：“围巾戴好。天凉，注意保暖，别冻着了。”
　　许文玢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由他整理，眉眼弯弯。

　　当晚，许文玢踏着第二节晚自习的上课铃走进教室。
　　袁奕宸看了他好几眼。
　　许文玢发现了，心道果然，说：“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好。”
　　袁奕宸：“你今天，上晚自习啊？”
　　许文玢莫名其妙：“啊？我哪天不上？“
　　袁奕宸：“……哦。“
　　看他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许文玢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很抱歉让你感觉不舒服，我明天会去和老师申请给你换一个同桌，拜托你……“
　　袁奕宸打断他：“没有，我没有感觉不舒服。“
　　许文玢笑了笑：“没关系的，你不用勉强，我理解的，我……“
　　袁奕宸：“啊我都说了没有，我也是gay啊我勉强什么？“
　　许文玢还没有说完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最后只发出来一个呆呆的音节：“……啊？“
　　袁奕宸解释的有点心累：“你想想，要不我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你和李止是一对啊？“
　　许文玢一想，还真是。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忽然都扭过头去，谁也不搭理谁了。
　　大家都是gay，这片地似乎就产生了“男男授受不亲“的氛围来。
　　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