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幸运》昀旸

2、第 2 章

　　袁奕宸是风云人物，高中才开学就是。
　　他们这个级部一共有一千人左右，一个军训的时间，九百九十九人左右就都记住了袁奕宸。
　　如果一个人总是因为动作标准被拉出来当教本，同时作为新生代表被拉上台发言、主持文艺汇演等等，又恰好模样好看声音也好听，那么，在这么一个彼此都不怎么认识的入学时间，他很难不被人记住。

　　许文玢就是那个时候记住袁奕宸的。
　　耀眼的人总是吸引目光的，看久了，不小心就烙在了眼底、刻在了心上。

　　某天他突发奇想，缠着袁奕宸，问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袁奕宸被他问的一愣，想不出来，下意识的就采用了反问大法：“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许文玢秒答：“不知道啊。”
　　他那理直气壮的样子让袁奕宸忍不住笑起来。
　　许文玢说完之后自己也笑。
　　袁奕宸说：“你这物理果然学的不行，居然让我找一个时刻来代表一段时间。”
　　许文玢让他闭嘴：“别跟我扯物理，不听不听！”

　　喜欢是一个过程，哪有确切的时间点。
　　许文玢记了袁奕宸那么久，上哪儿去找具体是哪一瞬间？

　　军训时分连队他俩没能分在一起，军训后分班倒是把他俩分到一起去了。分班之后立马是选班委，袁奕宸毫无疑问当选了班长。
　　之后他又被派去竞选学生会职务，很轻松就当选了副会长；没多久会长以“高二学习压力大”为由辞职，他居然越过了另一个高二年级的副会长、升任了会长。高一学年还没过半就当上学生会会长，袁奕宸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有人因此忿忿，说袁奕宸走后门，语气泛酸，还得装出不屑的样子。
　　嚼舌根的嚼到了许文玢面前，许文玢看她一副激愤的样子，并不能感同身受，只是有点想笑，并在心里回怼：“前提还是人家有本事啊，要是跟你这样的烂泥扶不上墙，走后门又有什么用。”
　　心里虽然这么想，许文玢面上却是带着滴水不漏的微笑。
　　他一直是这样，心里可能吐槽不休，但面上永远在笑，并且不怎么多说。
　　这使他看起来非常没脾气，像一只柔软无害的小白兔。
　　也导致很多人拿他当心灵垃圾桶，让他不知不觉间就担任了“知心姐姐”的角色。
　　大概《红楼梦》里那个“冷美人”薛宝钗就是这样的吧，人人都觉得她好相处，可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做，真正走进她心里的人也没几个。

　　许文玢生的好看，总是有女孩被他一双含笑的桃花眼迷惑。
　　不过，即使这样，许文玢在班里依然是个边缘角色。
　　一个只会微笑的没有特点的人偶，长的再好看，也是无趣的，看久了，也就腻了。

　　许文玢第一次在班里小范围出名，是在第一次月考时。
　　就连老师都表示，没见过他这样偏科偏的那么严重的学生。
　　语文他拿了全校最高分，政史地三科门门奔着满分去，英语也是名列前茅；数学虽然差了点，但也还看得过去。
　　坏就坏在理化生上：生物在及格线上挣扎，物理化学两科分数加起来才堪堪及格。
　　最后成绩一综合，许文玢在班里才排中游。
　　老师特别疑惑：这才刚入学，理化生学的也不难啊，怎么就考成这样？
　　倒不是说没有比许文玢考的更差的，实在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政史地三科的好成绩摆在面前，老师们就不能够接受他这个理化生成绩了。

　　许文玢拿着试卷在理化生办公室里游了一圈，乖乖听训，认真接受老师的针对性意见，回教室就把卷子撂一边，并没有“多下点功夫“学理化生的打算。
　　他就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而且并不打算做出改变。
　　虚心受教，死不悔改，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理化生办公室一轮游结束后就到了晚饭时间。饭后回到教室，许文玢感觉到一些好奇的目光，估计可能有人对他的“学习经验“感兴趣；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在第一节晚自习上迅速处理掉部分作业，然后踩着下课铃不知所踪。
　　就在今天下午，他的申请通过了，第二三节晚自习可以不呆在教室里。

　　最后一节晚自习时，许文玢赶在上课铃响起前回到教室，然后站在教室门口迷路了。
　　许文玢迟疑着退到门外，仔细看了一眼门牌号。
　　？
　　没走错教室啊，那为什么自己的座位上稳稳当当坐着别人？
　　教室里正闹哄哄的，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自己纳闷，也没人知道他在疑惑，更没人来给他解疑答惑。
　　“许文玢？“
　　许文玢回头，看到袁奕宸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杯子。
　　袁奕宸唤他的名字，见他转头，停顿了一下，又说：“上节课老师给我们分组，又赶在下课前调换了位置。你现在坐第三排最南边。“
　　许文玢眨了下眼睛：“……南边是哪边？里边还是外边？“
　　袁奕宸：“……我带你过去吧。“

　　走到新座位上，许文玢才意识到，现在他和袁奕宸是同桌了。
　　坐下之后他忽然想起来：“唉？是你帮我搬的桌子吗？谢谢啊。“
　　袁奕宸摇摇头说没事儿，离得近的同学们都伸手帮了一把；又告诉许文玢以后每两周转一次座位，时间定在第三节晚自习后的课间，让他记得提前一点回来。

　　这是他们两个的第一次交集。
　　袁奕宸什么也没问，但是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那天的最后一节晚自习，许文玢草草解决了作业然后读书。他在读书时总是全神贯注的，这次却不知怎么着，读着读着突然掉出了书中的世界，鬼使神差的，抬头瞥了袁奕宸一眼。
　　他眉眼低垂，面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捏着一支笔，正低头看着物理或者数学，不时地在草稿纸上写下点什么。
　　许文玢看了看，心想：袁奕宸的握笔姿势不对。

　　这与袁奕宸的完美人设并不相符。
　　许文玢把目光挪回书上，眼睛弯起来。
　　现在，他觉得袁奕宸顺眼了那么一点。

　　分组，也就是划分学习小组，是根据综合了入学成绩和第一次月考成绩的排名进行划分的。班里一共四十八个人，分成六个组，前六名分别是六个组的组长，然后第七名属于一组，第八名属于二组，以此类推。
　　袁奕宸入学时是全校第一，第一次月考则是全校第十九，赋权综合之后，在班里排第二；许文玢入学时名次还不错，第一次月考却有点惨，综合排名第二十六，好巧也进了二组，成了袁奕宸的组员。
　　许文玢和袁奕宸分在一组，这是个偶然事件；至于他俩做了同桌，那就是老师特意的安排了。
　　袁奕宸的各科成绩都挺好，数理化成绩尤其突出，比较之下语文却是条“瘸腿”；许文玢恰好相反，偏文科的都学的不错，偏理科的却直接是条“断腿”。这两人太互补了，要是能互帮互助、有针对性的补弱，那可真是太好了。
　　老师存了点私心，希望他俩合作共赢、都奔着年级第一去。
　　不过，他俩似乎并不像老师设想的那样。
　　做了同桌，但不妨碍把对方当作空气。
　　事实上，他俩基本没啥交集，许文玢安静的看着他喜欢的书，袁奕宸安静的做着他的题，两人各自安好，相安无事。
　　他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相似之处，甚至是处处矛盾的，各自安好大概就算是很理想的状况了。

　　许文玢和袁奕宸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集，发生在期中考试后。
　　这个时间段里，年级主任突然决定严查违反校规、擅自携带手机的行为。
　　其热情程度之高，简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某天晚自习时分，年级主任悄悄摸到了教室门口，一把按灭了教室里的灯。
　　全班四十八个人齐刷刷抬起了头，表情一致的茫然
　　年级主任轻描淡写的捉走了两个被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的人，离开教室时又打开了灯。

　　这天晚上，年级主任凭借这招，出其不意，打了学生们一个措手不及，成功逮到了一票晚自习玩手机的人。

　　而许文玢和袁奕宸正是他们班唯二被逮住的“上自习玩手机”的人。

　　当晚，年级主任通知家长，把自习间抱着手机打游戏或者聊天的小孩带回家停课反省。年级主任雷厉风行的处理掉了大部分，但是当最后只剩下许文玢和袁奕宸时，他沉默了。
　　“你们两个……”年级主任一阵牙疼。
　　被缴获的手机屏幕都亮着，许文玢那个停在了电子书《红楼梦》的页面上，袁奕宸那个则停在了一道物理奥赛题上。
　　两人整齐划一的看着年级主任，表情里十分默契的带着点无辜的样子。

　　年级主任沉思片刻，决定该罚还是得罚。
　　虽然这两个学生没有拿着手机打游戏或者干什么别的闲事，但是他们带手机到学校这事儿本身就是违反了校规，不罚不行。
　　于是许文玢和袁奕宸领了罚：大休前，拿着2000字的检讨书上交年级主任（以赎回各自的手机）。

　　两人领了罚，离开年级主任的办公室，还没走出多远，忽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袁奕宸说：“我还以为，你是绝对不会干违反校规的事的。”
　　许文玢说：“我也以为，你是绝对听老师的话的。”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确认，对方真的不是给“乖宝宝”。
　　这个认知，让他们看待彼此的眼神亲近了些。

　　2000字的检讨书差点逼疯袁奕宸。
　　连着好几天，他在课间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哼哼：“检讨就检讨，为什么要写这么多字？还不如让我回家反省……”
　　许文玢早就写完了，一见他那个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想笑，后来见多了就真的毫不留情的嘲笑：“2000字而已，这都几天了,你怎么还没水出来呢？”
　　袁奕宸有点哀怨的瞅他一眼：“800字考场作文我都愁的慌，2000字可不是得愁掉头？”
　　许文玢勉强理解，但是真的无法感同身受：“多写几句套话不就好了？你平时写演讲稿不也得2000字？类比一下，写起来是一样的套路。”
　　袁奕宸不能够理解：“怎么会一样呢？检讨书也有套路吗？检讨书不是要真情实感吗？”
　　许文玢：“……”
　　看来，这个人写文章的技能点全都点在写讲稿上了，恐怕还都是代表发言和竞选稿。检讨书这种应用写作完全是他的知识盲区。
　　眼看着袁奕宸又要跑去刷题平复心情，许文玢无语至极，要走他写了不足一千的检讨书，简单浏览过后还给他：“这样吧，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袁奕宸眼睛都亮起来了，像个看到了糖果的小孩子：“真的吗？！”
　　有了许文玢的帮忙，困扰袁奕宸多日的两千字难题迎刃而解。
　　袁奕宸收起写完的检讨书，心满意足：“感谢老师，赏给我这么牛一同桌。”

　　此后，许文玢和袁奕宸终于建立了“外交关系”，开始像老师最初设想的那样互帮互助了。不过，随着他们越来越熟悉，他们的交流似乎也就不止于学习了。两人走上互帮互助的正轨没多久，又走偏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