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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带你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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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衍。”眼前的少女像风一样跑到温衍面前,“我找你好久。”古灵精怪地做了个鬼脸,娇嗔道。
温衍不可置信般地望着她,“小暮。”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却透过了少女。他吃惊地望着自己透过她身体的手,少女耸了耸肩,“阿衍,你抓不住的,我早就已经不在了。”温衍瞬间白了脸,“不……对不起……”
温衍以前不理解为什么有托梦一说,人死便不能复生,何来托梦。可是顾暮死后他也变得同疯子一般,日日夜夜去想起少女孤单的身影,却从未见少女托梦给自己。温衍想了想大抵是她在怨他吧,不想再见他。
而今少女苍白的身影真的站在他面前,她还穿着当初那件白色连衣裙,半边被染上了血红色。温衍颤抖着,想像当初一样拉过她,重复着告诉她不要害怕,哥哥来带你回家,却透了过去。
少女的眼角划过一滴泪,又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哥,我从未怪过你。”她又俏皮地笑了笑,“都怨你们,你们执念那么深,就把我拴在那,我要投胎都投不了。还要告诉我爸妈,别一天到晚求着去通灵,小老头老太太容易被骗。”
温衍泣不成声。“我要走了,哥要和程哥一起照顾好自己。”少女的身影变浅,一点一点地消散在他眼前,和两年前倒在血泊里的少女影子重合在一起,当年的温衍抱着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温度一点一点下降。
温衍奋力抓向她,却终究连虚影也没抓到,“小暮……”两年前没抓住,两年后还是没抓住。少女快要散尽的虚影发不出声音,只留下口型,“向前去,哥。”
暮去朝来颜色故。
他看懂了,少女消散在眼前。他疯狂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周身的白色背景开始碎裂,他控制不住地下坠。恍惚听见有人叫他名字,是谁?他再去伸手,这次却抓紧了。眼前的环境逐渐变得清明起来,自己这是在医院?
“醒了。”温衍这才注意到,身旁站着一个人。自己的手还握着此人,赶忙抽出来。
“温先生,我一日不见君,如三月兮啊。”这种调戏的语句从眼前这个清冷青年嘴里说出来,那可真是怪异。
温衍愣了几秒,他不是在家嘛?程净阳呢?“温先生,见我很意外嘛。”此人见他没动静,便主动发话。
“舒栩。”温衍努力用手撑着自己的头,闷声回到。“哎,我在呢,温先生。”舒栩低下头看着他,清冷的桃花眼里流出笑意。
“程净阳呢?”他没有理睬他,皱了皱眉头,漂亮的凤眼合起。
“我不认识什么阳。我只是来瞧瞧你而已,温先生,又见面了。”
温衍刚闭上眼,就被他给吓的睁开了。这个人昨夜淋场雨,淋得脑子烧糊涂了?“温先生这般惊讶,见着我也大可不必这么激动。”
他当时为什么要给这个人开门?
门外传来敲门声, “阿衍。”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温衍感激不尽的看向来人,使了个眼色,快把这个人弄走。奈何此人根本看不见,“回家。”
这样也好,温衍直接在心里为他竖起了大拇指。立即从病床上爬起来,一身轻松,笑眯眯地看着舒栩看。“净阳,回家。舒先生,那有缘再见。”
“自然是一定的。”舒栩笑弯眼,自然地勾起唇角,左边的虎牙微微露出一点尖,好一副翩翩少年郎模样。温衍觉得此人身后若是张了根狗尾巴,早就翘上天了。他赶紧灭了这个念头,不对,这人哪是狗,倒不如说更像猫。
温衍是和程净阳一起离去,他刚一出病房门,前一秒还笑着的舒栩下一秒却收起笑容,恢复往日的清冷。只是温衍没注意到的是,舒栩的左手上有个针眼,正往外冒血,顺着手而下滴在地面上。他没说什么,只是自己随手从桌边抽出张纸,随意擦了擦,回自己的病房拿了自己的手机,医生就匆匆赶来了。
刚出院门的两人并肩走着,温衍看了一旁的程净阳,“哈哈哈,程净阳你没我高。”旁边的男人白了他一眼,随后又站住脚跟,连头也没抬的说:“那个人是谁。”
“那个啊,就昨天才认识的一个。”这让他怎么形容,说是朋友,这倒是算不上,说疯子,那岂不是成在背后议论他人了。“哎呀,就一小孩子,不提他了。说到这,我这位高岭之花怎么留起长发了,扎起马尾都快到腰了,以前还是个美男子,现在都成大美人了啊。”
“你不也是。”
“折寿了,我才到肩,哪能和您比。”
程净和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我接的。”
一下给温衍冻没了。“大美人,笑一个嘛。”温衍顺手勾起他的长发,干净又澄澈的丹凤眼便弯了。
“方便接戏。”程净阳愣了愣神,还是觉得告诉他。“阿衍,我回来是因为想试试看进演艺圈。三年前我离开也是为了更好的演戏,所以我出国选了表演专业。本来打算不回来的,可是一个星期,有个剧组联系了我,让我演主角。”
温衍意外地看了看他,“大美人,你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多话。”“少贫了。我一直想试试看,所以我回来了。”温衍皱了皱眉,“净阳,你真当我傻,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好了,我就是想演个主角。国外我没市场好吧。”程净阳自知瞒不住,便索性直接坦诚相待。
温衍倒是没有说什么,嘴里还是碎碎念:“回来就好了。”
“什么?”
“没什么,对了,什么电视剧啊?什么时候去试镜啊?你演的主角叫什么名字啊?”一连串问题抛出来,一下子将他砸得头昏目眩,“你慢点问,我慢慢回。”
温衍回到家,习惯性地望了望鞋柜上的合照,看着年轻时的三人,不禁心神一动。鞋也没脱地走向角落里盖着白布的钢琴,掀起白布。钢琴还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他重新坐在琴凳上,慢慢地摸着琴键,没想到,已经两年没碰过了。
他缓缓按下第一个琴键,很清脆。男人激动起来,继续开始往下弹,愈弹愈熟练,愈弹愈熟悉,是《月光奏鸣曲》的第三乐章。相较于第一乐章和第二乐章,她更喜欢第三乐章的热烈澎湃。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自由热烈。
男人找回那种感觉,一如五年前的那场音乐会一样。只不过,他突然就弹错了一个音,双手停在琴键上。右手开始止不住颤抖,对啊,他忘了,他早就弹不了了。
“小暮啊,我也想和自己和解。但是你瞧,这双手已经废了,就算原谅了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
男人又重新起身,重新盖上白布,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翌日。温衍比以往都早的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些自己的衣物,准备离去。他看了一眼鞋柜上的三人,笑了笑,“等我回来。”
刚出门他就直奔了程净阳的家。程净阳硬生生被人按门铃按醒了,发作的起床气都化作气场,让人感觉靠近此人十米之内肯定要被冻死。
那么热的大夏天,温衍却感到一阵寒意,见了鬼了。直到程净阳开了门,他才知道还真是见了鬼。此时的程净阳被他吵醒,前两日眉宇间好不容易被暖化的冰雪,此时又结起冰,甚至比往日更加冷清。
他一顿一字地说,“你最好有什么事。”开口不禁让温衍打了个寒战。温衍强颜欢笑,“大美人,我要走了。”
程净阳抬起头,未化的雪瞬间融化成水,担忧之情便顺流而下,“去哪?”温衍看着他,然后向前一步抱住他,“去哪都行,哪里可以治我的手,我就往哪边走。”又松手,“大美人,我要走了,你可得好好拍戏啊。”
程净阳看着他,又好像看见一个少女的影子与眼前人重合,“程哥,我以后要离开这座城市,你和阿衍哥哥可要来找我啊。”
“好。”他像是在回答温衍,又像是在回复记忆中的少女。
温衍登了机,想来自己还是先去南安市看看瞧。找了找自己的位置,果然还是靠窗的好。温衍向下看着这座自己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城市,合了眼。
没合眼多久,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温先生,好巧。”等等,这个声音,不是那个舒栩的嘛?他怎么也在这?没事,反正他也不坐他旁边,那管他什么事。
舒栩见此人没有一丝动静,看了看他身边的女生,自以为和善的笑了笑,说道:“这位小姐,我同你换个位置好嘛。”刚上大学的小女生哪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为什么这个人笑得如此诡异。
到底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舒栩崩不住,索性直接不笑了,“小姐,是这样。我与你旁边这位先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爱侣,但是我们吵架了,他一气之下就抛下我,自己跑了,所以我来追妻。”温衍听见他一通乱语,睁开眼,黑了脸,看着他:“你是不是脑子烧糊了?小姐,你别听他胡扯。”
而他旁边的小姐显然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看了舒栩一眼,坚定的点了点头,“你的座位在哪?”舒栩欣慰地看了眼面前的女生,“头等舱。”
女生愣住几秒,“等等,头等舱?你换我这个经济舱?”“嗯,当然。”女生看了一眼温衍又看了一眼舒栩,“我懂了,祝你们幸福。”女生当机立断起身,一脸“尊重爱情”的表情走了。
“舒先生,我什么时候和你成爱人了?”温衍将右肘倚着舷窗边缘,用手拖住自己的头,慢声慢气地说道。
舒栩瞧着他,桃花眼里又开始流出情愫,“温先生,不是你说有缘再见嘛?你看又相见了,这不就是缘嘛。有了缘下一步不就顺理成章成一对了吗?”
“哦,是嘛。”温衍眯了眯眸子,勾人心魄的丹凤眼里露出戏谑,勾唇笑了笑,突然脸就凑近了他,舒栩瞧着面前很近的脸,瞬间屏住呼吸,“呦,那你又紧张什么?”舒栩神情愣住几秒,很快又反应过来,“温先生真是会说笑。”说着便将身子向前倾,贴着温衍的耳边,轻轻说道:“我的温、先、生,你难道要始乱终弃嘛?”
“你还真是。”温衍瞬速向后退,就见此人朝着他勾了勾手指,“温先生,你怕什么?我不是你的爱人嘛?”
这家伙从哪学的,刚开始见他还以为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孩,后面又觉得他是个疯子,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个人压根就没脸没皮。
温衍索性不理他,一个人望向窗外。舒栩见状又开始闹腾,他摇了摇温衍手臂,轻声道:“你不要不理我,我之前不是故意的。”
舒栩瞬间瘪了气,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不多言语。温衍头一回看见此人吃瘪,自然觉得物以稀为贵,回头看向他,笑了笑,“我没有生气。我想,先前大概你也是真的希望我好才这么说吧。”便继续合上眼,准备睡一会补会儿觉。
舒栩看着他,面无表情,一直盯着他看。又拿出电脑,快速地翻阅着冗长复杂的文件,不断地敲击着键盘。
身旁睡着的人似乎听见了声音,皱皱眉,舒栩看了眼他的脸,暗了暗眸子,任那情愫尽数倾倒,“温衍,你说你被困住了,说看不见光,那我带你走。”说完便合上电脑,抬手准备轻轻触碰那人,却终究还是停住了,明明只有咫尺之近,舒栩还是收回手,起身回望了他一眼。
“温衍,再等等我。”说完便离开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