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城南月

2、林遥林远

　　林遥是我的邻居，今年夏天刚搬过来。

　　那天的气温估计直飙到了40℃，而林遥一个人把她的行李全都扛上了7楼，虽然有电梯，但我还是对这个女孩子佩服的紧。

　　林遥按下我家的门铃时，我还在打发奶油，打蛋器声音大得像是在施工现场。因此在林遥按下第三遍门铃时，我才听到声音。

　　我就这样围着围裙跑去开门，脸上还沾着不小心溅到的奶油。门外的林遥大汗淋漓，门开之后的那瞬间清凉，接着便是扑面而来的冷空气，林遥舒服地眯了眯眼。

　　林遥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我是刚搬到隔壁的林遥，你的浴室能借我一下嘛？”

　　我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刚来的话水电之类是个问题，我当初搬进来的时候也碰到了同样的事情，所以我挺理解她的。

　　我向她点了点头，道：“请便，我叫夏栀虞。”

　　……

　　等蛋糕烘培好之后，已经是下午时分，我切了一块给林遥送去。闲聊之间我才发现她还有个哥哥叫林远，在Q大，硕士在读，我惊了一下。

　　我认识林远，当初他是我们系的学生会主席，而我是宣传部的部长，平时在工作上也多有交流，关系还算是熟稔，不过倒是没听说过他有个妹妹。

　　林远是我们系里出了名的王子，不仅多才多艺，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奖学金的红榜上他的名字总挂在一等奖学金上。而且林远待人如沐春风，大一的时候我寝室里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都在偷偷谈论他。

　　“你哥哥是林远啊，我认识他呢。”我朝林遥笑了笑。
　　该说这两个人不愧是兄妹吗，林遥温温柔柔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是吗？”林遥笑了笑，嘴角却忍不住下滑。

　　我没有注意，接着道：“你哥哥没有来帮你搬家吗？”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坏了，林遥脸上的笑容就这么消失了，我有些不安，好像撞破了什么秘密一样。

　　“我知道了，林远应该是太忙了吧，听说他最近在准备创业的事情……”

　　我打了个哈哈，试图转移话题，可是林遥没有接茬，安静的空气中我感觉我的存在有点多余。

　　就当我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林遥说话了。

　　有的时候，有些话我们即便是对着最亲密的朋友，也说不出口，可是对着陌生人，我们却能把一切都说出去。

　　不用纠结措辞，因为根本没想让他人明白，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地方。

　　在安静的空气中，林遥的故事让我跟着心痛，即便不是局中人，也深感痛苦。

　　林遥是家中的养女，从小便吃了不少的苦头，被亲生父母抛弃，在福利院里被人欺负……前后被3个家庭收养，可是却又被退了回来，因为林遥不会说话。

　　直到被林远的父母收养了她。

　　林遥现在还记得，林远的父母眼中那心疼的光芒，他们对年幼的林远说：“她是妹妹，要林远好好保护妹妹，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林远点了点头，那句“嗯”在林遥的耳中不啻于天籁。

　　林遥当时就哭了，从小到大，她都已经不再奢望被别人保护了，她知道自己只有自己，可是现在她有哥哥了，有父母了，她不会再被丢掉了。

　　从那以后，林远真的开始好好履行他的诺言，小学、初中，所有人都不敢欺负林遥，即便是捉弄，林远也会黑着一张脸跟他们说别欺负我妹妹！

　　那个时候林远的成绩并不好，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林遥身上，一下课就往林遥班上跑，当时整个年级的人觉得林远这不像哥哥，反而像林遥的男朋友。

　　久而久之，林遥对林远的心也变了。

　　那些追求她的人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是她总觉得烦躁，只有呆在林远的身边，她才觉得安宁，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如果拿男朋友跟哥哥比的话，她只要哥哥。

　　真正让林遥明白自己心意的是高一那天下午，她坐在林远的自行车后座上，环着林远的腰，微风吹过她的长发，岁月静好，如果没有另一个女孩子出现的话。

　　江枫，一个跟名字一样风风火火的女孩子骑着自行车停在他们面前，那骄傲的脸庞上有着像火一样燃烧的双眸。

　　林遥从林远的身后探头望去，脸上有着怯意。

　　林远把林遥的头往后一塞，不让她看，这个动作却惹火了江枫。

　　江枫把自行车一推，站在林远的面前，“这就是你不肯载我回家的原因？你妹妹？你到底是我的男朋友还是你妹妹的男朋友！”

　　“不让你妹妹看我？嗯？是觉得我像一个混混不让她学坏吗？林远，你好样的！”

　　林遥紧紧抱着林远的腰，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这个女孩子是哥哥的女朋友？她不让哥哥载自己回家？她要抢走哥哥吗？
　　林遥心里满满的惊恐，就好像自己的一切要被人抢走了，她又要没有家了。

　　惊恐间，林遥感受到林远摸了摸她的头，林遥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就在那一刻，她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那些追求者会让她烦躁了，因为她早已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任何人的喜欢都是打扰。

　　想明白了，林遥拿脑袋拱了拱林远的背，像只猫一样，林远忍不住发笑。

　　“江枫，你别闹了，如果你硬要生气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们分手吧。”

　　林远摸了摸林遥的脑袋，笑得云淡风轻。

　　江枫愣了，旋即气红了眼，“林远，你不会真的喜欢林遥吧，她是你妹妹！”

　　林遥心里想着，喜欢也没事啊，我也喜欢哥哥。

　　林远却一下子眯起了眼，声音沉了下来，“江枫，有意思吗？你自己心思龌龊不要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

　　林远轻轻一用力，自行车便绕过江枫，也不忘偏头像林遥说一句坐好。

　　江枫在后面气的大喊：“林远！你有胆子喜欢就别没胆子承认！”

　　林遥清晰感到林远的身子一刹那绷紧，接着放松开来。

　　就在林远去车棚里停车的那一刻，林遥拉住了林远的衣角，说：“哥哥，我喜欢你。”

　　林远转身，看着自己的妹妹，半晌，问道：“你认真的？“

　　林遥用力点头。

　　林远神情复杂，眼眸里仿佛有着波涛涌动，然后……一切都变了。

　　说到这里，林遥眼神空洞。

　　少年紧抿着唇，眼中暗流汹涌，所有的一切历历在目，自此之后，林远再也没有那么认真地看过她。

　　亲密的兄妹关系仿佛一瞬间离散纷飞，以前优秀漂亮的妹妹是他的珍宝，无论遇到谁他都要拿出来炫耀一下，可是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提起她，就像是他从来没有过这个妹妹。

　　林遥无法接受，她用尽了一切办法，可是林远依旧没有理过她。

　　林遥把一切告诉了林父林母，严格的双亲却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养女喜欢自己的儿子，他们把林遥送出了国，七年未见，直到今年林遥大学毕业回国。

　　这七年来，林父林母除了打钱给她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交流，仿佛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只是他们资助的陌生人。

　　我沉默良久，才上高一的女孩子一个人在异国生存，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而且那一刻的她，不止失去了亲情，还失去了爱情，让人想想都觉得心里发酸。

　　“你后悔吗？当初喜欢他。”

　　林遥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后不后悔的，至少他们让我衣食无忧，光是这点我就足够感激他们了。”

　　“至于喜欢……我已经喜欢不起了。”

　　“那是我一生仅有一次的勇气，现在就算哥哥站在我面前，我也没想过再继续追。”

　　“林遥林远，这个名字便暗示了我们今生相隔遥远，想再亲近也只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