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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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青穹剑鞘嗡鸣，元晦卷从袖中滑出，一分为二。
暗紫色的魔纹从颈项蔓延至脸颊，使得那张肃正的面庞多了几分魔性与魅惑，闵雅抿了下鲜红的嘴唇，轻轻道：“数月不见，你的进步，着实令我惊喜。”
陈如酒按住了铮鸣不止的剑鞘，眸色在魔气形成的结界下微微沉暗。
天散院招揽仙师的最低标准是化神境初期。
也就是说，闵雅的实力至少有化神境初期，再加上魔族这一层隐藏身份，实力只强不弱，就算是同境界的穆青丝前来，恐怕在她手中也讨不了多少便宜。
似乎并不急于置她于死地，闵雅缓缓将重剑插|入地面，抬臂扶着剑柄，“很惊讶么？毕竟就连你的老师，也并非人族出身。”
即便对方并非处于攻击的状态，但陈如酒依旧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她盘算着身上底牌，一面又将她所知晓的魔族底细梳理了一遍，揣摩着闵雅的来意。
“如你所见，整个苍元大陆，分为人、妖、魔三个组成部分，”闵雅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几分嗜杀之色，但这一缕细微的渴望很快便被克制住了，“而神族，才是被排除在三族之中的‘外人’。”
觉察到了闵雅身上的异样，陈如酒蹙眉道：“你对我说这些，意欲何为？”
“因为我欣赏你。”
闵雅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忽然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却教人毛骨悚然，“无论是前世，抑或是今生。”
重剑骤然离开地面，浓烈的魔气中，一道裂缝延伸至陈如酒脚下，幸好陈如酒一直紧盯着她的动作，并未为其所伤。
闵雅狠狠将重剑复又钉在了地上，手腕上条条青筋暴凸，脸上的神情在清醒与杀戮中来回变换了几番。
陈如酒从星辰空间跨出，看着闵雅古怪的举动，不由沉思。
就在方才，她平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眼前的这一具躯体中，有两个意念，而这两个意念一直在争夺着主导权。
而这种情况，陈如酒却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陈如酒微微回想原著中的剧情，很快便有了眉目。
《大道问情》共有三世的剧情，而第二世的世界观中同样包含一些玄幻的元素。
而有一种奇异的巫觋之术，传自南疆，名曰“活人蛊”。
炼制之法，便是洞穿活人的眉心攫取魂魄，炼制者将此人的灵魂之火吞噬后，与自身的灵力建立契约，再将尸身淬炼成只听从于自己的命令的巫傀娃娃。
若是活人蛊炼制成功，在炼制者的身体中会同时出现第二道灵魂，而被炼制者则会成为“伪活人蛊”，为炼制者所奴役。
而炼制者体内的灵魂相互争夺，最终略强的一道吞噬较弱的那一道，炼制者的灵魂之力也会随之增强，像这样不断地残杀锤炼自我的灵魂……传闻最成功的炼制者能够与魔神建立联系，从而获得无上的魔力。
而在第二世中，原著女二便是在男主的诱导下被炼成了“活人蛊”，不过因为这种秘法已经失传很久，原著女二不仅没能够成功，反而将自己折磨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最终自戕而死。
作者为了水字数，还特地把这种痛苦十分详尽地描写了出来，因此与恶毒女配同名的陈如酒对这一段剧情印象尤深。
闵雅在矛盾中挣扎了许久，终究是具有理性的那一面占据了上风，她徐徐松开剑，深深吸了一口气，“大煞无根之魂，若是依照人族那种修炼方法，修炼一生，也不可能突破化神的桎梏。”
“惟有在身死的那一刻，才能领会到长生的真谛，轮回百世，世世如此，无穷匮也。上一世，你自号‘无根者’，与天道斗了一辈子，不也落得了一个狼藉声名的悲惨境遇么？”
最后的这一段话犹如晴天霹雳，使得陈如酒尚还算平静的心境，骇然崩塌。
自号……“无根者”？
怔神之际，闵雅体内嗜杀的灵魂掠夺了主导权，压城欲摧的黑雾无缝不入地漫卷上来，两部元晦卷焦灼地在陈如酒身边徘徊数圈，却始终无法阻止黑雾的侵袭。
正此时，一道剑光划开了黑暗，雪亮的剑锋顷刻间逼至闵雅咽喉。
不躲也不避，闵雅伸手拧住了霜刃，额头上的魔纹闪烁。
穆青丝折身疾退，被抓住的剑锋凭空消失不见，转眼间又回到了穆青丝的手中。
这一道剑，非是实体之剑，而是心中之剑。
“剑仙不愧是剑仙，”闵雅摊开血肉模糊的掌心，俯身以舌尖舐去血污。
穆青丝一转手中剑，目光触及闵雅脸上的魔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你是……魔太子？”
相传魔太子是魔神的嫡长子，数千年前，魔神死后，由于兄弟姐妹的迫害，魔太子不得不流亡在外，有人说魔太子早就已经死了，没想到魔太子却以女人之身存活在世上，甚至打入到天散院内部。
魔太子微微笑道：“数千年前，人族似乎还没有你这样的人物。”
结界中，大长老与白衣人的身影同时出现在其间。
而在那更高一点的天穹，紫金色的棺材由灵力托着，静静地悬在空中。
同为化神境修者，穆青丝在魔太子身上尚且还能感受到灵力的波动，可那凭空出现的两个人，却都让她看不透彻，隐隐中，一股危险的味道弥漫开来。
白衣人双手合捧胸前，青色的莲花台出现在了脚下，九彩之光在莲心中若隐若现，蕴涵宝气。
秋水剑已然被收起，白衣人显然并不想在穆青丝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除了那一身毫无特点可言的素白衣裳，再也没有其他的赘饰。
大长老便没有那么多的顾及了，袖袍飞舞，黑雾重新填补了穆青丝斩开的漏洞，她阴仄仄地扬声道。
“无关之人速速退避，否则……”
“杀无赦。”
穆青丝冷笑一声，心剑直指穹苍：“在我的剑谱中，还没有‘退避’这两个字。”
剑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惟有无惧无嗔无喜，方可无匹于天地间。
大长老身边的空间荡漾起涟漪，穆青丝的一剑到了。
而那紫金棺材，也在此时落在了陈如酒面前，棺材中人的样貌映入眼帘。
尽管棺材中人的衣着发髻十分古拙考究，但那一张脸，却令陈如酒终身难忘。
无端地，元晦卷中的词句历历在目。
庭有百岁桃，姊常与吾戏。
“……姐姐。”
剑气触碰到大长老衣角的魔气，无声消融，而大长老的手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掐住了穆青丝的脖子。
自始至终，白衣人都没有再出手，俨然已成了一位旁观者。
而在陈如酒的识海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沉睡着的魂灵从数千年的蒙昧中惊醒，空落落的识海中，无根者的身影再度清晰。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黑雾作障。无根者抬起手，摘下了遮住下半张脸的獠牙面|具。
是一张陈如酒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是她在无数次熬夜加班后，在镜子前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匆匆瞥过的脸。
无根者赫然长着一张酷肖陈如酒尚未穿书前的脸，像是她的影子，又像是她本身。
“痛苦终究是痛苦，无法转移，也无法改变，”镜像一般的人对她伸出手，将那张面|具递到陈如酒的面前，“如果选择记起，痛苦便会一直延续下去。”
“你，愿意想起「吾」么？”
刹那间，无根者的镜像化作蝴蝶翩跹的簇影，与陈如酒擦肩而过，在无根者的喃喃低语中，陈如酒接过了那张面|具。
“成为「吾」……或者杀了「吾」吧……”
掐在穆青丝脖子上的手愈来愈紧，大长老面露狰狞之色。
“什么人族第一剑仙，给我死——”
铁钳般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肺部，穆青丝捂着颈项，不可置信地看向大长老。
大长老的身体诡异地扭曲起来，浑身的肌肉与骨骼都不听使唤地抽搐痉挛作一体，嗬嗬的风声从断裂的喉管中漏出，在陨落的那一刻，一把血红的小斧吐出，无主地向魔太子飘去。
陈如酒从单膝半跪在棺材前的姿势起身，黑袍将身躯拢起，束发的玄绫断裂，她抬起手，将面|具覆在面上。
魔太子却没有去接那柄血斧，目光胶着在陈如酒的身上，自语道：“造化万物，这便是‘造化’的力量么？”
四件圣物，创世青莲所掌控的能力是创生，开天神斧是毁灭，混沌古钟是庇佑，而造化玉牒元晦卷则是“造化”。
改造化变万物。
白衣人却没有如同与大长老商讨的那般，在此刻通知人妖魔三族，讨伐审判陈如酒，而是向魔太子出声道。
“走吧。”
魔太子颔首，将开天神斧吞入口中，撕开一道深渊，纵身跃入。
莲台微移，白衣人紧随其后，亦是消失在深渊之中。
九条缚妖锁把紫金棺材合上，陈如酒负棺走出府邸，走出天散院，向金华州赴去。
正在闭关的夔玄睁开眼，一道玄色的战书在眼前展开，以金字写着：
千年为期。
陈家中，陈鼎与陈母自璇玑处审判后，便暂且缓下诸事，在家暂避风头、休养生息。
“小姐回来了！”
一阵骚动随着陈氏族人的惊呼传来，陈鼎与陈母对视一眼，连忙出门相迎。
陈如酒摘去面|具，将背上的棺材轻轻放在地面，望向这一世的父母，身体如玉山颓般伏跪在地。
陈如酒恭敬三拜。
“如酒不孝。”
“自请闭关数百年，突破大乘之境。”
元晦卷中，两枚玉髓丹伴随着寒玉髓送至陈父陈母面前，眼角一滴泪垂落，又无声隐去，陈如酒再度背起那具紫金棺材，离开了陈家。
有玉髓丹延年益寿，可保父母性命千年无忧。
……
不足几天工夫，通天碑主苏醒一事便传遍了苍元十六州，成了大街小巷饭前茶后闲谈风云之事。
“千年之期啊……”
华灯初上，暮色四合，容靖临案沽酒，眸中斑驳的光影一并阑珊下去，像是在抱怨似的地道。
“太久了。”
……
……
久到……会忘记。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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