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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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十几天，商队匆匆赶路，赫拉和辰泱一个在队伍最前端一个在最后头，没再有机会说上半句话，更不用谈提起那关于“神”与“世界”的话题。
将商队成功护送进埃温伯格领的拉威城，拿到尾款，与商人们告别后，佣兵团的人也住进了佣兵协会旗下的旅店。
莉莉娅和葛罗看起来像是很熟悉埃温伯格领，两人一边感叹着女伯爵莉西亚继承爵位后拉威城的改变，一边推荐着大家去了家名声不错的酒馆聚餐。辰泱也跟着去了，端着杯尝都没打算尝的酒，听着佣兵们荤素段子，看着他们大快朵颐。
“诸神呐，这位女伯爵是在做着让埃温伯格领重新归属王国或帝国的打算吗？”
“啊，你从哪儿听来的？”
“也不是听来的，但你看那教堂。本来当年脱离背后受教会控制的王国时，老伯爵可是让亲信带人将维斯塔教堂砸了的，神官和圣骑士也处刑的处刑、流放的流放。后来虽然有重建，但基本就是个做样子，破破烂烂的，去祷告的人比把那儿当家的流浪汉还少，神职人员也全是兼职。可这次来，教堂的感觉明显不大一样了。我打听了一下，说是还在收留孤儿呢，就像以前的见习神官一样。”
“可能是从奎恩领混进来的巫师太猖狂，所以向教会重新递了橄榄枝？”
“不会吧？那岂不是以后进出城更麻烦了？”
“这把剑是多瓦克铸的吧？”旁边的葛罗突然搭起讪，让辰泱不得不从隔壁桌的闲聊中收回了注意。
“是的。”她摸了摸剑柄，“很有特点吗，你父亲铸的剑，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倒也不是，”葛罗摇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微醺了的缘故，眼中像蒙着一层雾，“只是我以前在他手底下学过几年，虽然完全没有手艺上的天赋……”胡乱揉了把头发，“对了，那天的事，还要谢谢你帮了我们。”
辰泱知道他指的是魔龙和死灵巫师。
“不用谢。”
“还有之前囚禁你的事……抱歉。”
“没事。”
“哎……”看样子，葛罗显然是真的有些醉了，情绪起起伏伏，话题跳来跳去。
好在辰泱是个善于聆听的神，她耐着性子等着葛罗那声叹息的后续。
“哎，还是觉得可惜啊。”目不转睛地盯着辰泱腰间佩剑，“以多瓦克的手艺，铺子却开成那样，完全是因为他和我都没有半点经营头脑，更招不到帮工和学徒，还有多瓦夫刻意压着……”
葛罗的这种说法，倒算是多少解释了辰泱之前的一些疑惑。
辰泱当时对于那片龙鳞的态度，虽然是直白地表明了它的重要性，但多瓦克的反应还是有些惜命过头了，辰泱再怎样也是熟人赫拉带去的顾客，怎么可能当真对他动手。
但凡一个有点胆识的商人，都不会像多瓦克那样，不趁机捞任何好处，就干干脆脆的交出龙鳞。但如果是个完全没有经营头脑的商人的话……倒也说得通。
同样的，根据辰泱的观察，多瓦克的手艺放在整个矮人国数一数二。如此好的手艺，为何会毫无名气？经营手段是一点，而刻意打压……
辰泱没有追着问多瓦夫是谁，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葛罗则完全不知道这头辰泱因他而起的思绪，他将木质酒壶里的酒干了之后，又拍着桌子嚷嚷了起来，完全没了平日里那孤言寡语半大男孩儿的样子。
“不该是这样的！该死的，不该是这样的！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各个种族，各个种族本来应该是……那伟大的冒险者队伍为什么都成了过去？”
“精灵是绝佳的游侠，狼人是天生的战士，矮人是完美的工匠，人类与任何一个种族的混血，都能造就最强的骑士与剑士，他们携手打造让人心血沸腾的传说……”
“而现在，现在却变成了什么样？精灵在森林中、狼人在冰原上、矮人在金币里，自欺欺人。人类把自己当做大陆的主人，血族觉得自己是神。”
讲到最后，葛罗已经完全不是对着辰泱一个人了。他单脚踏在木凳上，敲着酒壶，放声吼着。几个看不下去的佣兵同伴连忙跑来，向辰泱陪着笑，将他架走了。
葛罗被带走后，辰泱的耳根恢复了片刻的清静。她下意识四处看了看，然后，发现这酒馆内竟然没有赫拉的身影。
她探了一下留在赫拉手腕上的龙涎，龙涎所带回的消息……不大好。
“赫拉是没来吗？”她装作随意地问了句。
听到问题的萨莱拧着眉心，看了眼窗外，“今天是月圆夜，她只会一个人待着，不可能来的。”
“是吗。”辰泱想到了些什么，“那巧了，我也有些想一个人静静，所以，就先回去了。”说着，站起了身，“多谢款待。”
辰泱的动作让萨莱的眉头拧得更紧，她犹豫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辰泱快走到门边，才说了句：“如果我是你，我是不会去找她的。”顿了顿，“这是友好的忠告。”
辰泱笑了：“谢谢你的忠告。”
萨莱盯着辰泱深深叹了口气，没再阻止，似乎是认为着辰泱多半也找不着赫拉，就算找到了，在月圆夜下，吃亏的也只会是辰泱。
而事实却是，有龙涎在，找到赫拉并不难。如果没有那金色符文碍事，辰泱甚至可以直接掐个瞬身诀过去。
但毕竟赫拉虽情况不大好，也没太遭，辰泱没兴趣折磨自己，也不想再把那小狼崽吓到炸毛。
辰泱是慢悠悠地走过去的，赫拉就在旅店的地下室。
那间地下室房间周围贴了一圈画有符文的羊皮纸，几张纸拼在一起，组成一个勉强算是牢固的结界。辰泱很轻易地便认出来那符文是圣法术，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施有圣法术的羊皮纸约莫是那位团长特意留给赫拉的。
月圆之夜，用结界将自己封锁在地下室……显然不会是因为什么好事。
构成结界的这种圣法术与辰泱体内的完全不在一个量级，它在辰泱面前和不存在没多大区别，辰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直接进去，但她却没有。
她人待在外头，分出一缕神识，探向屋内。
屋内的景象，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赫拉已经变身成了狼人形态，身上的衣服占满血污，被尖牙利爪撕成了条，拖把似的挂在那身邋遢的黑色狼毛上。
两副辰泱曾经亲自体验过的镣铐正戴在赫拉的双手双脚上，从锁扣面对的方向来看，显然是赫拉自己给自己戴的。
辰泱不是血族，所以那镣铐于她来说只是副限制行动的碍事重物，但镣铐戴在赫拉身上，却将她的手腕脚踝都灼地血淋淋的了。
赫拉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嚎叫着，血混杂着唾液，顺着尖牙流出，像是饥饿到了极致，以至于她身上的伤，似乎都是自己撕咬出来的。
那一双属于野兽的竖瞳在蓝色与金色中不断切换着，就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在脑内挣扎。她抓着地、挠着墙，想以此减轻痛苦，可却只是让结界将她弹飞，撞向地面，伤得更重了。
辰泱很快就明白赫拉身上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维斯塔大陆所谓的“暗元素”，是与魔气略微相似的一种存在。它像野兽那样凶残、暴虐、充满戾气。
狼人与血族都是有着亲暗元素特性的种族，而这两者的混血，则可以说是暗元素的天然容器——这本没有什么，顶多是出现一个与操纵光元素的维斯塔教皇截然相反的，暗元素天才。
但赫拉的血族血脉被施加了封印。
这封印使得她失去了一半驾驭暗元素的能力，同时属于血族的饥渴又在压抑中不断积攒，每每积攒到月圆夜，狼人兽性最强之时便会爆发。这爆发会将当夜的她，变作像血魔一样理智全无的怪物。
她估计是经历过，甚至因此犯过错，所以才会像现在这般，将自己锁进结界，用自我伤害，独自一人熬过月圆夜。
这方法虽然愚蠢至极，但也不能说是完全无用，毕竟以前的她约莫都是如此过来的。
只是今夜……她前不久才吞了龙血，且是法力肆虐的龙血，并非辰泱未曾受伤时，拥有净化之力的血。
法力肆虐的龙血会让她修为大增，却也会助长其中的戾气。
她迟早会崩溃……甚至，熬不过今夜。
赫拉的挣扎变得更猛烈了，体内溢出的庞大暗元素将那镣铐震出了裂痕。金色占据上风，完全覆盖了她的瞳仁，她开始咆哮着，一爪又一爪地撕扯结界，全然不顾那已经被侵蚀地白骨森森的指头。
咔！腕间的镣铐彻底断裂，结界也出现了裂缝。
只需再来一爪，她便能冲破这自己打造的牢笼。
她举起了血红的爪，她嘶吼着，挥了出去……
咆哮声戛然而止！
瞳孔变蓝的瞬间，狼爪猛地转弯，对着她本人的左胸膛刺去！
她似是宁肯就此死去，也不愿冲出结界伤害他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冰凉的手，拦住了狼爪。
辰泱觉得自己一定魔怔了，为何会干这种会被司命参的事儿，去干涉一个凡人的生死，而且还……
她甚至动用了法术，是掐着瞬身诀冲进去的。
结界中突然出现另一人的结果显而易见，尤其还是个身上带伤、曾被尝过鲜味儿的人，啊不，神。
方才夺回的理智瞬间失控，赫拉金目一闪，反手抓住辰泱的肩膀就是一扑。辰泱措不及防倒在地上，眼看着那森森尖牙就要对着自己的脖颈儿扎下去。
她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胳膊，塞进了那差点咬着脖子的嘴里。
嗤——
尖牙插得很深，没有半点留情。
牙的主人，贪婪地吸吮了起来。
被咬一口这点痛对辰泱来说不算什么，但问题在于，她总归不能继续给赫拉喝法力暴虐的龙血，火上浇油。
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忍痛掐了诀，将那只胳膊经脉中的寒气与法力抽离，把被赫拉吞食的血液，变成了净化之血。
金色符文又开始作怪，由于本次使用法力比以往都久的缘故，符文竟如最初时一般，从体内爬出，刻在了龙身上。
如果此时此刻的赫拉是有意识的，她便能看见辰泱手臂上、脖子上正有着某些金色的东西在缓缓向外蔓延，每蔓延一分，该处传出的血味就会浓烈一分。
辰泱虽然还是那沉着的表情，但身子却冰的能让地面结霜，脸上更是变得毫无血色。
虽然已经失去理智，但赫拉作为血族时的进食习惯却是和平日里一样“矜持”的。
至少她并没有尝试着换个口子、换个部位。哪怕饥渴了几十年，也还是老老实实盯着辰泱塞进去那根胳膊，匀速的，一滴不漏的喝着。
这多少也算是减轻了辰泱的负担，没有让她为自己今日所为太过后悔。
这家伙……
想起方才她一个人蜷在角落痛苦到捶地的样子，再想起方才那宁肯自戕也不愿伤害他人的举动……
也罢，当被蚊虫咬了口便是。
这么想着，辰泱干脆一不做一二不休，抬手在赫拉眉心轻轻一点，将她体内的血脉封印击碎了。
治病嘛，堵不如疏，不然这么多价值连城的龙血，可就要浪费了，怪心疼的。
可谁知，封印击碎的瞬间，赫拉猛然清醒。她一看清自己在干着些什么，就连忙扎着毛跳起，逃也似的扭头就跑。
结果，一脑袋撞在自己下的结界上，被结界击飞，降落回了辰泱身边。
辰泱半坐起身，看着旁边被摔傻了的人，一脸可惜地揉了揉胳膊，擦净了因赫拉这番折腾而溅出来的血。
“又要喝饱了就跑吗，嗯？这位曾把我当血族抓了的血族小姐。”
“……”赫拉往后一躲，耳朵一缩，尾巴一夹，啪的捂住了嘴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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