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大师》晏晏十方

10、飞龙见天

　　我以我为中轴原地旋转，手掐诀法，三叩齿九咽液，念动侍神咒。铜钱随着我念咒之音纷纷作响，一时间风起云涌；院子上空乌云遮日，隐隐可见气流涌动。

　　自我怀里一点暗光生成，随即窜出一团黑雾，一只九尾笑面狐狸在半空中凝神化形，它与我一般盘膝端坐，一双眼紧闭。

　　竟是眼观鼻鼻观心。

　　“乾为上，坤为下，天刚地厚，万物攸始——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九尾笑狐与我同声同气，同进同退。

　　我指法变化掐七星诀，它身形旋转做九玄经。在我膝盖端放的罗盘缓缓上升，半空中转动不休并逐渐延展，须臾间竟是桌面大小。

　　八道生死门发出八道金光，每一条光柱下都有一番人间景象，或雪或雨或春风拂面桃花十里。

　　在东南生门里有一座巍巍高山，山成五花，山上有薄雾浮动，而树叶、枯草上一层薄霜。

　　“飞龙见天，利见大人。履霜坚冰，阴始凝也。”我与九尾笑狐双口同声，眼见功成，突然间另一股气流闯入，这猛然闯入的气流与我施法而出的气流相抵，我只觉心头一热，有血气翻滚。

　　一张嘴，竟是“哇”的一下喷出一口血来。

　　哗啦啦作响的铜钱“砰砰砰”接连爆.裂，如多米诺骨牌般一溜倒下，随着阵法破，在半空中的罗盘急速变回原始大小，倏忽而降，摔在我面前滚了三滚。

　　我眼前一黑身子后仰，吐槽一句好大的功法人已经摔出去。

　　小丫头离弦剑一样冲过来扶我，可惜她身形娇小，直接被我撞飞出去，趴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柳建东完全傻眼了，呆呆地看着，直到我从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他才回魂。

　　“去他妈的，以后小爷可不随便英雄救美了，差点要了小爷的命。”

　　柳建东傻兮兮地看着我，傻兮兮地走过来，他嘴巴大张，看样子一时半会收不回去了。小丫头已经从地上站起身来，一脸崇拜的星星眼看我；那丫头到底年轻，看着看着就小脸一红，一个箭步冲过来往我怀里扑。

　　我哪受得了这个，当下差点被她撞个跟头，只觉得胸腔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忍了又忍才避免再吐血。

　　“打住，你是要我死吧。”我推开小丫头片子，心道现在的姑娘真够热情奔放。我认识你么，就来抱。

　　柳建东原地搓手，不太敢上前；我擦擦嘴角的血水子，一抬手，半空中的九尾笑狐化作吊坠重又回了我掌心。我把它好生揣回内怀兜，拍了拍，“辛苦了，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办到。”

　　这回柳建东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指指天，指指我；又指指我，指指天，磕巴道，“这这，那，那。”

　　我走过去一搂他脖子，笑道，“什么这啊那的，事成了，准备赔.偿.款吧，王胜利他爹的，别忘了。”

　　柳建东，“可可可，我不明白，”
　　我，“我我我，告诉你哈，你多派点人往东南去，寻凝霜处，就能找到你女儿了。叫什么来着，对，柳丝丝。”

　　我止住话头，叹了口气，“起名字也是门大学问，我跟你说，你尽快给你闺女改个名。这柳丝丝身如柳絮随风飘，命比朝霞晨露，是风中烛草上霜啊。”

　　柳建东，“我还是不懂。”

　　小丫头插嘴，“银九的意思我懂，你去东南角找你闺女，她在那。以及，风中烛，草上霜，虽耀耀，不久长。这正是我刚刚进院那一卦啊。”

　　她大眼睛忽闪忽闪，又说，“至于银九说的履霜坚冰，阴始凝也。出自《周易》，卦意是
　　踩到霜，阴气开始凝结，顺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就可以找到坚冰了。您闺女虽然不是坚冰，但在霜重处找她准没错。”

　　她垂眼帘看着自己脚尖，用蚊子大小的音又说，“以后不要乱信江湖骗子，这年头哪有那么多风水师。这一行要修行好久的。”

　　我忍住笑看着小丫头，突然觉得她还挺可爱，上前拍了拍她肩膀，“是啊，这年头江湖骗子多，什么冒名顶替的，什么随便给人护身符借运绳的——”

　　她豁然仰头看我，“没有。”
　　“什么没有？”
　　“我说借运绳不是我给的。”
　　“我知道啊。”
　　“那你还含沙射影。”
　　“喂，小丫头片子你讲讲道理好伐，我什么时候意有所指了。”
　　“我说不过你。喂，柳先生？柳大企业家——”

　　我俩看着一溜烟跑出门的柳建东，面面相觑。这倒也是，毕竟丢了闺女的是人家，人家哪有心思听我俩在这扯皮。

　　瘦高个慢吞吞地走过我身旁，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快走几步去追柳建东了。

　　是夜。

　　王胜利醒来的时候我和小丫头片子正坐在屋檐底下看月亮。说实话，此时佳人在侧，我这血气方刚的年纪要说一点不心动，那纯属扯淡。

　　但要我说点什么骚.话我还真讲不出来，倒也不是因为没文化，只是这小丫头怎么瞧怎么也是面嫩的小孩子，我再怎么如.饥.似.渴也不能对个没长成的孩子下手。

　　王胜利踏着满地碎银走过来，看着乱七八糟的院子一脸懵。他晕得实在太早，后来多少精彩没赶上。不过丫的眼挺尖，甫一看到小丫头片子，眼睛立刻直了。

　　他一个箭步窜过来揪住小丫头脖领子，我忙上前拉，小丫头尖着嗓子喊，“小金爷救我。”

　　王胜利，“你居然还敢出现，要不是因为你我妈也不至于昏死。你说，你是什么居心？你这个大骗子！”

　　小丫头拼命往回挣，“我没骗你，我真的好心给你个九尾笑狐，要不是我那九尾笑狐，就凭那条施了法术的借运绳，你娘早就变成木偶人了。”

　　我终于拽开了王胜利的手，借着小丫头整理衣服领子的功夫，搂着王胜利走到一旁，“她说得对，说起来你得谢谢她；要不是那九尾笑狐，你娘的命恐怕留不住。”

　　“什么九尾笑狐？”
　　我从兜里掏出那枚黑曜石笑面狐狸吊坠，“这个。”

　　王胜利伸手要拿，我退后一步把吊坠揣怀里，“黑曜石辟邪，黑曜石狐狸更是辟邪乘2，但这玩应要饲主饲养的，你娘不行，你也不行。”

　　王胜利摇头，完全不懂。
　　我叹口气，“听说过侍神么？”
　　王胜利，“游戏玩过。”
　　我，“差不多那意思。总之你就记住两点就行：第一，小丫头没骗你，第二，这玩应归我了。”

　　王胜利与小丫头同时张大了嘴看我，我眯眼一笑，“普天之下能够控制九尾笑狐的不出十个，在下很不巧，就是其中之一。”

　　这帮愚蠢的凡人，和他们解释多了我都觉得掉价。何况我怎么能如实告诉他们——我的极阴术数本来只适合夜晚，但如今有了九尾笑狐，我白天也能施法了，这对于我来说是质的飞升，虽然我目前操控九尾笑狐的技术还有待提高。

　　迎着十月末夜晚的凉风，我觉得此刻的自己犹如立在紫禁之巅，真是已识天地大，犹怜草木青。呜呼，我寂寞如雪啊。

　　“咳咳咳。”夜晚的冷风呛进了我鼻腔，引得我好一阵咳嗽。丫的那两位主立刻毫不留情的嘲笑我，我朝他们翻了个白眼，肚子已经咕噜噜闹起.革.命了。看一眼院子外，柳建东一行还没回来。对此我是放心的，小爷的话可能没个准，但小爷的卦从来没出过错。

　　不过王胜利已经醒了，我们也没必要留在这儿给柳建东看院子。于是我们仨一同往王胜利家走。说起来闹腾了一天，我这一口热乎饭都没吃上，也够难的。

　　□□沟一到了晚上路特别难走，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王胜利家，还没到门口远远的就见屋子里透出的灯光。

　　我霎时间就有点热泪盈眶了，于是加快脚步，很快我们就走到了那温暖的家门前，一把拉开门真是扑面的热气，热气中还有饭菜的香气，我差点没哭出来。胜利娘见到我们仨甭提多热情，一把拉住我的手就把我往桌子那边拖，其实不用她让，我也要大吃一顿的。

　　桌子上就一道菜，好生盖着。胜利娘掀开盖子，热气腾腾中就见一大碗一锅出，我又要流眼泪了。

　　所谓一锅出就是农家乐，在大锅里熬一锅豆角，加点大块猪肉，绿油油的豆角上个顶个带着油泡，锅沿上贴一圈大饼子，沁透了豆角香气的大饼子能把人香个跟头，最好里面再放几穗苞米，苞米沾着油星还带点甜……

　　王胜利从屋子一角拎来几瓶啤酒，说是他存窑。我和小丫头一人接过一瓶，王胜利给我们启开，自己也启了一瓶。

　　仨啤酒瓶碰一起发出脆生生的响，胜利娘一个劲给我们夹菜，她话少笑得朴实，坐在一旁也不吃饭只是一脸慈祥地看着我们仨闹腾。

　　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家的感觉了。

　　一口气灌半瓶啤酒，王胜利打了个酒嗝，“大先生这次多亏了您，要不是您，我爹的赔偿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回来。说起来您是有大本事的人，要不是我工地里的钱还没讨回来，我一定跟您到处走走看看。您那行叫什么来着？寻，寻——”

　　小丫头，“寻龙点穴，风水堪舆。”
　　王胜利，“对，就是这个。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文绉绉的。要说，我不是一天学没上，可您刚刚说的这些字我单个的都认识，放一起就不懂了。”

　　我忙着啃苞米没时间和他们扯，胜利娘又给我夹了一大筷子肉，我的碗里已经摞得老高，不得不满嘴苞米的说话，“够了够了，谢谢阿姨。”

　　王胜利，“大先生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我知道二百块钱肯定不够，这么着，大先生等一等，过几天我爹的赔偿款到了我就给您送去。也不知道大先生这次要多少钱，听说都吐血了，俗话说一滴血十滴jing——”

　　小丫头脸一红，头低垂下去，王胜利一拍后脑勺，“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嘴上没个把门的，忘了这里有姑娘在了。”

　　正说着话就听有人敲门，胜利娘看了一眼我们，王胜利站起身来，手在裤子上一抹，“不会这么快就来送钱了吧？”

　　与此同时，就听村子里的狗突然同时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