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情长》卢方雨

9、第九章

　　开学那天，王艺站在镜子前再三确定自己戴的假发是否整齐后，便给李文婷发短信让她在校门口等候惊喜。

　　等快到校门口时，她隔远处就看到李文婷这大高个站在校牌前悠闲地吃早餐。

　　由于王艺今天戴的是黑色的波波头假发，而李文婷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前两天的金发上，因此对她悄悄靠近没能及时发现。

　　于是王艺趁李文婷专注吃早餐的时候，绕到她身后大叫一声，吓得她的早餐再一次的奉献给大地。

　　两人看着地上的早餐呆滞片刻，最后是李文婷这个受害者先缓过神，她一把抓住王艺的手腕避免她溜走，然后锁住她的脖子要她道歉。

　　王艺在武力的威胁下识相地道歉，并承诺放学赔李文婷一个鸡蛋汉堡后才得以解脱。

　　李文婷这才满意地放过王艺。王艺摸着脖子大喘口气并小声骂李文婷暴力鬼，幸好李文婷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她的头发上。

　　只见李文婷上下打量王艺，然后疑惑地问：“你不是说不染黑发吗？”不是怕秃顶吗？

　　“这是假发。”王艺将耳边的假发顺到耳后并抬起脸炫耀道：“这顶逼真吧，李健选的！”

　　对于王艺这种无时无刻在撒狗粮的行为让李文婷觉得十分可耻并不想继续搭理，于是转身打算走人，结果王艺着急地拉住她：“我错了我错了，文婷，你帮我个忙，帮我把书包拿到教室去吧。”

　　李文婷受不了王艺这种不自觉的撒娇，她忍下鸡皮疙瘩答应王艺的要求。但在接过对方的书包后，她还是心存困惑，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她最终还是问了原因。

　　王艺嘿嘿一笑，猥琐地凑近李文婷主动解释：“我打算先下手为强，先跟老陈来一个鞠躬道歉，再展现一个认真悔改的态度，然后表示自己已经悔过自新，来年继续争做学校的好名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唤醒老陈以前对我的疼爱！”

　　李文婷看着她自信的小表情，不确定地扬起眉毛：“……你确定…行得通？”老陈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

　　“可以的可以的！”王艺推着李文婷的背提醒道：“快走，要不迟到了。”

　　李文婷怀着对王艺的担心进了校门。而王艺在校门口不停地深吸一口气做准备工作，脑里模拟待会要面对的场景后，便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进入学校。

　　陈虹佩依然黑着脸站在校门口，看到王艺讪皮讪笑地靠近时，心里的气不由得打一团，于是冷哼假装没看到她，然后转身继续盯着来往的学生。无奈之下王艺只能站在陈虹佩的旁边继续挂着假笑等她回应。

　　进校门的学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而认识她的人都以为她一大早又做了违反校规的事被陈虹佩抓到，于是毫不留情地指着她笑。

　　虽然的确是做了违反校规的事被发现，但王艺还是对这群幸灾乐祸的损友生气地龇牙咧嘴。而李健刚好进校门时看到她站在陈虹佩身边一副狰狞的表情，然后回想起昨晚王艺神秘地跟自己说已经想到办法能让陈虹佩原谅她的信息，心里不由得想，就这？

　　王艺接收到李健眼里的疑惑，担心被陈虹佩发现他们眉来眼去的动作，于是对着他小心地挤眉弄眼，让他快走。

　　李健认命地叹了口气，用手比个电话的手势提醒王艺之后手机联系，王艺赶忙点头将他目送走。

　　等王艺回过头时发现陈虹佩就在一旁斜眼注视着她，她此刻觉得陈虹佩就像草原上的猎豹，潜伏在草丛里观察着自己猎物的一举一动。

　　王艺狼狈地低下头，此时的她欲哭无泪心又着急，第六感告诉她现在就必须道歉，要不然待会的开学典礼她一定会被叫出来鞭尸。

　　就在薄脸皮的她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陈虹佩终于给了她想要的反应。她老人家撇了王艺一眼，随后示意她有话说就往后站。王艺接收到讯息后，立马乖巧地跟在陈虹佩后面往保安室里走。

　　“给个解释。”陈虹佩倚着桌子严肃地看着王艺，希望眼前这位曾经疼爱的学生能给她一个合理解释。

　　王艺察觉到这可能是她唯一的翻身机会，于是把握时机，按照自己的剧本先来一个鞠躬，再来一个道歉：“对不起，陈主任，是本人鬼迷心窍。我剪头发的时候觉得那个颜色好看，我就染了。对不起我的错，我不该无视校规，我也不该辜负您对我的期望，所以现在我把头发染回来了。”

　　陈虹佩盯着她头顶的哼了一声：“你那天逃得倒是挺快的，去年校运会时怎么不见你去参加一千米跑。”

　　王艺担心低头太久会被陈虹佩看出假发的破绽，于是在对方开口后立马挺直腰板，然后不留痕迹地整理头发，最后再用坚定的语气赔罪：“真的对不起，昨天回家后我就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惭愧。如此不负责任的我愧对九年义务教育，愧对您对我的教育，这份愧疚让我内心十分煎熬，我夜晚辗转反侧，希望能获得您和那位同学的原谅。”一番铿锵有力的道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在发表爱校宣言，可惜陈虹佩对她的表演并不领情。

　　“说得那么好听你怎么不去唱戏呢。”陈虹佩叉着腰冷笑道：“那同学的发色跟你不一样，人家那才是天生的。我那天被你气着导致没看仔细，真打电话给人家家长质问，结果人家家长说他家孩子从小头发就是这个颜色！我这次真的脸都丢尽了！”特别是她一想到那个女孩最后一脸爱答不理更让她火冒三丈，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不尊师重道吗？

　　天生的？王艺震惊地回想宋思景的发色，没见过世面的她不相信竟然有黄种人头发天生是那种颜色，但更让她吃惊的是，陈虹佩在高一时竟然没察觉到宋思景这个特殊发色，亏她一直以为宋思景是跟陈虹佩报备好才能顺利进入校园。不过目前危机还没解除，她不好将思维飘浮太久，于是急忙回神并再次诚恳地道歉。

　　到底是自己以前疼爱过的学生，陈虹佩见她道歉的态度不错，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心情一缓不再和她计较，只是让她写份两千字的检讨，下午放学前交给她。

　　王艺感激涕零，大拇指小拇指一叠，三根手指向上，一副天地作证的模样表示今后绝对好好听话，不再违反校规，并且好好学习，保持上学期的优异成绩。

　　陈虹佩现在看见她说话就心烦，于是挥手将她赶走。得到指令的她再次鞠躬道谢，出门口便立刻躲进厕所发信息跟李健还有李文婷报喜。

　　由于高二级的教室安排在五楼，王艺觉得刚才的演技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精力，于是懒得爬楼梯，选择直接去操场等李文婷。

　　李文婷和李健在收到她的短信后很快就到操场找她，王艺一见到他们便扬起自己的小脸骄傲地寻求夸奖。李健看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捏着她的脸夸聪明，而李文婷在一旁翻白眼骂李健就只会惯她。

　　由于操场上的学生和老师越来越多，所属高三年级的李健为了避嫌，只能回到自己的班级队伍。王艺则被认识的人堵住询问刚才校门口的事，然而她担心越解释麻烦事会越多，于是嘻嘻哈哈地将话题略过。

　　广东的酷暑并没有因为月份进入九月而降低温度，操场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像个烤炉烘着所有人的身心。王艺坐在操场上觉得自己的脑花像是在燃烧，脑门像是在冒烟，她低着头忍受这折磨，心里是无尽的后悔。李文婷坐在她后面心疼得帮她扇风，但这点小风根本无法缓解她的烦躁，所以她只能不停地揉着头顶，企图缓解这股燥热。

　　等撑到整个典礼结束时，王艺已经热得快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在李文婷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要不然她得直接趴在操场上等人收尸。

　　两人相互搀扶，逃命似的往楼梯口跑，打算早点回教室吹空调。结果同样想法的人一大堆，所有人挤在楼梯上艰难前进，还有低年级不懂事的小孩到处窜。为了避免被绊倒，她们俩只能一前一后扶着扶手上楼。

　　结果到第三层时发生意外，王艺突然觉得头发左侧被大力地拉扯，整个脑袋瞬间处于清凉和疼痛中。

　　她吃痛地捂着被发夹扯到的那部分头皮，眼眶夹着眼泪跟李文婷喊疼，然后转头打算看看是哪个不长眼地抓她头发，要是这部分是真发，那绝对会被薅秃！

　　结果低头一看发现宋思景站在阶梯上抓着她的假发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忽然尴尬和愧疚如浪潮般席卷而来，掩盖掉她目前身体的疼痛。

　　她想礼貌一笑结果发现扯不出来笑容，于是只能带着发网像个傻子般和她对视。

　　幸好李文婷在一旁制止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行为，她打算和宋思景据理力争，结果王艺拦住她。最后李文婷只能替王艺接过宋思景递过来的假发，并不服气地瞪着宋思景。

　　在她们身后有认识的男生一直在打趣嘲笑，王艺只觉得声音耳熟还没转身看是哪个王八羔子就被李文婷拉走，所以她只来得及瞥到宋思景看她时眼里的冷漠及嘲讽。

　　由于她对于先前将锅甩给宋思景的操作有点内疚，于是低头伸手压住李文婷戴在她头上的假发，隔绝与对方的视线交流，任由李文婷牵着她往楼上跑。

　　而跟在她们身后的那几个男生随着她们进入教室，几个人吵吵闹闹围着王艺要她再把假发摘掉看看，之后又有几个认识的女生围过来开玩笑。

　　李文婷作为好闺蜜决定替身而出，及时帮王艺解围。她摆摆手赶走他们：“快上课了你们还不走？还有你不是我们班的你进来凑什么热闹！”

　　趁着李文婷挡住那群凑热闹的人时，王艺赶紧将假发带好，并来不及整理便加入赶人队伍中。

　　好在这群人闹归闹，但还是有分寸，见王艺不愿再摘下假发便没再强求，于是几个人稍微安分下来，然后围在后排换个话题继续谈天说地。

　　等那群人注意力都没在王艺这边时，李文婷指了指隔壁桌的书包对王艺说：“现在座位表还没出，我就把你书包放我隔壁。”

　　王艺抽出被李文婷胡乱塞进抽屉里的书包，拿出镜子一边整理假发一边跟对方聊天：“你说我们要是同桌那该多好啊。”

　　“那难，要不你长高五六公分。”李文婷看着她摇摇头。众所周知，老师排座位最喜欢按身高排。

　　“怎么不是你智商提高五六十分呢！”王艺不服气地反驳。说不定老师这次想按照成绩编排座位呢。

　　就在她们拌嘴时，预备铃声响起，王艺抬头想看一眼班主任是否已经出现，结果看到从门口慢慢走进来的宋思景，于是惊讶地脱口而出：“怎么跟她同班？！”

　　李文婷跟着转头看了眼门口，发现宋思景后便嘲笑道：“这奇妙的缘分！”

　　“闭嘴！”王艺伸手糊她一脸，然后看着宋思景走路姿势不对劲，便担忧地问道：“刚才她是不是摔倒了，怎么看她走路一瘸一拐？”

　　“你怎么就突然心疼人家？她都把你假发拽下来了，我还看到假发里有不少你的头发呢。”由于李文婷还不知道王艺之前找的背锅侠是宋思景，于是不满王艺作为一个被害人还替加害人担心这种圣母心态。

　　王艺尴尬地轻声咳嗽，她现在不好意思跟李文婷解释宋思景就是前几天在校门口被她推出去接锅的那个人，她觉得李文婷一定会压着她去道歉，只能紧张地解释：“哎呀，大家之后都是两年同学，而且她刚才也是被人撞到才会摔倒，这不能怪她。”

　　李文婷刚想再多说几句，李芬就走进教室，顺便把后排围在一起的人群遣散，其中有一个还不小心摔倒引起全班人的注意，宋思景也好奇地转头看向后排。

　　王艺在快接触到她的目光时，突然想起她在楼梯的眼神。内心叠加的愧疚感导致王艺慌张地转头避开宋思景的视线，然后假装跟着李文婷他们一起笑话摔在地上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