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情长》卢方雨

10、第十章

　　等王艺放下书包时才发现宋思景坐在自己隔壁组的第二排，由于她现在对宋思景的愧疚感爆棚，因此对于这种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位置让她心里十分难受。

　　作孽啊。王艺只能在心里懊恼地想着，要不是同班同学她还能假装不认识。然而现在两人不但同班，而且现在位置还靠那么近。

　　就在她撑着自己的脑袋苦恼时，宋思景刚好收拾完自己的位置并开始四处打量，于是王艺猝不及防地接触到宋思景投来的视线，一阵心慌来不及掩饰，只能匆忙地拉来自己的同桌假装聊天。

　　陈咏悦刚跟后桌介绍完自己，还没来得及交换联系方式，就被王艺一把拉住，然后郁闷地听她再次进行自我介绍。

　　等到宋思景转过身后，王艺才放过自己的同桌。她苦苦沉思，觉得自己不能再因为对方的举动而一惊一乍，她要跟宋思景好好道歉！

　　本着说干就干的精神，王艺立马撕下半张纸，拿着笔酝酿半天感情，最后干巴巴地写下几个字，之后又觉得这几个字没法体现自己的真诚，于是撕掉再重新写。

　　来来回回起草六张纸后，王艺才满意地收笔，并将纸条揉成纸团扔给宋思景，结果囊王有情神女无心，宋思景看都没看就将纸扫到地上。

　　王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有些错愕地盯着地上的纸，脑海里的叛逆思绪一下子燃起，今天她非要让宋思景看到那张纸的内容。

　　于是她假装将笔丢到宋思景脚下，计划让宋思景帮忙捡起并顺便让她看到地上那颗孤零零的纸团。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王艺喊得都快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而宋思景依然纹丝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听李芬讲话，连自己前排的同学都想转身帮她捡笔，希望她能就此安静点。

　　就在王艺想着如何拒绝前排同学的好意时，宋思景的同桌率先注意到她一副快喊断气的模样，于是轻拍宋思景的肩膀提醒后排的情况。

　　宋思景得到提醒后转头看向王艺，她那轻轻一瞥让王艺仿佛看到希望。她自信地觉得只要宋思景看到笔旁边的纸团内容，就一定会原谅自己先前的任性。

　　然而宋思景只是听从她的指示，帮她将地上的笔捡起后，便没有继续理会那团纸。王艺见状心里不由得焦急，她在接过笔的时候忍不住将宋思景拉近询问：“你怎么不看纸条？”

　　但王艺万万没想到，她的突然靠近会让宋思景反应那么大。

　　她握着宋思景递给她的笔，看着宋思景后退，看着宋思景撞倒后桌的水，看着宋思景被水烫，看着宋思景骂脏话。然后王艺怂了，她趁着做眼保健操的时候急忙闭上眼睛选择逃避。

　　结果一套眼保健操做得她心力交瘁，等音乐一结束她便立马逃到后排找李文婷聊天，打算分散注意力。刚好后排几个跟她们俩玩得好的几个人凑在一起聊起第一节宋思景的窘样，见王艺走近便抓着她要她描述下当时的场景。

　　王艺本来就有点心烦意躁，面对他们的好奇她只能尴尬地笑着说刚才在忙不清楚这事，但心里早已把这几个人骂得狗血淋头。

　　李文婷看出她的不耐烦，于是将她拉到一旁过问。王艺扭捏片刻，才支支吾吾地将刚才真实情况说给李文婷听。

　　李文婷看她这副模样，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道歉，于是好心安慰她别担心。

　　王艺皱着眉头，思绪一阵子后还是没将真相告知，只是表示自己想静静，因此还没到上课的时候，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到自己座位。

　　这件事压得王艺一整个早上心烦，导致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盯着宋思景的背影，连老师讲的课都没心思听。

　　由于王艺的目光太过明显，宋思景觉得要是她的眼光是激光枪，那她现在的后脑勺已经千疮百孔。于是她趁老师不注意，悄悄地将手伸进抽屉里，然后搓着王艺扔过来的那张小纸团发散思绪。

　　宋思景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独自在雪地里前行的路人，而王艺的小纸条像是一株火苗，捏在她手心里灼得她发烫，这让她开始烦躁起来。

　　要不，给人家一个机会道歉？宋思景有点心软地想着。虽然跟对方的矛盾来得莫名其妙，但是王艺目前毫无自觉的注目已经影响到自己的上课心情，如果王艺今后还是继续不收敛，那她可能没法自在地上课。

　　看来不扯上关系是不可能的，想到这一点后她再次心累地叹气，然后将抽屉里的小纸条随便夹在课本里。

　　放学后王艺一边偷瞄着宋思景一边收拾书包，只见宋思锦背起书包站起来，然后深呼吸几次后转身对着自己说道：“同学，你好，我叫宋思景。宋代的宋，思念的思，风景的景，你叫什么名字？”

　　王艺明显愣住了，她没想到宋思景会主动搭话，于是紧张到语无伦次：“你…你好，同学你好，我是…那谁，王艺，对，王艺。三横一竖的王，艺术的艺。”一段话被王艺说得磕磕绊绊，说完后她自己都有点唾弃自己。

　　原来是艺术的艺，宋思景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转身打算拐着伤残的腿离开教室。

　　然而现在是放学时刻，所有人赶着回家吃午饭和休息，于是狭窄的楼梯面临着跟早上典礼结束时一样的处境。王艺看她走得那么辛苦，担心她被拥挤的人群挤到后加深伤情，便忍不住叫住她：“宋思景，你这膝盖伤得蛮严重的，现在放学人多，你这会走楼梯的话可能会被挤到，而且我记得你骑单车，要不你等我会，我待会跟你一起回家。”

　　宋思景听到后转过头语气冷静地问：“你跟我顺路？”

　　“唔……”一个问句堵得王艺语塞。她仔细思考，发现确实不同路。她们俩一个骑单车，一个坐公交车，如果非要扯同路的话可能就只有去公交车站那段路相同。

　　宋思景看出她的纠结，为了让她心里好受点，于是坐回自己位置对她说道：“没事，我等人少点再走吧，你也不用担心。”

　　王艺听完替自己觉得尴尬，原本想道歉结果弄巧成拙，反而是别人先开口搭话；想跟人一起放学回家结果使用的交通工具都还不一样。这话没法接下去了，她咬着下唇苦恼地想如何继续找话题时，没料到这次还是宋思景主动开口。

　　“你现在在等你男朋友来找你？”宋思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对她问道。

　　“嗯，是的。我们放学都一起回家。”王艺老实地点点头。

　　那你还邀请我一起回家干嘛！一阵咆哮从宋思景内心呼啸而出，并小心眼地怀疑这份狗粮是因为早上不小心拽掉王艺的假发，由此对她本人进行打击报复。

　　“林涵告诉你的吧，她最八卦了。”王艺看宋思景肯跟她继续搭话聊天便开心地回应，之后鼓起勇气对着宋思景道歉：“那个，开学前我不是故意要甩锅的，主要是那会太着急了。因为我之前已经被老陈抓过一次早恋，如果那天再因为染发再被抓的话，那就真的会被处分通告的。”

　　王艺的解释终于让宋思景转头注意她，结果却看到对方的大眼睛闪闪地盯着她看，她透过那双大眼读出一丝委屈，于是只能反过来安慰王艺：“没事，都过去了，我这头发天生的也不怕被查。”

　　“但你的头发要怎么办？”宋思景看着王艺的假发，觉得她能在这么热的天气下戴着它到处走实属勇气可嘉。

　　王艺万般无奈地表示刚染没多久，如果再去染发会对头发不好，现在只能再忍着带一阵子的假发。

　　然而由于宋思景没再接话，所以两人又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中，王艺在这无言中逐渐不耐烦。

　　周围的同学都渐渐走光，连值日生也清扫完，整间教室只剩下她们两人。

　　教室的门正对着楼梯，因此没有拥挤的人群身影提醒宋思景此刻的楼梯情况，但考虑到王艺她男朋友还没来找她，宋思景又担心她一个人在教室会太无聊，便留下来陪她一起等。

　　而已经觉得了结一桩事的王艺头抵在桌子边，将手机放在抽屉里问李健在哪，想让他尽快带她逃出这个窘境，又纳闷现在楼梯人已经变少了为什么宋思景还不回去。结果李健回复她让她再等等，他还在排队问物理老师题目。李健的这个回复让她有点生气，但没办法，高三年级毕竟比较紧张，她现在只能想办法让宋思景先回去，于是直接开口问道：“思景，你待会要怎么回去？”

　　宋思景正在走神，突然被她这么一问也没觉得她叫她名字时那般亲切有何不妥，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说道：“不要紧，还是可以骑单车回去。”最多忍忍就行了。

　　“那你怎么还不回去。”王艺指了指挂在黑板上的时钟提醒道：“你看现在都这么晚了。”

　　王艺直白的话让宋思景愣了一会，只听见她继续说：“我男朋友待会下来我就没办法继续陪你了呀，要是让你最后一个回去我会不放心的。”

　　宋思景直直地瞪着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背。刚才那只手的手心还握着王艺扔过来的小纸条，但她此刻感受不到原本手心里的火苗带给她的炽热，反而觉得手心像是被小刀割过一样，疼痛传到她的心尖。

　　我果然得多交朋友才不会因为别人的施舍而感到开心。她心里苦涩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