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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离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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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宋茵交给他们,你真的放心?“
“年轻人总是需要锻炼的嘛。”比如逃跑和求救的速度,警觉性之类的,“算算日子,我们一开始撒的谎是时候露馅了。”
新的一天,新的套路,美名远扬的同时,最开始被诓骗的人也逐渐回过味来,有一个被打发到池塘捉鳖的少年在池塘里一只鳖也没找到,她琢磨一番想明白了真正的半仙怎么可能连池塘里有什么都算不出,那二人必定是骗子,一早就蹲守在固定的地点去找两人算账。
“小姑娘,你捉艺不精,怎么能怪我们呢?”凌雪声十指交握置于下巴前挡住翘起的嘴角,逗趣的眼神藏在墨镜后面,“池塘里有没有鳖,你说了不算,除非真正打捞完水里的活物,不是吗?”
“你……你少骗人,”少年眉峰一挑,“我爹都没说过我不会捉鳖,再说了,你不是很会算吗,怎么算不到呢!”
“话是这么说,但缘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我们给你指路的时候,鳖是在池子里的,也许等你到了那里它就跑了,所以我们既没有算错,你也捉不到鳖。缘分不到是这样的,唉!”
“那,你再帮我算算我和鳖的缘分什么时候会到……”少年的语气渐弱,忽然又回过神来,“不对!什么鳖不鳖的,我一开始明明是来问你们怎么样才能捕到山猫当宠物,是你们让我去捉鳖,如今想来,很不对劲啊!”
“……“
沈墨白轻咳一声:“捉鳖捉猫,殊途同归,和鳖的缘分不到你就放弃了,山猫的行踪更加捉摸不定,又如何能捉到呢?反之,若度过此关,此后的路便可水到渠成。“
“你是说,如果我能克服缘分不到的阻碍捉到鳖,自然也能克服找不到山猫的难题。“
“正是。“
“孺子可教也。“凌雪声颔首道。
少年将信将疑地离开了,口中念念有词,什么缘分啊坎坷啊,惹得后来的围观群众以为新来的半仙又算出了大名堂。
“要我说啊,这两位大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敢亮明身份,岂不是比之前传说中的半仙光明磊落许多?“
“欸,钱兄此言差矣,都说世外高人可遇不可求,此二人虽然有些神通,未免太过轻易得见,怎么比得上隐士呢?“
“大隐隐于市,闭门不出的仙人,未必比闹中取静者更称得上隐士吧?“
……
百姓们自以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可是凌雪声听得清楚,她道:“听这些人议论,我们的计划也算卓有成效,之前的半仙地位已被动摇,却不知那人何时会来。“
“倘若来了,那人定会做些伪装。“
此时,清晨还未聚起太多的人群里钻出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寸草不生的头顶亮得发光,只听他大喊一声:“骗子!“手指指向了好整以暇的凌雪声。
“之前诓骗过这人吗,我怎么记不清。“
“不曾,他是来找茬的。“
“嚯,莫非是大鱼上钩了。“
凌雪声回应道:“兄台何出此言呐!我们分明未曾谋面,何来欺骗一说?“
汉子大步流星地上前,曲膝跨坐在唯一一把矮凳上,矮凳立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响声,他左掌一掌拍下,黄绸蒙住的桌子没事,底下的砖石却被桌脚戳开了四个蛛网似的裂纹。
“你心里清楚,还需要我多说吗!”大汉暴呵道。
看这架势摆明是来砸场子的,凌雪声也不急于和他冲突,只与沈墨白使了个眼色,好声好气地接话:“实在记不太清,不如兄台说说你在这问过什么,我又是怎么答的?”
“……”大汉的眼睛骨碌一滚。
“说不出来?是也记不清,还是污蔑呀?”墨镜划落寸许,凌雪声的眼睛直视对方,大汉不由自主地汗毛倒竖。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俩衍星观的弟子都是好欺负的吗,为什么他忽然有些犯怵?!
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他好歹也是个金丹巅峰,没道理干不过这两个约莫筑基的江湖骗子。
“哈啊!”
两柄铜色流星锤砰一声砸得方桌并其上物事裂成无数块,刺球形的锤足有一尺见宽,便是凡铁打造也得有两百余斤,却被大汉挥得虎虎生风。
木桌的碎片四散飞溅,尖利的木刺眼看就要扑向人群,此时一条巨大马尾似的长毛束绕圈一卷,将那些碎片木屑等皆数卷入其中。
沈墨白收了拂尘,围观的百姓才后知后觉地恐慌起来,见势不对纷纷逃走。
伴着惊叫声人潮迅速地退去,留在原地的石子则更为扎眼,原来这名大汉也带了不少帮手。
锤击密不透风地砸来,凌雪声闪转躲避,余光扫过逐步收紧包围的十几人。他们扮成行人模样隐匿在人群中,这会儿都亮出了兵器,气息步法五花八门,显然不是一门所出。
大汉紧咬不放,本以为几招之内便可轻松制敌,没想到对方泥鳅一样滑溜。
流星锤锤柄忽然松脱,藏在里头一丈多的铁索哗啦啦倒出,一锤登时飞出!
凌雪声仰身避开,又见另一锤贴低直朝脑袋呼啸而来。
上下横扫封住去路,大汉心道这下她躲不开了,眼中迸发出精光,却见黑衣女子保持着上身仰倒的姿势,把双脚抬了起来,就这么贴着流星铁索的间隙,悠然地飘在空中。
两个大摆锤甚至连衣角没碰到,一动一静,对比格外鲜明。
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大汉头脸立刻烧起一股火,恼羞成怒地乱甩起流星锤,铁索连着刺球高速转动,快到几乎成了虚影。
修士的攻击饱含灵力,铁锤绕行划出一道道弧光,往往前者还未散去后者已然叠加而上,即使躲过锤身,附带的灵弧也足够伤人。
可恨!他就是那种到了金丹还没法御空的修士,此人居然在他面前显摆!
不对,等会儿,金丹以下可能御空么……
终于反应过来问题的严重性,大汉在狂暴和狂奔间脑子断线,一时忘记怎么收招,那两条大锤竟齐齐向自己飞来。
虽然没用上全力,可是被砸中也不是开玩笑的,他又不是体修!
浮在半空的人倏地一晃而过,而后两个刺球堪堪停在了眼前,从攻势猛烈到纹丝不动,突兀得不真实。
凌雪声放下捏着两条铁索的双手,流星锤哐哐当当掉在地上。再扫一眼四周,十几个人早已经被拂尘的丝线捆了个结实。
“谁指使你们来砸场子。”
十几人,包括眼前的大汉,水平参差不齐,而且也不像和他们有什么旧怨,最有可能的就是被人雇来做打手的散修。
她和沈墨白二人刻意压制了修为,连面目也做了些障眼法,在旁人眼里便是两个筑基修士,这一招本来是为避免衍星观追究起何人抹黑门派而做。
大汉知道自己不能与之为敌,也不做什么挣扎,喊一声饶命就跪坐在地上。
他心想此时如果逃跑,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回,回前辈的话,我们并不知……”
“不知道?”凌雪声压低声线,分明没有触碰地上的流星锤,两个铁器的表面却像缺水的土地那样裂开。
大汉看着自己的本命法器这么轻易就被折磨得没有器形,络腮胡抖了抖,凶神恶煞的圆眼里居然涌出几点泪光,颤抖道:“实不知!实不知啊!我们几个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修,时不时就得接点活干才好补贴家用,哪里敢去问雇主是谁!”
“雇主如何给你们下达委派。”
修界有正经的悬赏和委托任务渠道,也是仙宗盟的主要作用之一,但里头绝对不包括寻衅。
“不敢相瞒,因为正经的悬赏都,不太赚钱,所以我们只好另辟蹊径。兄弟几个组成小游兵团,多接几个任务打出名气,后来就有人找上门了。这次也是,无名的信件寄到,我们收了钱,也得办事不是……”
怕被认为是杀人换财的凶徒,大汉连忙接着道:“我们只是受托来打你们,啊不,来惹是生非,杀人的活从没接过以后也不会接。求前辈饶命!”
“是吗。”
虽然做过三百多年的魔头,凌雪声可谓反派失格,不仅没有做成什么大事,还因为与世隔绝而对种种阴暗更加陌生,甚至不如她还在无极宗内接触得多。
并不是不相信大汉所言,只是一时缺乏清晰的认知。
沈墨白则相反,不能暴露在阳光底下的勾当他见得多做得也不少,原本在一旁看戏,于是问道:“交出信件和雇主支付的钱财,就放你们走。”
大汉心中一松,还好他没有当场损毁雇主的信,连连点头,“这就去取!”
转身对被缚住的兄弟们喊:“我去去就回!”
凌雪声正打算跟上大汉免得他偷溜,却见三丈外的背影忽然顿住,她狐疑地走上前去看正面,大汉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脸上维持着一半焦急一半惊恐的表情。
“喂,搞什么鬼?”她挥挥手,大汉的眼神没有变化。
这不是演技,此人真的定住了。凌雪声皱眉,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壮硕的身躯立刻失去重心倒在地上,像是感受不到痛苦的死物。
更严重的是大汉的胸膛没有起伏,神识一探,果真没有了鼻息。
沈墨白飞身扑向那些被捆住的修士,十七个人无一幸免,表情在某时刻凝固,气息断绝。
忽然有强烈的危机感,沈墨白当即召出不周剑,喊道:“用护卫剑阵围住他们!”
凌雪声尚惊异于大汉的离奇死亡,闻言下意识地遵照执行,冰雪般的麟音剑冷然现身直插入地,两把剑各居一处,骤然爆发的刺目光芒瞬间融合成一个倒扣的半球。
就在两种光芒即将合拢之际,里头僵硬的十八人中有五六名竟从腹部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