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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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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我已带到,你既然要和他们混在一起,那就混吧!”叶信知道对面与黎飞冲突不是明智之举,“不要怪我没有提醒,父亲是很不喜欢我们结交不该结交的人,你好自为之。”
叶俞攥紧手:“父亲想必也不会允许出言不逊的。”
“好!”叶信转身离开。
“所以我们这是吵架赢了吗?”赵文后知后觉。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黎飞沉着脸,“没事吧?他威胁你了?”
“没有。”叶俞摇头,“是他无礼在先。”
“就是,老大,他骂我们是榆木疙瘩。”赵文骂骂咧咧,“这龟儿子,就会嘴上讨巧…”
“闭嘴!”黎飞呵斥,眼前还有他弟弟呢。
赵武捂住他哥的嘴:“没有,我哥不是这个意思。”
“失陪!”叶俞说完,将自己碗筷送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拿起先前的食盒,怎么说也是管家一份心意。
几人就这样沉默地看他走了回来,回来又走。
唐宝问:“叶俞是不是很伤心啊?”
赵武:“看起来是的吧!他回家还是要面对叶信的,说不定还有叶尚书。”
“怎么回事?”人都走差不多了,黎飞才问,“赵武,你说。”
赵武将来龙去脉说了清楚,黎飞坐在桌边,双手交叉,“所以,又是叶老四没事找事?”
“差不多就是这样,每次都拿这说事。”赵武回答,“明里暗里骂我们笨。”
“你们也不像聪明的样子。”黎飞手指捏得“咔吧”作响,“吃完收拾了,我去看一眼小毛团。”还没等人反应,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呃,小毛团是谁?”
“不知道?”
“吃饭吧!老大的事咱们少问。”
学室内不能有吃食,叶俞挑一处背风的地方坐下,指尖划过食盒,外边是凉的。他掀开一边,里面装着精致的糕点,香气浓郁,很像在通州时吃的,不过也只是很像。叶俞没有胃口,又把食盒盖起来,防止变凉,其实不用多久也会变凉。
原本以为安安稳稳不惹到别人就行了,本想着不与叶家人起冲突,安于一隅,可还是没有忍住。娘亲常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叫他不要强出头,他依旧做不到。今日算是得罪叶信了,估计本来就不喜他,父亲若是责罚,叶俞不会怕,要是因此在叶家寸步维艰,不知道娘会不会伤心。
叶俞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人靠近。黎飞站在不远处看他,他怕小毛团一时想不开,毕竟书读多了的人受了委屈总喜欢“以死明志”,来保存气节。这是他爹说的。好在,小毛团只是找地方发愣。
黎飞看到叶俞身侧的食盒,他低下头,摸摸怀中油纸包,本来是讨来给他的糖糕,怕他吃不惯北方菜,现在看来是不用了。黎飞揭开纸包,白生生的糖糕,中间还点缀一颗红枣,咬一口,啧,有些腻人。
下午上课时,叶俞又回到先前的神态,仿佛没有被影响到。黎飞问他,他也只是报以一笑:“无事,不必担忧。”
唐赵三人乖得和冻鸡一般,也不嬉闹了,怕一个不留神又被老大骂,总觉得老大对这个新来的小南郎太好了,说话都温柔许多,难不成都喜欢会读书的吗?是了,平日长辈好像都挺喜欢会读书的孩子。
晚间,下学时间是一样的,府中只派一辆马车过来,叶俞和叶信只能同乘。上车前,恰巧将军府马车也到了,黎飞怕叶信给小毛团难堪,就想让他同乘,话到嘴边没说出口,目送叶府马车走远。
“公子,您怎么拎了个汤婆子啊?”将军府小厮对于自家小主子从山上下来已经够震惊了,仔细一看,还握着汤婆子,下巴都快找不着了。
“冷,不行吗?话真多。”黎飞没好气说,一说话就戳心,方才下来的时候,小毛团死活不愿意收下汤婆子,说什么叶府也有,哼,叶府的汤婆子能有小爷灌的暖和吗?还是新换的热水呢。
“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大,我们先走了。”赵家兄弟和唐宝向黎飞挥手。
黎飞:“嗯。路上小心些。”这是对车夫说的。
车夫点头,“是,黎公子。”
“走吧!我们也走。”黎飞登上马车,将汤婆子抱在怀里,暖一路。也不许别人碰,晚上丫鬟想换次水都被黎飞训了一顿,他觉得要是别人换了,小毛团的香气就没了。
黎飞喜黑色,房间摆设也是黑色居多,剩下的都是些刀剑斧钺什么的,第一次在他房里出现这么个毛茸茸白乎乎的汤婆子,还真是新鲜。
长公主笑着问:“呦,这是谁家姑娘送的,如此宝贝啊?小崽子开了窍,是要说媳妇了吗?”
黎飞:“……”
“别害羞啊,告诉娘,娘替你说去怎么样?”长公主说:“最好是个知书达礼的,咱们家就少读书的,人家姑娘要是读书多也是好事……”
黎飞想了下,小毛团似乎读了很多书。
“要是生的貌美也是极好的,看着多赏心悦目啊!”长公主继续念叨。
黎飞:小毛团确实好看,虽然还小,但长大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长公主:“到时候生个聪明的孙子,也让人看看将军府也不全是大老粗的…”
黎飞:生…小毛团好像不会生…等等,我在想什么……
“娘,打住。”黎飞阻止他娘继续说下去,“这不是别人送的,而是我一个同窗不小心落下的,明日就还给他。”
他一说,长公主脑海中就浮现出高矮胖瘦各不同的三张脸,一下子就没趣了,那三个小子和他儿子半斤对八两,凑在一起就没做过好事。
“还以为心中有人了呢!”长公主拍拍手,“浪费唇舌,别抱着了,明日休沐记得早起练功。”
“嗯?娘明天休沐啊?”
长公主笑了:“怎么回事你,平时不都是巴不得天天休沐吗?怎么好像很爱读书似的,要不请个先生来家?”
“不了不了。”黎飞直摇头,“我更喜欢休沐。”就是明天见不到小毛团了,不知道他爹有没有罚他。
“父亲…”叶俞轻敲书房门。
“进来。”叶盛正在看今日文书。
“父亲您找我。”叶俞站在书桌前。
“嗯。”叶盛手执朱笔,头也不抬地批注,“听你四哥说你与黎家小子走的很近?”
叶俞早已预料到是这件事,“是,父亲。”
“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俞儿愿受罚,请父亲责罚!”叶俞跪在地上。
“起来,地上凉。”叶盛说:“你做错了什么?我要罚你。”
“俞儿忤逆哥哥,是对四哥不恭。”叶俞没有起身,“逞口舌之快,是为无礼。请父亲责罚。”
“起来!”叶盛搁下笔,“不恭无礼,说说是怎么个‘不’法。”
叶俞站起来,“俞儿不能说,否则就是在搬弄是非。”
“好。”叶盛拍案而起,“是君子所为。”他招手,“来,到爹这里来。”
叶俞愣在一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过来啊!爹有那么吓人吗?”叶盛笑道。
“是,父亲。”叶俞小步挪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唉!”叶盛叹气,“你不说为父大概也知道,不就是那些文武之间事,带的下边孩子也分成派别。文官看不起武将,武将骂文官酸腐。俞儿,你怎么看?”
叶俞用白天说给叶信的话来回:“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叶盛说:“只可惜都骂红眼了。丞相虽是我老师,可说句大不敬的,老师的确是有几分迂腐。”
“俞儿,你想知道为什么文官和武将之间会水火不容吗?”叶盛突然问。
“愿闻其详,请父亲告知。”
“那就要从十多年前说起了。”叶盛回忆起来:“十六年前,先皇病重,太子监国,西北外敌侵扰,国内豫州大旱,属实内忧外患。当时大将军黎响为首的武将主战,以老师为首的文官主和,争执不下。当时我只是户部一个小官,人微言轻,自然说不上话。但是我也是主战的,西北群狼,若是和了,以后必然会不断侵扰,只有打服才可。只可惜,我也被划作主和一派。”
“后来,太子殿下命令主战,勒紧裤腰,省出粮草运往西北。豫州那边则是想尽办法调赈灾。打了一年半,牺牲多少人才换来二十年和议,但豫州百姓,流离失所无数。元气好几年才恢复过来。自此以后,文臣看到武将就说他们只会打仗完全不顾百姓死活,武将看到文官就骂他们迂腐软弱。”
“俞儿,孰是孰非,你说的清吗?”叶盛问。
“说不清。”叶俞回答,“手心手背都是肉,外敌入侵,家国之祸;豫州天灾,百姓之祸。只能舍一取一,若是俞儿,也难以均衡。”
“是啊,所以陛下很难啊!”叶盛叹息,“天下太平,文官压武将一头,明着陛下偏向于将军府,偏心于长姐,实际上也是不想寒武将的心。”
“俞儿斗胆一问,父亲并不是厌恶将军府的?”
叶盛笑道:“哈哈哈哈,为父为何要厌恶将军府。想当年我与黎响也是一同喝过酒的,只是过去太久,现在我为丞相一党,再喝酒,怕是要被孤立了。”
“那为何……”
“你是想问,为何都说我与将军府不和吧!我不表态,一来二去就认定我与将军府不和,想必黎响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懒得去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认为我怎样就怎样吧!”
叶盛教导:“俞儿,你生性正直,且行且远,莫失本心!”
“是,俞儿明白!”
“休息去吧!今日之事莫要与人提起,为父还要在官场沉浮多年。”叶盛叮嘱,“你四哥那边我会与他说,你勿要多心。”
“是,父亲,俞儿告退。”叶俞退下。
文书还没批完,叶盛拿起笔,想了想又搁下:不批了,喝壶酒暖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