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胖珊瑚

2、第2章

　　这栋三层小楼里居然大有乾坤，水晶灯从十几米高的顶部垂下来，华彩熠熠。
　　万溪胃里还在翻腾，没功夫理会这些，被领进卫生间就抱着马桶狂吐。
　　抬头时，匡阳已经端着水杯和晕车药在等着了。
　　“你是他的孩子吗？”万溪盯着匡阳认真的问。
　　叫九哥看起来四十多岁，匡阳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不正符合父子的年纪差么？

　　“我是他的一条狗而已。”
　　万溪小小年纪就听得出他在自嘲，擦擦嘴，直愣愣的看着他。
　　“他门口不是已经有两条了？”
　　匡阳漫不经心的干笑了一声，“我给他卖命，以后也会给你卖命。”
　　万溪脸红，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那些课上偷偷看过的小说里，卖命的都是奴才，他是吗？

　　猜了又猜，很快她就知道匡阳嘴里的卖命是什么意思了。
　　当天晚上就在这里，九哥聚集了一大群人聚餐。
　　美其名曰给厉红接风洗尘，庆祝她们母女团聚。
　　容纳二十多人的餐桌坐满了大肚子油腻腻的中年男人，他们各自带着浓妆艳抹的女人，满屋子社会痞气。
　　烟雾缭绕下，这里像极了毒窟。
　　很显然九哥是老大，举手投足间的小动作都能被重视，左左右右都在讨好。

　　厉红换上一身银灰色紧身裙，身材被归拢的很标致，根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长发挽成髻，唇涂成桃红色，眉画的精细，温柔到极致。
　　万溪死死的盯着厉红，堵着门不让她去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溪溪，不要任性，九哥会生气的……”厉红宠溺的摸着万溪的头。
　　“你卖肉我不管，别带上我！恶心！”
　　万溪狠狠甩开厉红的手，随后愣住，震惊自己到底是怎么脱口而出了这样的话。
　　好难听，可不是事实吗？

　　厉红立刻转过身，瘦弱的肩膀耸动了很久，最后红着眼眶哽咽道：“溪溪，妈妈真的该出去了，等下匡阳会来接你。”

　　厉红最后还是甩了万溪一个巴掌，才从楼上卧室里摆脱了万溪的。
　　没开灯的房间里充斥着楼下喝酒划拳吹牛b的吵声，万溪哭累了，在床上蒙着被子跃跃欲试下楼去掀桌子。
　　最好直接把九哥惹怒，她就算流露街头，也不愿意用厉红卖肉的钱活命。

　　门被轻轻他推开，那清冽的烟草味由远及近。
　　确定是万溪今天在车上闻了一整天的味道。
　　匡阳身上的味道。
　　头上的被子猛的被掀开。
　　匡阳的声音响起，“起来，跟我下楼，大家要见见你。”
　　万溪霍地从床上跳起来，“他们为什么见我？”
　　刚刚还想着要下去掀桌子，现在居然有点怂了。

　　“你以后跟着九哥生活，他的朋友你应该要见见的。”匡阳说着，手已经伸过来给她套衣服了。
　　那是一套雪白的连衣裙，花边很好看。
　　“他们不配！”
　　万溪咬牙切齿，站在床上，模仿小说里气急败坏的女主角。
　　匡阳又笑了，浅浅的梨涡，细长的眼睛眯着，眉尾上扬。
　　“小屁孩，跟谁学的？快点，楼下切蛋糕，就等你了。”

　　站在床上的万溪和匡阳一边高，她忘了自己才12岁，在这些人眼里无非就是一块糖就能拿捏的小孩。
　　连这条叫匡阳的“狗”也藐视她！
　　万溪噘着嘴正想暴力反抗，匡阳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任凭她细长的腿在空中晃荡。
　　“走！”
　　匡阳的味道伴着下楼梯的动作，一阵阵钻进万溪的大脑里，差点把她迷晕。
　　她晕晕乎乎就出现在了一楼的餐厅。

　　众人起哄，你一眼他一语的，场面一度很混乱。
　　万溪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没有下限的奉承，
　　“老九，嫂子的美已经够让我们开眼了，你这天上掉下的闺女真是绝了！”
　　“九哥，这孩子以后可别轻易带出去，被星探分分钟挖去就毁了，娱乐圈哪有好人？！”
　　万溪顺着声音看过去，最后说话的这个女人看起来好面熟，漂亮到像从海报里走出来的。
　　海珊？真的是海珊！
　　万溪绝不会认错，她收集了很多海珊的照片，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明星海珊！

　　这一刻，万溪才觉得九哥这个男人有多不简单。
　　在座的每一个人应该都没那么简单，虽然他们看起来真的就是社会的渣滓。

　　厉红陪着笑走到万溪身边，低头说：“溪溪，问叔叔阿姨们好。”
　　万溪看着厉红，那眼神仿佛在说，溪溪，妈妈求求你乖一点，不要惹事。
　　众人都在等着万溪张口说话。
　　12岁的孩子嘛，逗一逗，笑一笑，无非就是给酒局添点笑料罢了。
　　万溪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都以为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那就给他们长长见识。
　　万溪冲到桌边从一个人面前抢走酒杯，满满一杯白酒灌下肚。
　　不过两三秒钟，大家还都没反应过来，酒杯已经被万溪甩出去了。
　　“砰”！
　　玻璃渣碎落一地的声音叫醒了那些目瞪口呆的人。
　　“九叔，谢谢你接纳我，这杯酒您还满意吗？”万溪眯着眼缥缈的说着，酒气四散。

　　九哥哑巴了一样，什么世面没见过的他，也傻了眼。
　　“溪，溪啊，小孩子喝什么酒么，身体要在遭罪的！”
　　九哥说话真的没有看起来那么凶，声音低沉厚重没那么像坏人，但万溪知道，包括她妈在内，这里不会有一个好人。
　　所有人都是有目的的伪装。

　　“这小孩子不得，跟大人似的，九哥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能跟你闯出点名堂！”
　　“是啊，母女俩一起伺候，九哥爽死了！”
　　不知道是哪个喝懵的畜生，嘴门没关严，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凝滞。
　　鸦雀无声。
　　说错话的人，胆怯的瞄着九哥，“九哥，九哥我……”
　　不等话说完，九哥一个眼神递给匡阳。
　　下一秒，匡阳已经揪住了那人的衣领，一拳，两拳，三拳……
　　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只能看着那人满口的血，呜咽着求饶。

　　血是从那人口里飞溅出来的，万溪向后退了两步，随后被厉红捂住了眼睛。
　　求饶声没有了，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再睁眼时，万溪只看到匡阳满身的血，蹲着站起来，他身下的那个男人是死是活未知。

　　再后来的事万溪就不知道了，她被厉红带到二楼，锁在房间里，三天没踏出过一步。
　　当然他也没有再见过匡阳。
　　只记得匡阳说过的话，“我只是他的一条狗而已。”

　　“那个人死了吗？”万溪终于在第三天厉红给她送饭时，忍不住问。
　　“没有，怎么那么容易就死了？不要乱想。”
　　“那匡阳怎么不见了？”
　　万溪在想什么厉红很清楚，杀了人，肯定是要躲起来的。
　　“他当然有他的事要做，他的工作又不是替老板打打人那么简单。”厉红轻描淡写。
　　“不过溪溪，妈妈最后再告诉你一次，不要惹事。”
　　万溪冷着脸没有说话，她已经在计划下一次了。
　　她怎么可能让杀父仇人过安生日子呢？

　　后来万溪才知道，她被关进房间里不允许出门，是九哥的意思，惩罚她那天不懂规矩惹了祸。
　　足足半个月她才被放出来。

　　重见天日那天，正好立冬，天空飘着雨夹雪。
　　厉红带万溪去新学校报道。
　　初中一年级，她迟了大家两个月入学，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很尴尬。
　　连续好几天，万溪什么课都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放了学就去警局举报九哥。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定比她想象的严重。

　　今天万溪依旧刚走出校门就看到厉红的车，厉红靠着车门朝她摆手。
　　这女人今天笑的格外灿烂。
　　“溪溪，想吃什么？妈妈今天给你买汉堡吧？”
　　没有等到回复，厉红依旧心情很好，自言自语道：“你九叔不在家，要很久才回来，以后你会很自由的，不用再害怕。”
　　万溪愣了，似懂非懂的看着厉红，“他去哪了？”
　　“他每次出门赚钱都要小半年的，下次回来要年后了，家里只剩我们俩。”厉红高兴的像个孩子。

　　其实，万溪很久没有见厉红这样笑过了。

　　回去的路上，万溪脑袋里又是一团乱麻。
　　最终她放弃了去警局揭发那天发生的一切，她认定匡阳是躲起来了。
　　她去揭发就是送匡阳去死。
　　晚上，万溪在日记本里重重的记下了一句话，我一定会搞清楚！

　　因为赶功课，又因为万溪实在找不到可以刺激厉红的机会，日子相安无事了好一段时间。
　　转眼冬已经要过去了，年关已到。
　　万溪去学校拿期末考试的成绩，临走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万溪，没想到你成绩这么好，如果你下次成绩能保持住，老师单独给你奖励。”班主任邢老师推了推眼镜，精明的小眼睛最后却落在万溪隆起的胸前。
　　万溪点头谢老师，还没意识到班主任的话有什么不妥。
　　“过来，老师送你个新年礼物。”邢老师无故的笑着。
　　万溪看着眼前男人手中的礼品盒，心里怪怪的。
　　身体却还是听命的蹭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