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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许明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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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阿姐的事,她还是了解的太少。
靖国公府的管家是个和气的老人家,领着许茗月入了内院,一路上怕她无聊,笑呵呵的跟她讲府里近年有趣的事情。
“星儿小姐这些年去了哪里,怎的也没捎个信回来?”
“都是挽星不好,在外头生了一场大病,身子是好了,怎奈失了忆。叔叔婶婶定是担忧我,所以前些日子记起了些,便立马赶了回来。”
许茗月毕竟不是许挽星,为了不露出马脚,只好谎称失忆,也不知能不能让人信服。
“小姐这些年受苦了。”老管家擦了擦布满皱纹的眼角,“老夫可得吩咐厨房给小姐好好补一补!”
老管家非但没有怀疑她,反而第一时间关心她的身子,叫她有些愧疚。
“劳烦管家爷爷,挽星先谢过了。”
她暖心一笑,心情大好,逗弄着小道上还未开花的满天星。
老管家见状则重重叹了声气道:“小姐爱花,大公子便种了这满园的满天星。小姐不知道,您失踪的头一年,大公子甚是消沉呐。”
府里的大公子唤作许明析,阿姐在信中只提过一句“温柔体贴,才华横溢”,她却感受到阿姐溢于言表的赞赏。
只是这许明析竟对阿姐如此上心。
她凝视着被精心打理过的花圃,过了好一阵才问道:“我从前与大公子关系很好吗?”
“岂止是好,几乎形影不离啊,府里谁人不知,大公子疼爱堂妹胜过亲妹妹。”
许茗月脚步一滞,老管家走远了她才跟上去。
“过了这桥便是火华园了,小姐且去歇息吧。”老管家身子一顿,握拳敲了下掌心,“我得赶紧给大公子传个信儿!”
“管家爷爷慢走。”
待她过了景墙,更确定二叔叔是真的对阿姐好。
爹爹名叫许烨,二叔叔将这个园子起名为火华园,听阿姐说是专门给他们大房留宿用的。
自阿姐失踪后,火华园闲置了两年有余,如今竟是一尘不染,应是时常有人来清扫。
许茗月正要进厢房,园子里却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好像是后门那儿传来的。”
元松开了道缝隙往外瞧,看清来人后才将门大开。
“娘亲!”
一团雪白的小团子从元竹怀里跳下来,直往许茗月那儿蹦跶,许茗月蹲下来笑眯眯抱起小汤圆,吧唧一口亲了小汤圆那软软糯糯的小脸。
“我家小汤圆在开心什么呀?”
小汤圆咕噜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掰着肉呼呼的指头,认认真真数道:“第一,我离开娘亲一个时辰,娘亲悄悄变美了一分。第二,我和娘亲住的园子只有一墙之隔。第三……”
小汤圆挠挠头:“没有第三咯。”
都说小汤圆讨人喜欢,老爱粘着许茗月不说,小嘴甜的把她夸上了天。
她轻轻刮了刮小汤圆小巧的鼻子,满眼宠溺道:“那娘亲每晚都陪着小汤圆睡觉好不好?”
“好!”小汤圆高高兴兴蹭着许茗月的脸。
小汤圆粉雕玉琢,许茗月亭亭玉立,好似一幅画。
元松本不想打断母子俩,却还是开了口:“小姐,您晚上去陪小公子,若是被府里的人知晓了,恐怕不妥。”
顾及到阿姐的名声,许茗月并不打算让旁人知道小汤圆的存在,包括靖国公府上下。既是不想让靖国公府被人诟病,也防着加害之人盯上小汤圆。
虽知纸包不住火,但能瞒一日,小汤圆便能安生一日。
“等二叔叔回来,我便请求他将丫鬟小厮都送去别院,如今我也不是娇贵之人,留你一人即可。”
她早已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商贵女,这么些年浮浮沉沉,倒是没了高门小姐的娇气。
元松颔首表示赞同,许茗月牵着小汤圆出门,只见元竹寻的住处属实离火华园近,就在后门的巷子深处,拐个弯儿就到了。
将屋子收拾好用了晚膳,又哄睡了小汤圆,折腾下来已是傍晚了。
许茗月担心许熠和荣靖回来找不见她,便带了元松准备回火华园。
现下正是南北街热闹的时候,靖国公府远离街市,倒是安静得很。
于是耳边的动静就显得很大,听着不像是风吹瓦片的响声,倒像是什么重物在瓦上滚动。
元松缩在许茗月身边,环顾着四周道:“小姐,这巷子黑漆漆的,大晚上怪瘆人的。”
见元松胆子小,许茗月早就习惯了,便想打趣一番转移注意:“你怕什么,又不会有人掳了你去。”
“小姐!”
元松娇嗔了一声,又道:“元竹说您不在时,小汤圆闹着要找他爹爹呢,小姐打算怎么找呀?”
“不急,我现在也不知道上哪找去,难不成他那神秘的爹爹还能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顷刻,屋檐上掉下来什么东西,把许茗月吓得跳开几步。
真是见鬼了。
她吹起火折子,照亮那地上的东西,差点摔了个踉跄。
粗糙洁白的衣裳上沾满了血,顺着衣裳,她又照到了一张苍白完好的脸。
“小姐,您还是别看了罢。”
“不打紧,我习惯了。”许茗月的视线落在男人脸上,久久没有挪开。
惊吓之余,她觉着眼熟得很,那张脸棱角分明,眉宇间透着冷峻,可那左眼角处的泪痣,又让他的容颜柔和了几分。
她愣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眨了眨酸涩的眼,她抖着手去探男人的鼻息,确定他活着,便对元松道:“还有救,抬他去元竹那儿,给他请个大夫瞧瞧。”
元松却是很为难:“小姐,这人来历不明,万一伤着小公子怎么办?”
“我瞧着他穿得不像达官显贵,生的这般好看,若是死了倒是可惜。”许茗月稍加思索,“别让他看见小汤圆就好。”
罢了,元松也不是不知道,小姐对貌美之人格外宽容。就算出了事,也还有元竹在,元竹的功夫不差,对付这半死不活的男人可太容易了。
从后门进了火华园,许茗月路过凉亭时,有个人影疾步走了出来。
“星儿?”
等来人走入月色里,她不由得感叹今夜运气极佳,碰见两位美男子。
一袭月白色的书生袍映入眼帘,男人眉目温润,瞧见她时却忽喜忽悲。
许茗月试探地问道:“堂兄?”
能来这火华园的年轻男子,又这般儒雅的打扮,不是大公子许明析还会是谁。
此话一出,许明析眸中的星光霎时暗了下来。
“你往常,从来不这么唤我。”
许明析话音里有些失落。他看到堂妹的第一眼,便觉得气质不对,一声“堂兄”,更确定了眼前人不是他日思夜想的许挽星。
许茗月面上闪过一丝无措,她当然不知道阿姐如何称呼许明析。
心细如他,许明析捕捉到许茗月的异样,却是极温柔道:“你都爱直呼我明析。”
许茗月怔住了,正如老管家所言,阿姐和许明析太熟了,不会认出来她是假的吧。
她极力掩饰着不安,朝许明析微微一笑道:“对不住,我一时没想起来。”
许是许茗月与许挽星的长相过于相似,许明析愣了神,一时没回话。
许明析的沉默,让许茗月更加不安:“明析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无事。”
话聊死了,两人默不作声,只剩穿堂风吹得初春的夜晚有些许凉。
许茗月第一次见许明析,不知道如何找话说,若是阿姐,也许会聊些诗词歌赋吧。
“外面风大,你也累了,先回房歇息吧,别着凉了拖坏身子。父亲和母亲应是很晚才回来,你不必等了”
许明析轻声细语,话里话外都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倒是让许茗月以为自己想太多了。
“那明析哥哥慢走,我就不送了。”
两人背身而去,许明析抬头望着不见星星的夜空,心口募地一痛。
他从老管家口中得知许挽星失了忆,万分担忧之下,顾不上告假便直接从国子监回了府。
可见了许茗月后失望至极,他是半分也不相信失忆的借口。却也猜得到是许挽星的小妹,总归不会害了许挽星,所以并未戳穿。
在火华园等了整整一下午,他腹中空空如也,却什么也吃不下。
那头许茗月进了厢房,雅致的闺阁里全是月白色的物件,眼眶竟红了。
阿姐说过,她幼时的脸蛋儿圆圆的,好似中秋节天边的明月,因此格外爱月白色的东西。
如今她长成大姑娘了,却再也不能和阿姐一起过中秋节。
余光瞥到一只漂亮的雕花木盒,小巧的盒子落了锁,定是一个对阿姐很重要的物件。
她虽好奇,却不想强行打开,损坏阿姐心爱之物。只是换了个地儿收好,等找着钥匙再说。
房内干干净净的,不像有人动过里头的东西。
“小姐,我打听过了,当年元梅是跟大小姐一起失踪的,如今下落不明……”元松咬着唇,极力克制自己,“也不知是生是死。”
元梅是元松的亲妹妹,却是个胆大的小姑娘。阿姐文静又爱把委屈自个儿吞肚子里,容易被外人欺负,有元梅陪着倒是能护着几分。
许茗月此刻太了解元松的心情了,搂着元松的肩安抚道:“别担心,我明日便去问问堂兄,说不定他知道呢。”
方才她让元松打听元梅去了,是以元松并未见到许明析。
“小姐见过大公子了?他与大小姐……”
话没说完,许茗月忽然间捂住元松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屋外有人。
若是此人离得远一些,她是察觉不了的。可一靠近几步,即使是内力深厚的人,也不可能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屋里没了话音,屋外衣角摩擦的声音也没了。须臾起了一阵风,许茗月便知人已经走了。
她不知是何人,也不知其目的,不敢贸然出声。
糟了,小汤圆还在巷子里!
她顾不了那么多,拉着元松便往后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