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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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祈看着门口鼻青脸肿的某人，觉得有些眼熟，只知道今天应当见过。
班主任习惯性嘶一口，哪知道章祈的前桌“嘶”得更大声，好像被打的那个人是他。
于谈润心里咯噔一下，舔舔嘴唇，先是看了一下乖乖坐着的学生，然后朝着门口的人走去，“来来来，咱俩说个事。”
这时的前桌一改先前笑眯眯的样子，满脸气愤，站起来挽袖子，“操，这群孙子敢欺负我儿子，非得爷爷去收拾收拾。”
这里虽然是县里，但足够偏，足够穷。学生平时还是喜欢说地方话，尤其是说脏话的时候，普通话骂起来输了阵势。
听了一耳朵的脏话，章祈皱眉，突然想起了这两人是谁，似乎是骑自行车来的那两个。
第一天就打架？还真是勇气可嘉，在临高的雷电上反复蹦哒。
裴临拍拍自己同桌的背，让他留点空间，自己一个跨步出去。
裴临刚出去，于谈润就带着人回来了，也不知道说了几句话。见着裴临来者不善的气势，于谈润的嘴角有轻微地抽动。“裴临，来得正好，去给苏蔚莱同学搬张桌子来。”
说完，于谈润拿着手机出去了，脚步匆匆。
裴临：……“好嘞。”
教室空间挺大，后排有两张单独的桌子，章祈就坐着其中一张，另一个男生单独坐在另一个角落。那个男生斜靠着墙，眯着眼似乎是在打盹，没准备搬过来和章祈坐一起。
但是裴临想苏蔚莱和他坐近一点，搬着桌子一步步靠近了章祈。
章祈内心十分拒绝，开口也不客气，压低声音道：“我不需要同桌。”末了，还十分客气的加了一句，“谢谢。”
哪知那位同学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只是愣了愣，又笑眯眯道：“哎呀，都是同学，培养一个同桌就是建立了一段深厚的革命友谊！同学，我家小莱，别的不说，人是特别仗义的，和他做同桌，你绝对不亏……”
章祈才说了一句话，裴临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滔滔不绝地讲着。也许是搬着桌子有些累，裴临放下桌子，开始手舞足蹈，仿佛身前的桌子就是演讲台。
“你别看他没啥优点，长得一般，成绩也勉勉强强，但是人好，诶，这俗话不是说……”
“你再说一句？”苏蔚莱走到裴临身旁，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的死党。
“得嘞，儿大不识爹。”
苏蔚莱一脚踹过去，自己搬着桌子与章祈的桌子并上，也不管板凳脏不脏，伸手拍了拍便坐下，看得章祈脸都黑了。
他忍不住替别人洁癖发作。这毛病不行，得改。
裴临还准备跳起来争论，六点二十，上课钟声响起，于谈润掐着点走进教室，敲敲讲台，“好了同学们，安静了。”
于谈润这人看着就很凶，对于这群新来的小绵羊很有威慑力。
裴临偏偏不怕，一点一点往后移，侧过脸看苏蔚莱，压低声音问：“那群孙子又来了？”
苏蔚莱低着头，正准备补觉，头都没抬，斜了裴临一眼，“嗯。”
“他奶奶的，牙都没长齐，也不知道哪个给他的胆子……对了，你囊个跟老班说的？”
苏蔚莱看了眼讲台上的于谈润，裴临张狂惯了，可他不敢放肆。
得之不易的读书机会他不敢放过。如果不能读书，他这一辈子不是被困在山里务农，就是外出打工，做着最苦最累的活。
“骑自行车摔的。”
“信嘞？”
“我囊个晓得。”
其实苏蔚莱对于谈润是实话实说。根本不是什么打架，而是单方面的欺压。那群人打他，他没有半点还手的资格。还手了，等待他的远比今天还要残酷。
但是他没有告诉裴临，哪怕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他也想保留一份自尊。又或许这份自尊，早就随着那场大火，吞噬殆尽。
临高是什么样的学校，他们在初中时就早有耳闻，对于打架这件事根本毫无余地。
如果是打架，他都不一定能进来这间教室，直接被开除，收拾铺盖走人。
两人这一前一后的搭着话，章祈被吵得头疼，看了眼新同桌这幅打架的模样，心说：于谈润信了才有鬼。
但是为什么于谈润会放过苏蔚莱，这件事他并不好奇。
不过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同桌鼻青脸肿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或许是装好人太久，心肠有些软。
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创可贴，一沓正好五张，全都放在了苏蔚莱手边。
章祈是有点倒霉运气在身上的，总免不了磕磕碰碰，所以创可贴成了随身物品。
苏蔚莱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似乎经常晒在阳光下。创可贴洁白的包装壳与他行成强烈的反差，不过那人正撑着头准备补觉，直到包装一角扎上手臂，微弱的刺痛感才吸引他的注意。
章祈甚至没把眼神移向这边，一双眼睛看着题目。但是创可贴上压着的手整洁白净，没有松开的迹象。
苏蔚莱伸出食指压住创可贴的另一边，“给我的？”
“嗯。”
苏蔚莱接过创可贴，因为发着愣，忘记说谢谢。他在想，身边这人似乎并没有那么的不近人情，那么便不是无药可救，不像他。
苏蔚莱这种深陷沼泽的人，心肠最软。他被困在沼泽不愿挣扎，却一个劲地赶走其他靠近沼泽的人。
如果自己烂在淤泥里，那就救一救很像自己的人。苏蔚莱自暴自弃地想着。
章祈倒也没注意，再次将所有的精力转移到课本上。他正在看孟德尔的豌豆实验，最近几天做了太多有关豌豆的题，让他看见这种食物都有些反胃，甚至满脑子都是YYRR。
不过也正是因为孟德尔的发现，现代的生物遗传才能够发展。
直到一颗黄色包装的糖被苏蔚莱以相同的方式送过来。那种糖是小卖部或者收银台最爱放的，如果顾客不要一角的硬币，就会拿一颗糖。
酸甜的糖比纯甜的更能让厌甜的人接受。
苏蔚莱初中时没钱，或者说他一直都很穷，但是为了讨好同学关系，他会去批发市场买糖。一大包才六元，里面装了七八十颗糖，是那种酸酸的口味。
每逢熟人，苏蔚莱就会递过去一颗糖。
当然，这种结交方式很快被他否定了，一是糖太贵买不起了。二是，他没朋友这件事的根本原因还是来自他自己，脾气恶劣的穷小子，交不到朋友很正常。三是，那些糖被他自己留下，在初三冲刺的时候，想睡觉了就吃一颗，醒瞌睡。
苏蔚莱本身是一个厌甜的人，但嘴里的味道能让他集中精力听课。对他来说，有可能是讨厌的食物在嘴里散开，会引起反胃，从而提升精力。
三年时间过去，他身上有糖反倒成了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他依旧讨厌吃糖，厌恶那股子甜味，除非迫不得已，他绝对不吃。
章祈看着糖，低头掩住了笑。
按着往常，他应该不会要，因为洁癖会让他拒绝别人拿过的东西。不过……这次破例。
破例这种东西，但凡有了第一次，紧随其后的就是第二次。对一个人破了一次例是因为心软，那么再对这个人破例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班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做个自我介绍，我叫于谈润。今后我就是高一十一班的班主任了，我教英语。”
于谈润的话才落下，章祈身旁的人就皱着眉，低声骂了一句。“又是教英语的班主任……”
直觉告诉章祈，这个“又”字里面包含了很多故事。
于谈润说话是带着笑的，但是他本就凶悍的长相依旧让人害怕。“我这人，好说话，但是规矩有点多。不过只要你们遵守校规班规，大家都是平安无事。还有啊，打架呢，一经发现，直接开除。希望大家珍惜羽毛，不要试图和学校作对。”
裴临和苏蔚莱自然听出了班主任话里的深意，可是这件事，主动权完完全全在别人手上。
谁也不想天天被打，谁都想走出贫困。
老班巴拉巴拉讲了一堆，章祈挑了几个点听听，然后拿出单词本背单词。
那些豌豆和YYRR他不想去深究了，暂时会把他绕混。应当是月色太过模糊，让他的脑子反应迟钝，他准备明早再和遗传学之父的豌豆相爱相杀去。
六点半是自习时间，于谈润终于停了嘴，让大家聊聊天熟悉一下。而于谈润就坐在讲台上，神情专注，拿着笔写着什么。
章祈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小鸡啄米一般，头一点一点往下落，直到落在一个即将碰到桌子的程度，突然惊醒。
苏蔚莱醒来就看见自己这个长得过于好看的同桌在看单词，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牛B。
“嘿，同桌，叫囊个？”搞半天，他们还没交换名字，这次醒来，也是在半睡半醒间想起了这件事，不然他的头指定要撞到桌子。
章祈没听见，苏蔚莱也不生气，锲而不舍地又喊了两声。
章祈的头很疼，外界的声音开始发散，翁嗡嗡响个不停，始终进不到耳膜。
于是苏蔚莱问了第四遍。
正当苏蔚莱以为自己的同桌可能有听觉障碍，甚至脑补了章祈是如何身残志坚地学习。只见他好看的同桌冷着脸，慢悠悠地开口：“章祈。”
“操，”苏蔚莱笑着骂了一声，“你就是今年的全县第一啊？”
多亏了裴临锲而不舍地向他普及全县第一的牛批程度，现在他才能知道章祈就是那位考622的主，一举惊动整个县城的人。
“我叫苏蔚莱。蔚蓝的蔚，莱字是草字头加一个未来的来。”
章祈差点就被他绕晕了。
裴临在听到章祈这个名字时，频频回头看章祈，终于忍不住，开口时声线有些抖。“你不仅来了临高，你还在十一班！”
这下子周围人都回过头看章祈，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完全相同，但都透露出惊讶。
全县第一在临高就算了，还在普通班？！
章祈没再开口。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没必要和刚认识的人说。
苏蔚莱看了眼沉默的章祈，踢了一脚裴临的凳子。“瞎逼逼啥，转回去，别吵我。”骂完，苏蔚莱真的趴在桌子上，没一会上眼皮就和下眼前相亲相爱去了。
下课铃响起，老班说句“over”，揣着玻璃杯走了。
还挺洋气。苏蔚莱迷迷糊糊想着，根本不知道“over”这个单词将折磨他三年。
氛围又开始热闹起来，方言杂在一起的讨论声章祈听着头疼，于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一睡还真睡着了，被人拍了拍胳膊起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老班现在组织在玩游戏，你是第一组的，那里……”
章祈还有点昏，顺着苏蔚莱指的方向就去了，没注意到耳边的热气，话里藏不住的笑意。
章祈刚找个位置坐下，苏蔚莱就坐到他身旁。
这个不算是游戏，主要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快速的认识同学。
六个人一组，记住对方的名字，母校，年龄，爱好。
以组为单位，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第二位同学上去，介绍完自己还要介绍第一位同学，第三位同学要介绍第一二位。最后一位最惨，他前面的组员都需要介绍。
这个班女多男少，六个人就章祈和苏蔚莱两个男生，也就自然而然他们两个就排在后面，显示风度。
三个女生性格开朗，已经开始交谈起来。一个女生比较内向，默默坐着不说话。
苏蔚莱组织力挺强，见了谁都自来熟，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张纸和一支笔。
“我们先写到纸上，慢慢背。”
别人都在写，苏蔚莱靠过来，压低声音，“帅哥，商量个事，能不能你最后，我记性不行。”
章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
那张纸条就放在中间，每人再自我介绍一遍。
苏蔚莱跟着纸条背，章祈认真观察每个同学的特征。
他记不住脸，记住一些特征还是很简单的。比如他们的肤色，发型。有的女孩会有齐刘海，有的只是稀松的几根。苏蔚莱很好记，除他之外唯一的男生。
教室里的每个人碎碎念着背，实在忘记了就问人，重新记。
一节课的时间过半，老班拍拍手，“好了好了，都记住了？”
“没有！”整整齐齐的一声。
老班仍然笑眯眯的，“好好好，记住了就好。”
全体同学：你赢了！
“那下面有请第一组的同学！”
苏蔚莱上去的时候感觉小腿肚有些疼，他真的一个都没记住，不对，记住了他同桌。可是他用不上啊！
前面的四位女生表现还不错，到苏蔚莱时，整张脸都黑了，深呼吸了一口才上去。
“同学们好，我叫苏蔚莱，来自习承中学，今年满十六岁。没什么爱好，吃饭睡觉。很高兴来到临高。”
讲自己时苏蔚莱还能滔滔不绝，该介绍组员时就卡了壳。
站上台面对角落里自己的组员，第一个就喊不出名字。
好在队友很给力，张大嘴对口型给提示。偷偷在心里颁发最佳队友奖，应该不过分。
苏蔚莱磕磕绊绊下了台，猛的松了口气，靠着墙壁准备睡会，安抚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章祈目光复杂地看了同桌一眼，上台开始介绍：“大家好，我叫章祈，十六岁，来自奕百。很高兴与大家在此相遇，未来的日子请多多指教。我的爱好是读书。”
章祈的介绍很流畅，像是打了稿，这会正面对观众介绍，没有一点靠队友帮助。
直到介绍第五位同学，也就是他“亲爱”的同桌时，他停顿了。
突然忘记那人叫什么了。
冷着脸看向角落里的人，想来点灵感，结果又看见苏蔚莱在“啄米”，唯一的一点灵感都给啄没了。
那四位女生在前面介绍，也没怎么记两位男生的名字，这会只能悄悄将苏蔚莱喊醒。
苏蔚莱醒来更懵，一醒来就看见同桌正在看自己，全班同学都在看自己，恶寒从心生。
苏蔚莱与章祈对视，极力躲在于谈润的视野盲区，用唇语交流着。
“咋？”
“叫什么。”
“爸爸？”
两人皆是一愣，下面的于谈润开始催促，但两人对视着，旁的东西都远去了。
苏蔚莱反应过来后，脸一下子红了，咬着牙在心里骂裴临。都怪那货，一天到晚不正经，还把他带沟里去了。
问话的章祈：……
突然多了一个儿子。
“苏蔚莱。”台上的章祈还在等着他，苏蔚莱只能忍住尴尬，告诉章祈自己的名字，还漏了点声，怕章祈听不见。
章祈忍着笑，把人介绍完。下台后无意从苏蔚莱身旁走过，轻轻看了苏蔚莱一眼，扬起唇：“乖。”
苏蔚莱愣了一会，噗嗤一声笑出来。
章祈想着从兜里拿出单词本，又觉得没意思，还是认认真真记住每个同学的名字。
相比之下，身边的人坐在第一桌，又开始啄米，一点都不带怕。
也不知道这人上辈子是不是笼子里的猪，睡死的，这辈子对于睡觉依旧格外钟情。
裴临上去，自我介绍比介绍其他五人的时间还长，好像这就是他的舞台，他的个人秀。四十分钟的一节课，裴临能浪费八分之一。
苏蔚莱都被烦醒了，回过头看了眼班主任，找了个死角，掏出兜里专门为裴临准备的橡皮，分了一点砸在裴临腿上。
裴临顿了顿，若无其事，不经意地看了眼苏蔚莱，结束了介绍。
一下课裴临就冲过来，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你这人，过分！我的介绍那么精彩动人，你看看，我前天就开始写的自我介绍。”
裴临说着，从衣袖里拿出长长一张纸条，指着纸条三分之一处，“你看看，爸爸才说到这！不行，你必须听爸爸讲完。”
“给你脸了是吧？你是谁爸？”
“得嘞，爸爸，快点听我念。”
“乖儿子，批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识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