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梦镜两面之巡游篇》夜游星

19、十九、收藏家，宇宙尽头的博物馆

　　第二场游戏，潇潇得胜。
　　结果照例以信的方式送达每个“玩家”。
　　游戏结束后，潇潇顾不上管睡衣派对是否还在进行，又发生了什么，就和云息、雅芬返回别墅休息了。
　　尽管钟表显示的时间只过去不到半个小时，可她成为“皇后”棋子之后，一刻不休息地踏遍棋盘，仿佛有整整一个星期那么漫长，而精神上的疲惫使得睡衣派对对她来说简直如上个月发生的事情。
　　其实潇潇并不是那么困，只是她的大脑从来没有经历过一个星期不间断地接受信息这种情况。
　　回去之后就睡觉，第二天八点多就醒来了。
　　潇潇到云息的房间吃早餐，然后和猫导师玩。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
　　云息说：
　　“请进。”
　　房门打开，门外居然是这栋别墅的主人——罗兰。
　　他的脸上没有笑，食指指着挠猫导师下巴的潇潇。
　　“介意我和她谈谈么？”
　　罗兰在问云息。
　　云息转向潇潇。
　　潇潇错愕地抬起头：
　　“什么事？”
　　“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罗兰眯起眼睛。
　　潇潇看向云息，似乎在问他该不该去，云息说：
　　“你自己决定吧。”
　　潇潇犹豫了一下，放开猫导师，站了起来。
　　——毕竟寄人篱下，她也担心因此会让罗兰为难云息。
　　路过云息身旁时，云息只是对她点点头，让她放松不要多虑。
　　潇潇和罗兰走在走廊上。
　　“是什么地方？”潇潇问。
　　“到了自然知道。”罗兰说，他语气很冷漠，潇潇想，这和她赢了第二场游戏有关么？
　　——极有可能。罗兰是第一场游戏的胜利者。
　　她又担心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不会迫害她吧？但云息并没有阻止，说明他是相信罗兰不会伤害她的。
　　罗兰带潇潇走向温室，温室里有一扇门一直是锁着的，此时他们走向那扇门。
　　罗兰一拧把手，门就开了。
　　潇潇瞬间睁大眼——门后居然是，橄榄林！
　　这还不是最惊讶的，罗兰径直穿过橄榄林，来到又一扇门前。
　　潇潇认得那扇门！她曾经未经主人允许走过那门，被罗兰狠狠罚走了两天时间，门后是……
　　可是花店已经不在了，舍友们说小吃街开始拆迁了。
　　罗兰已打开门。
　　后面是那么熟悉的花店，潇潇跟在他身后走进去，她不禁眺望大门的方向，仿佛隔着迷宫花架，她从那大门走出去，就再一次站在了校园内。
　　而罗兰继续向前走，正是向着大门的方向。
　　这里有潇潇熟悉的月季花架、蔷薇树、竹林，沙漠仙人掌，还有罗兰盖着小毛毯看《莎士比亚全集》、修剪花枝、用精致餐具吃西瓜块、配失眠症配方的小庭院。
　　一路走着，勾起自进入大学以来一路的许多回忆，第一晚的蓝色勿忘我，无忧萱草，卡萨布兰卡，那个忧郁亲王降临的冬天。
　　还有那首诗……
　　潇潇不禁感慨，所有的时光，最后都化作记忆的碎片。
　　在她沉浸在怀旧的思绪中时，罗兰忽然开口说：
　　“你记得我的花店叫什么名字么？”
　　潇潇回过神，说：
　　“我记得。”那么特别的名字，她当然记得，“是宇宙尽头的花店。”
　　罗兰转过头看着潇潇，他唇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似乎在笑那些所有不知情的人：
　　“你以为这只是一个科幻风格的名字么？
　　——不，不是的。”
　　他们转过最后一道屏障，那原本是花店大门的位置，此时，展现在潇潇眼前的，是——
　　宇宙深空。
　　潇潇倒吸一口气，回头一看，花店内繁花似锦，她脚踩在地板上，如同站在悬崖边，再走一步就是无尽的空旷。
　　其实眼前并非空无一物，反而有些东西，仿佛是一栋无穷高的透明的博物馆大楼，一层层都摆着展品，彼此距离极远，而这栋大楼一切都是透明的：地板、墙壁，更没有楼梯，唯有玻璃展柜里的展品规矩整齐地陈列在宇宙空间中。
　　罗兰从容自在地走在宇宙间，似乎是感到了潇潇的畏惧，说了一声：
　　“走。”
　　潇潇想罗兰能走，她就可以，于是心一横，迈出去，踩在真空中。
　　罗兰带潇潇走到最近的一个展品前停下，那是一只雕刻精美的珐琅酒瓶。
　　罗兰站在那，像讲解员似的和潇潇说：
　　“用这个酒瓶，你可以喝到所有情绪酿出的酒。
　　这很普通——走。”
　　罗兰向上走去——他踩在无形无质的阶梯上，潇潇学着他，想象那里有台阶，竟然也能走上去了。
　　罗兰又停在一处展品前。
　　“这枚戒指，点石成金。”他不屑地说了一句：“凡间的东西。”
　　又问潇潇：
　　“你喜欢么？”
　　他的语气百无聊赖，潇潇搞不清罗兰带她来这里究竟是要干什么，她困惑地看他，然后正要说这个戒指你不喜欢，对我们凡人还是很有用的之类的话，罗兰却又走开，嫌弃地说：
　　“不好。”
　　他带潇潇流连于展品之间。
　　“这支笔，用它画出一扇门，可以带你去往世界的任何地方。”
　　“这是天气转盘。”
　　“这是时间凝结的糖果，每一粒中都有一百年。”
　　……
　　罗兰漠然地说着，潇潇愈来愈不安。
　　最后，罗兰停下，转身面对她：
　　“你想要什么东西？我这里有无穷的藏品，都可以给你。”
　　“这恐怕不是免费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潇潇警惕地说。
　　罗兰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浑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仪。
　　“我的要求是，下一场游戏你要输。”
　　潇潇也猜到了，她让自己冷静下来，问他：
　　“你是僭主的手下么？”
　　“不是，你不知道我的身份？”罗兰皱了一下眉，似乎有点意外，他冷漠地弯起唇角：
　　“呵——我是收藏家，我是梦境中最大的收藏家。”
　　大收藏家舒展开他的双臂，为潇潇展示他在宇宙尽头的上下左右延伸的数不清的收藏品。
　　“说吧，你想要什么？金钱？美貌？长寿？”
　　在遥远恒星的光照下，那双金色的眼睛近乎透明，潇潇还在其中捕捉到了一丝疯狂。
　　“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你只需要把胜利让给我。”
　　潇潇想，若是她自己玩这场游戏，眼前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交易，可是，她不是为了自己参加游戏的，她是为了云息。
　　潇潇问：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赢得宝藏以后要做什么？”
　　罗兰放下手，看着她，眉间掠过一抹悲伤的神色，他轻声说：
　　“噢——这么多年，只有一个遥远的愿望没有完成。”
　　潇潇都有些同情他了，是那个为了救他牺牲自己的少女吗？
　　她不好意思地垂眼：
　　“让我和云息商量一下吧……我完全是为了他才参加……”
　　“我知道。”罗兰语气冰冷地打断她。
　　“他只是不愿让东西落到僭主手里，把宝藏让给我并没有违背他的意思，怎样？想想这里的收藏品，我都可以给你。”
　　罗兰用他蛊惑人心的语调说。
　　潇潇很怀疑罗兰说的话，他怎么不直接和云息去说？不行，她一定要去问云息的意思。
　　于是潇潇目光坚定地迎上罗兰：
　　“罗兰先生，给我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吧。”
　　说完，她就往回跑，跑向花店。
　　潇潇担心罗兰会在中途对她不利，但他没有，她顺利地跑回花店，走到橄榄林，再从温室出来，直奔云息的套房。
　　云息在给花浇水，他浑身散发着柔和安宁的光芒。
　　看到潇潇匆匆跑进来，脸色也不好，他放下洒水壶。
　　“他为难你了么？”
　　潇潇摇摇头，拉住云息：
　　“我们到海边去走一走吧。”
　　这栋房子出门就是大海，潇潇紧紧握着云息的手，直到走上沙滩，她才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云息。
　　然后她等待云息的回答。
　　云息垂眸看她：
　　“潇潇……这已经是你的游戏了，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就像我之前说的，你来做决定。”
　　“可是，云息，你忘了吗？我是为了帮助你，我和你是一起的。你想要怎么做？”
　　云息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
　　“我只是担心，那种能量……会落入心怀叵测之人手中。”
　　“那就不答应罗兰，我们争取拿到宝藏。”潇潇立即保证道。
　　云息还是说：“你自己来决定。”
　　中午，他们在海边一家小餐厅吃了饭，然后一下午、一晚上都呆在沙滩上。
　　夜深时，游客已经散去，潇潇和云息躺在海浪旁，看着夜空中的星星，过了一会儿，潇潇便睡着了……

　　她再次醒来时，听到卫生间里爸爸在刷牙，而厨房传来妈妈做饭的声音。

　　作者唠叨：
　　写到这里忽然想说一下，本篇里没有提。
　　就是花店里的这首诗。
　　我不解读这首诗在故事里的含义了。
　　就说“及我将醒，忘予实多”
　　其实不仅仅是说潇潇和云息，也是我对梦境的感受。
　　在梦境中似乎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发生了好多好多事，但醒来之后——忘予实多。
　　也就如潇潇对云息。
　　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曾做过这样一场华丽深刻的大梦，只是梦醒了，你就把梦里深深眷恋的那个人忘记了，只有梦醒以后一颗酸痛的心，和依稀模糊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