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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腐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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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泽从高高的书堆里抬起头来：“你睡了半个多月。”
希诺脑袋发涨，赤着脚踩着厚厚的地毯走到窗边。窗外是连成一片的雪白宫殿，飞檐廊柱，绵延如云海。
“这里和太阳天很像。”
耶泽握着羽毛笔的手微顿，一滴红色的墨汁在雪白的纸片上晕染开来。
“……以诺，你全部想起来了？”
希诺记不清有多久没人喊他“以诺”了，一时间神思恍惚，看着外面发愣。直到耶泽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说：“只记起了部分。”
耶泽看着他，放下羽毛笔，走了过来，微凉的手搭在他的太阳穴上，轻声说：“别太勉强自己，时间还有很多，慢慢来。”
太阳穴顿时清明了不少，希诺“嗯”了一声。
耶泽继续回桌前写文件去了。希诺对着窗外发了会愣，收拾好乱七八糟的情绪，提起精神说：“这两天我可以出门吗？”
“可以，我还没有暴露你的身份，目前只有我的父亲和霍德知道。”
希诺点点头：“谢谢。”
耶泽看了他一眼：“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希诺知道自己不能再给耶泽惹麻烦了，他点头：“我想回一趟学校拿点东西。”
“那你等我一下。”
七天门口的守卫明显增多了，连耶泽都差点被拦在门外。最后还是守卫报告了七天的管委会，他们才被放行。
希诺出来后，已经嗅到外边局势的紧张。
“国王身体康复后，立刻对教皇一派的势力进行了反击。王庭和教廷两边的政治要员都有被暗杀的，前几天查尔斯遇刺，国王大怒，怀疑是教廷动的手脚，已经下令关停了圣迦耶那的几个主要的大教堂。教皇紧接着颁布敕令，宣称国王的旨意并非神授，断然拒斥了国王的手谕。”
一路上，耶泽慢慢向他说着半个月来的帝国内部局势。
“教廷和王庭的对抗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七天一贯秉持中立立场，我又是王庭的人，蓝波生愿意放我进来，还是看在我身后家族的面子。”两人沿着长廊走到了奥术学院的宿舍楼，耶泽边停住了脚步：“你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耶泽应该早猜到他回来是要干嘛的，才会这么说。不得不说，耶泽这份细心让希诺有点触动。
他冲耶泽点点头，上了楼。
上楼之后他没往自己的房间走，而是站在了伊斯特的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门。
“谁啊？”伊斯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隔着门，听起来闷闷的。
“是我。”
门立刻被打开了，伊斯特应该是跑过来的，脚上的拖鞋才穿了一只。他见到希诺，愣了两秒，忽然一把抱住了他，大吼：“希诺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两天都去哪儿了——”
自从确定自己喜欢男人后，希诺对所有同性的触碰都有点敏感。他身体僵硬，好半天才抬起手，拍了拍伊斯特的肩膀：“我没事。进屋说。”
半个小时后，希诺下楼，见到耶泽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脸色有点疲倦。
王庭和教廷公然撕破脸，耶泽又是圣殿骑士团团长，又刚被任命为帝国首席法师，可以说教廷明晃晃攻击的一个活靶子，这两天弹劾他的言论雪片似的飞舞，他要处理的公务每日都堆积如山，这种时候还要抽空陪他来学校。
肯定很累了吧。
这时，几个人走了进来，都是黑衣修士的打扮。连体的黑色袍子，领口处绣着金色的十字架。
是教廷的人！
耶泽似是察觉到动静，睁开眼睛，看向几名黑衣修士：“有什么事？”
为首的中年黑衣修士上前，对着耶泽画了个十字，语气还算客气：“我们教皇大人想见这位希诺一面。”
“不见。”
几位修士显然没想到耶泽会这么直接拒绝，顿时沉了脸色，为首那个修士咬着牙说：“这恐怕不是您说了算的！”说着，往身后几位一递眼色，黑衣修士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往希诺的胳膊抓去。
耶泽单手掰住那人的肩膀，在那人的惨叫声中把人甩在墙上。
“我说过了，不见。”
“你——”
希诺却在这时拉住了耶泽的手腕，在耶泽略带惊讶的眼神下，对为首的黑衣修士说：“我跟你们过去。”
“希诺，你不用……”
希诺对耶泽摇摇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想过了，有些事情终要他自己去面对，永远躲在耶泽的背后算什么事？
“什么时候结束？”
希诺看向黑衣修士，黑衣修士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耶泽问的是教皇什么时候“见”完希诺。
他怎么可能知道？
“不清楚，这个要看我们教皇的心情了。”
耶泽盯了他一会，然后对希诺说：“我晚上去接你。”
希诺在教廷军营里见到了教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现任教皇，英诺森三世。
英诺森看起来还是壮年，身材高大粗壮，面相严肃，眼神阴骘，神情看起来就是常年上位者的表情，居高临下，看谁都像看死人。
信奉慈爱之神的宗教居然会选这样的人能当上教皇，也是足够讽刺。
英诺森先是打量了他整整五分钟，才慢慢开口：“萨切雷家族原先是侍奉神的榜样，千年前我们的祖辈流浪到这里，在地上建了我们的国。尤利安家族百年前才从东边迁徙到这里，并用奸计篡了我们的国。尤利安家族就是个篡国者！没有我们萨切雷家族的帮忙，帝国早已四分五裂，但他们仗着自己是基路伯的看守者，霸占这片土地长达六百三十一年，你说，他们应不应该把偷了的东西还回来？”
希诺没说话，他知道英诺森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他的看法。
“人人终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英诺森从头到尾盯着他，低低念了句经文，“我们的祖辈通晓神谕，神谕有言，若将来有觉醒者，必定是那审判之大能者。他必将根据人们所行的，分辨义与不义，不义的投入火湖，义人升入天国。你……是他吗？”
希诺摇摇头，只说：“我不知道。”
“天使乃神的儿女，我们萨切雷家族世代侍奉神，忠心耿耿，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不管你是哪一位大能者，您都是我们的主，我代表萨切雷家族，愿意向您献上我们的忠诚只要您秉行公义，恢复神在地上的路。”
这话说的很漂亮。但希诺不为所动，他自己有眼睛，会听，会看，会感受。来到欧罗拉帝国已经快五年，萨切雷家族的所作所为，都不是一个义人该有的行径。
“教皇大人，义与不义，标准不在于我，而在于神。神隐千年，但他的眼睛无处不在，他的身影神随处可见。我这次来，是想和您讨论以红衣主教罗伯特为首的，上到主教，下到牧师言行不检的事情。这些人威逼妇女，奸`淫幼童，敛财挥霍，目无神律，错不悔改。七宗罪之骄傲，贪婪，淫`欲，暴力，愤怒，懒惰，嫉妒，他们每一宗都有涉及。我希望您能把这些人交给王室法庭，还受害者们一个公道。”
希诺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发音清晰。英诺森听完，表情更加阴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室内落针可闻。
过了好久，英诺森才阴沉道：“你想什么样的公道？”
希诺抬眼，目光直视教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火刑。”
英诺森忽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阴恻恻的，看着十分吓人：“你想让他们死。”
“没错。”希诺目光不躲不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教皇大人，想必您比我更了解这句圣言的含义。”
“你好大的胆子，”英诺森凶狠的像一匹恶狼，“来人！”
十几个穿黑罩的十字军骑士快速涌进来，从背后按住希诺的肩膀，把他的脸重重压在桌面上！
“卸了他的肩膀！带去铁牢关起来！他敢抵抗的话，就把外面那几个流浪汉抓了，代替他去坐牢。”
这话听了，再好的涵养都想骂人。
希诺反手一扭，抓住骑士的胳膊将人一脚踹开，伸手朝英诺森抓取。英诺森往桌子上一拍，那桌子立刻立了起来，朝希诺砸来。
希诺本来也没想杀英诺森，桌子飞过来的这个间隙，他转身冲了出去。
外面几个流浪汉被骑士看着，表情惊恐地看着希诺朝他们跑来。
希诺一只手一个人，将骑士们全部打趴在地上。见流浪汉还是惊恐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希诺沉声道：“跟着我跑！”
经过这次教皇会面，希诺对英诺森非常失望，他这次是来谈判的，如果英诺森能够把那些道德败坏的主教和神父交出来，他可能还会重新考虑教廷的纯洁，或许不如外人所说的那样不堪。
但英诺森的表现让他看清了一件事：欧罗巴帝国的教会，实在是无药可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