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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风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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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迦握住希诺的手腕,神情阴厉,希诺以为他会还手,谁知,下一秒撒迦却微微低头,将脸颊贴在了他的掌心,闭上眼睛:“太好了,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希诺浑身发抖,他很想大喊大叫,问他,我是谁,你把我当成了谁?可是,撒迦这个姿势,是如此依赖他,撒迦的睫毛在不安地颤抖着,他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撒迦。
心酸涩到疼痛,希诺留着泪,伸出去推开撒迦的手,也转而落下,无力地搭在了撒迦的肩上,继而慢慢摸上撒迦的侧脸。
……
池水微微荡漾,玫瑰花瓣粘在希诺雪白的脊背上,宛若艷丽的鲜血。
撒迦一手搭在水池边上,一只手搂着希诺,希诺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微微发沉,已经累的睡着了。
撒迦摸摸怀中人的头发,把人从水里抱出来,施展魔法,替他烘干身上的水分,又把人抱回寝殿。
即使在睡梦中,希诺也眉头紧皱,似有心结。撒迦坐在床边,伸手将床上人紧皱的眉心轻轻抚平。
“阿爸,阿妈……”希诺在睡梦中喊。
“阿诺,”撒迦弯腰,黑发从脸颊两侧滑落,在希诺额头印下一吻,低低道:“我爱你。”
希诺是被自己设置的定时魔法叫醒的,醒来时,撒迦已经不在寝殿。
希诺看了眼时间,距离和雅安约好的时间不到半小时。他匆匆披上外衣,却发现魔法书不见了。
万魔殿是第七狱最大的宫殿群,光是寝殿就有一个小广场那么大。
脚下的砖是黑色的,像玉一样的材质,倒映着烛火,泛着冰冷的光泽。
整个大殿暗沉而华丽,红与黑是主要的色调,蜡烛无穷无尽,延伸到视野看不见的地方。
左前边是一张黑色十六脚柱大床,右前方靠近窗边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宽阔的书桌。上面搁着一叠一叠的牛皮手稿和各种形状的羽毛笔。
窗户外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成千上万的火光照亮城市。
狄斯城的夜恢弘而壮丽,从窗户往外看去,黑夜被无数的火光染成深深的红色,白色和黑色的宫殿此起彼伏,交相辉映。广场上是来来往往的魔族,姿态各异,多数以人族的外貌显形,只有少数维持着原来的魔族面貌。
一只有着巨大而毛茸茸猫头鹰脑袋,下身是一条硕大的蛇尾巴的魔族,忽然抬头朝寝殿的方向看来,希诺在触到对方的目光之前,离开了窗边。
很多人会把大恶魔和恶魔混为一谈,但大恶魔和恶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品种。
大恶魔的实力能打一个军团的恶魔,而恶魔因为无法随意变幻为人形,在外形上很容易辨认。
这就是真正的地狱原住民,真正意义上的恶魔。
希诺终于在书架上找到了那本魔法书,他召唤出地狱之门,经过一种时间和空间的感知都被剥夺的上升过程,他回到了人界。
他和雅安一人一身遮住脸孔的灰色兜帽斗篷,来到了西城的阴沟区。
这里臭味熏人,但希诺和雅安都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
绕过山一般的废弃物和垃圾堆,眼前是一座矮小的平房前。房子边上栽种着一棵歪枣树,弯曲的枝桠几乎触到了地面。正是隆冬,枣树光秃秃的,锋利的树枝乱七八糟地朝天空伸展。
树下坐着一个瞎眼的老妇人,正佝偻着背,分拣纸箱。
“阿姆。”希诺喊道。在欧罗巴,阿姆是对老妇人的通称。
老妇人抬起眼睛,蒙着白翳,颤声问道:“您好,您是哪位呀?”
老妇人是那天死于混魔战士刀下的孩子的奶奶,希诺花了一点时间才打听到孩子的姓名和家人。
“我是本的朋友。”
本是老人的孙子,也是那个孩子的小名。
“什么?谁?谁的朋友?”
老妇人眼瞎了,记忆也混乱的很,连孙子什么时候走失了都不知道。
希诺弯腰,把一些金币和零碎的铜币,还有一些补身体的药,用不起眼的布袋包裹着,放进她的手里。
“这些是本赚的钱,他去外地了,以后不会常回来。”
“本……本?他去哪里了?本呢?”老人声音茫然。
“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老人茫然地看着他。
希诺把钱亲手放进她的衣兜里:“您多注意身体,我有空会来看您的。”
雅安在边上默默地看着,见老妇人的嘴唇干的裂开,就化出一颗深海珍珠,放在老妇人的手里:“这个,碾碎,加水,一起吃掉,对身体好。”
老妇人没说话,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听懂他的话。
于是,雅安亲自将珍珠磨成了粉,用干净的容器盛着,亲自让老妇人喝了。
临走前,老妇人说:“年轻人……尝尝枣子再走吧。本小时候总爱爬这棵树,动不动就摔,摔的屁股开花哟……”说着,语气变得惆怅,“这孩子,走了也不知道来跟我说一声。”边说着,颤巍巍的直起身体,打算去摘那树上的枣子。
“阿姆,”希诺扶住老妇人,和她一起看着光秃秃的枣树,“再等等吧,再等一段时间,来年春天,我来陪你摘枣子。”
回七天的路上,希诺远远见到了一支长长的行军队伍,旗帜上的家徽是海怪“利维坦”,骑士身着赤色铠甲,头戴银色面罩,队伍长到看不到尾巴。
“那些是什么人?”雅安问。
“那是尤利安家族的家主,风暴城的主人,因斯·尤利安公爵的军队。”希诺说,同时让雅安往人少的地方隐蔽,别被这支军队看到。
因为上次洗劫蜃海村的海盗,就是为了讨因斯·尤利安的欢心。而且,因斯·尤利安和卢肯公爵,关系似乎不坏。
对于因斯·尤利安的到来,希诺有些不安,和雅安在镇上分开后,他就连夜赶回了七天。
“耶泽不在,你找他干嘛?”查尔斯抱着双臂,对急匆匆赶路的希诺说,“老公爵,哦,你应该猜到了,就是耶泽他爹,来圣迦耶那了。耶泽这两天估计都没空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尤利安老公爵怎么突然来迦耶那了?我听说,一城之主不能擅自离开封地,否则一律视为谋逆罪论处。”
“你懂得还挺多,”查尔斯笑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没错,城主都不能擅自离开封地,但老公爵这不算,因为是教皇喊他来的。”
“教皇和你们家不是一直不和吗?”
“是不和啊,英诺森那老狐狸,想学着狮子号令百兽呢。这次是英诺森发了教皇敕令,勒令风暴城城主北上圣迦耶那,接受教皇的觐见。”
希诺说:“于是老公爵就来了?”
“不然呢?”查尔斯哈了一口气,“英诺森上位快三年了,老公爵一次也没来圣迦耶那,老狐狸忍不了了。”
这等于是把教廷和尤利安家族的不和摆在了明面上,因斯·尤利安真的会乖乖听话?
希诺并不这么觉得。
不过,不管因斯·尤利安公爵是个什么样的人,整个尤利安家族还是站在教皇的对面的,这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应该不会构成太大的影响。
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希诺就打算回房间了。
查尔斯伸出一条腿,挡在希诺跟前,脑袋凑到他的面前来:“喂,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哭过了?”
希诺伸手,推开查尔斯的脸,高冷道:“你看错了。”
“你要是想见耶泽,想见得不得了的那种,我明天带你去见他,怎么样?反正我明天也要进宫陪他爹吃饭——”
希诺:“……”
他倒也没那么急。
“不用了,谢谢。”
查尔斯耸肩:“好吧,看来你也不是想见他想见的不得了啊。”
翌日,尤瑟宫。
小王子查尔斯漫不经心地陪着因斯·尤利安公爵用餐。
现任国王,法里安二世是翁利·尤利安的侄子,所以从辈分上,查尔斯还得喊因斯·尤利安公爵一声叔公。
然而,又因为第一任王后艾芙拉·尤利安的关系,现任王后伊丽莎白有点不待见尤利安整个家族,导致王室和因斯·尤利安这一支的人关系十分微妙。
小王子是个没心没肺的,打小就喜欢跟着尤利安家族的人玩,尤瑟宫也来了不少趟。
“叔公,上次去风暴城,还是三年前的冬天了!我还记得我的一个侍卫差点被一只大章鱼怪卷走,幸好那个时候耶泽在,几把火就把章鱼怪吓跑了!”
查尔斯是个人来熟,边切羊肉边滔滔不绝,
“还有一次,我晚上起夜,突然见到外边有东西盯着我,那眼睛,绿油油的,我打开房门一看,好家伙,居然是一条搁浅的鲨鱼!那嘴巴大的,能把我整个人塞进去……“
“那是巨齿鲨。风暴来临前,它们会想办法躲起来。”老公爵喝了一口金麦酒,慢条斯理的说。
“那场风暴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查尔斯仿佛后怕似的吸了口气,“简直跟世界末日一样。”
因斯笑了:“孩子,世界末日比那可怕一千倍。”
查尔斯还想说什么,耶泽进来了。
“父亲。”
耶泽已经吃过饭了,就只坐了下来,没动刀叉。
因斯看了他一眼,继续和查尔斯闲聊:“你知道世界末日会发生什么么?“
查尔斯早已经不是不学无术的草包,闻言笑嘻嘻道:“最后的审判?可惜天使已经消失了上千年,谁来审判啊?难不成是神吗?”
听了这些轻慢神的话,因斯也不介意,淡淡道:“‘人终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神的预言从不出错。”说完,放下了叉子。
查尔斯察言观色,也放下了刀叉:“叔公,那我去园子里转转,你们俩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