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前任他对我念念不忘》爬树的缅因猫

62、忏悔

　　圣迦耶那，塞浦路斯教堂。

　　烛台上烛火幽微，受苦受难的十字架上钉着永恒的罪人耶稣基督。垂下的头颅看不清目光，耶稣圣像面前的软垫上，红衣主教罗伯特右手在胸前画下十字，低喃的话语诉说着虔诚的告解。

　　红色的主教袍下是一颗扭曲挣扎的灵魂，它自觉堕入了永恒的黑暗里，徒劳地乞求着圣灵的光照。

　　“主啊，请怜悯我的弱小，宽恕我的罪恶。在你面前，我是完全的罪人，是匍匐的牛羊，是倒地的麦秸。由于自己的愚蠢，已经失去了一切，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深深的懊悔，在你的面前，同时我又深感着幸福，好像一个孩子在父亲面前。我做了错事，但我的父亲并不责骂我，反而异常的关爱我。然而，我的厄运是命中注定的。我无疑沉沦了。”

　　“每次向你说完我内心的痛苦，我总觉得自己解脱了。但是，麻烦总是不断。第二天，劳作完一天，我又想到那些孩子纯真无暇的脸。我羞愧万分，无地自容，我逃进卧室，满脸泪水的双膝跪下，向主乞求。我不乞求宽恕，因为我的罪乃是我的本性，我只乞求把那些观念扔出我的脑海。使我的灵魂不至于陷入无知和傲慢中。”

　　“可是，当我结束祈祷，站起来，准备回床上陷入安眠时，那个哭泣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哭着，说“放过我，放过我”，那时的我仿佛被撒旦绑住了手脚，我无力逃脱我的欲望。主啊，罪人罗伯特·德·肖恩，请求你把恩典赐予我，把力量赐予我，让我与内心撒旦搏斗，若能如此，我死去也不足惜。”

　　“荣耀归于你，权柄亦归于你。伟大的天父，至高的主，阿门。”

　　罗伯特祈祷完，保持跪坐的姿势很久很久，才拖着沉重的身躯缓步站起来。这间封闭的告解室只有他一个人。彩色的玻璃窗遮住了外面的黑暗，烛火沉沉，勾勒出头顶圣母玛丽亚雕塑上那慈爱宽容的笑容。

　　每次祷告完，罗伯特的心灵都会短暂的放松片刻。然而，今日他却没有感到一丝放松，欲望和罪的枷锁反而比平时更加沉重，压着他的灵魂，让他喘不过气来。

　　罗伯特有一种预感，卡拉·莲将会把他拖入最无望的深渊，永远。

　　*

　　伊斯特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头发乱糟糟的，身边放了一个深棕色的皮箱子。

　　他很痛苦，显然，失去妹妹让他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骨头，只剩下一个煎熬着的灵魂。

　　“希诺，我要走了。”伊斯特低着头，两只手交握，无意识的搅着，“我妈妈一个人在医院里，她……时间不剩多少了，我想回去陪着她。”

　　希诺知道伊斯特母亲的状况很不好了，他的父亲连女儿葬礼那天都没有来，可见是不用指望那个男人回来看他母亲的。

　　“嗯，去吧。她也需要你。”

　　七天毕业的学生必须参加各自方向对应的职业考核，考核过了就能拿到职业证书，进入心仪的部门就职。比如奥术系的学生，在学生生涯快结束时，必须参加法师考核。通过者即可从魔法学习者进阶到初级法师。

　　“希诺，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走了，就不回来了……”

　　希诺问：“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我什么人也保护不了。”伊斯特低下头，用力捧住了脑袋：““以前我一直想，等我毕业了，当上了法师，赚了钱就给母亲治病，让伊奥莱去上学。你不知道，伊奥莱是多么喜欢书本，给她一本书，她能捧着躲在角落里看上一天一夜。可是，家里太穷了，我妈选择放弃了她，让我去上学。”

　　“我知道这一切是怎么来，我没命的发奋学习，终于，我考到了七天。拿到录取通知书，我简直高兴坏了。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告诉伊奥莱。她看到通知书，比我还激动，她哭了，说‘哥哥，恭喜你，终于实现了你的梦想。’我知道，这也是她的梦想。希诺，你不知道，当时她强忍难过也要笑着恭喜我的样子，令我难受极了，真的，太难受了……”

　　希诺说：“可是你现在放弃了，不等于也放弃了伊奥莱的梦想吗？你的梦想，就是她的梦想，这你还不懂吗？”

　　伊斯特怔住了。

　　“难道不是吗？如果你现在退学了，不仅你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你会没钱，你的母亲还病着，你拿什么给她看病？我相信，即使伊奥莱活着，她也绝对不会开心你为她的牺牲。她更希望，你和你的母亲都平安快乐地活着。”

　　平安快乐的活着吗？

　　伊奥莱，你真的这么希望着吗？

　　*

　　时隔十天后，宗教法庭再一次开庭。

　　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法庭的被告席上是空的。

　　威严的宗教法庭在建立以来历史上首次迎来了被告公然缺席的一幕。

　　而更令人哗然的是，这次庭审的起诉人，居然是十日前站在被告席上的那位。下城区最有名的□□兼妓`女：卡拉·莲。

　　这场庭审的知名度超过了帝国有史以来的所有法庭庭审，并且在帝国的宗教法庭改革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过，这是后话了。

　　仅仅在首次开庭几日此，宣称从不干涉宗教独立裁判权的圣殿骑士团忽然闯入法庭。浩浩荡荡的铠甲骑士从敞开黑色雕花大门涌入，分成两队涌向法庭的四面八方，将法庭包围了水泄不通。

　　阳光倾泻而下，经过祝福和圣水洗礼过的黄金色铠甲在耀眼的光芒中熠熠生辉。同色的长`枪枪尖锃光发亮，气势凛凛的将围观者探究好奇的目光阻挡在远远的护栏之外。

　　一辆八匹白色骏马拉动的黑金马车，由四名圣殿骑士开道，无视前方一排黑衣修士黑如锅底的脸色，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宗教法庭大门口。

　　身为骑士监察长，军队职介相当于中尉的霍德从高头大马上一跃而下，亲自走到马车前方，语气恭敬，朗声道：“殿下，到法庭了。”

　　骑士团一律军人作风，没有长官的允许，全部鸦雀无声。马车里的人没出声，场面寂静的可怕。

　　这时，紧闭的宗教法庭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满头白发的红衣大主教马里·奥德·理夏尔在一群白衣执事的簇拥下大步走出，对着 紧闭的马车怒声喊道：“耶泽·尤利安，你想干什么？！”

　　大主教马里可以说是整个帝国里除了皇帝一家和教宗之外地位最高的人了，但也是名义上。这个年代，权力的王座是靠刀剑和尸骨堆起来。大主教虽然地位高，但没有实权，没有实权就调动不了军队。教廷倒是有十字军，不过眼下包围宗教法庭的圣殿骑士团和十字军是一个妈生的，关系好的“蜜里调油”，即使他真的请动十字军来了，十字军会站在他这边还是耶泽那边，还真不好说。

　　想到这点，马里就恨不得把对面马车里的耶泽拎出来，好好教训一顿，让他明白什么叫“尊老”。可惜这注定只能是他的臆想了，实际上他怒气十足的喊了两声，马车的车帘才矜贵的被一只修长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拉开了。

　　耶泽那头淡金色的头发和那副万年冰山似的脸一出来，马里就感到好久没发作的偏头疼又开始叫嚣。

　　“耶泽，你这是要造反吗？！”

　　耶泽看了眼气急败坏的马里大主教一眼，淡淡道：

　　“早上好，马里大主教。我只是送几个证人过来。”

　　话音一落，两个战战兢兢的小孩和一个低着头的女人，就被骑士从后面的马车带了过来。

　　马里的目光瞥过低着头的女人，一眼就认出她是几天前的原告卡拉·莲。想到卡拉·莲的诉告内容，再看看她身边那两个幼童。

　　马里大主教的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目前，欧罗拉帝国正处于分裂最严重的时刻。教廷和皇庭的对立和矛盾，已经到了历史上的最高点。

　　红衣大主教是教会的牧首，是教皇最大的爪牙；而圣殿骑士团团长，则是皇帝最大的爪牙。

　　两大爪牙一碰面，彼此都没有给对方好脸色。

　　碍于耶泽本人的强悍实力，以及他手下统领的三支骑士团，马里大主教的架子和脸色就不能摆的太久，最后只能先摆出了一副客客气气的迎客态度，把耶泽迎进了宗教法庭。

　　进去后马里想把他往庭审法官的位置上领，但耶泽摆摆手，带着霍德去了观众区，在第一排稳稳当当的坐下了。

　　“不用招待我，我就是来看庭审的。霍德，让人都撤了，别堵在人家家门口。”前几分钟还亲自带人堵在人家门口的团长如是说。

　　马里：“………”

　　耶泽一进来，观众席上其它围观群众，还有台上七位大法官的目光就齐齐转了过来。认识他的在心里骂着“这煞神怎么来了”，不认识他的人都在盯着他的脸发愣。

　　耶泽坐下后，双手虚虚的交握，搁在大腿中间，浅金色的眼眸淡淡的落在前方的庭审台上。对这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都充耳不闻。

　　一位年轻女士反复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想和他搭话，被霍德礼貌的打发了。作为跟随耶泽时间最长，也最忠实的下属，霍德知道自家团长此刻不想和人讲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