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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库洛姆 ...


  •   【库洛姆】

      你第一次见到库洛姆,是在正式成为新兵的第二天。

      那个时候拥有金色头发与出众外表的小少爷还不是库洛姆,他还带着史密斯家的头衔。

      看起来是政务官家的公子,你听到身旁有人交头接耳,搞得像是来接见一样,不就是个关系户吗,也就是过来摆摆架子,好让大家都认识这位小少爷,省得以后工作上或者任务中产生冲突。

      你站在人群中打量着年轻的小史密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你想,没准他现在心里想的和你一样,都是希望这场虚伪的接见仪式能快点结束。

      小史密斯站在台子上,无论他旁边的地中海官员如何吹捧他在学校时取得的成绩,也无论台下这群新兵用怎样嘲讽、不敬或者肮脏的视线和语言评判他的身份和外表,小史密斯都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既木讷又没有反应。

      他就像个美丽的商品一样,来这里纯粹只是为了展览,展览过后让人看够了,就可以放回玻璃柜继续当个藏品了。

      见鬼,那个政务官是怎么回事,世界上怎么会有父亲能容忍自己的孩子遭受这种对待?而且那个小史密斯为什么不反抗?他可是政务官的儿子,正经的官二代。你敢打赌,只要小公子皱一下眉头,在座不管是那个烦人的地中海还是这些傲慢愚蠢的新兵都得噤声,还得夹紧尾巴乞求小史密斯不要向他父亲告状。

      真是见鬼了,小史密斯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凭什么要站在这里像个傻瓜一样接受别人的评判?

      你低声冲身边的露西亚说了一句“一会儿不用管我”。在露西亚反应过来之前,你已经开始了行动。

      你忽然夸张地撞向了身边那名新兵的肩膀,在引起周围的骚动之后,你用力咬破了舌头,为了造势,你还一边攀着那名新兵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早餐有毒”,一边将血液从口中喷到了地上和那名新兵的身上。

      在混乱的尖叫与凌乱的人影中,你捂着肚子倒了下去。在倒下之前,你透过无数新兵的身影看到了仍然站在台子上的小史密斯,他正惊讶地看着你——谢天谢地,他终于有表情了。

      这不是不错吗,小少爷。你冲他眨了眨眼,然后彻底倒下,闭紧双眼,任凭其他人怎样呼唤也没有反应。

      这场闹剧以你被医疗部抬走收场。在那之后,你再也没见过小史密斯,也没有听到他那个见鬼的政务官父亲的任何消息。之后你和其他新兵一起进入战场,不断有人战死,你也不断出席各种简易的葬礼。再然后你也重伤,被改造成了构造体,每天在支援部队等着上面派发任务。

      第二次见到库洛姆,是在某次的支援任务中。

      那天你刚在地球上解救了一支小队,正准备四处走走时,队长就在频道里发布了新的支援任务。是一支没听过名字的小队,但坐标距离你不远,你就顺手接下了这个任务。队长要求你必须立刻动身,于是你嘱咐刚救下的那支小队注意安全,就开启推进装置朝目标赶了过去。

      远远地就看到感染体了。尽管你是辅助型,但你的机体既可以远程作战,又可以近距离作战。你扫描出了目标小队指挥官和构造体的位置,在感染体接近那名指挥官之前,你就抄起手边的钢筋当作标枪扔了出去。感染体被钢筋钉在石头上的同时,你也终于冲到了那名指挥官面前。

      “支援部队■■■■■,前来报到!”

      你本来还想了一个与台词配合的出场动作,但眼下的感染体数量有些多,没时间给你摆superhero landing了。你的武器收在机体背后的内置收纳箱里,所以你从那只感染体的脑袋里拔出钢筋,既当矛又当枪地甩起来冲进了感染体的包围圈里。一通厮杀过后,感染体基本上都被你摆平了——除了最后那个会自爆的。

      那只会自爆的感染体距离人类指挥官太近了,就算把它杀死,自爆的余波也会波及到指挥官。于是你一发标枪扔过去将感染体尽可能地带远一些,然后迅速转身冲向指挥官,一把抱住他的脑袋将他按倒。你将他护在身下,并且捂住了他的耳朵。这一系列动作刚完成,不远处就传来了感染体自爆产生的巨大冲击。

      你一直在监测附近的帕弥什浓度。等爆炸的余波消失,空气中的帕弥什浓度降至安全线以下,你才从人类指挥官身上爬起来,“没事吧指挥官?我检测到你受伤了,需不需要来一支血清?我带了……咦?”

      面前的人类有着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尽管他的脸上沾了不少灰尘,但你还是通过那双眼睛认出了他的身份,“小少爷?”

      “是你?”小史密斯也认出了你,他有些惊讶地看着你脸上人造皮肤被划破露出的电线,“你成为了构造体?”

      小史密斯似乎在有意加大音量,你看着他的表情,当即明白了过来。你贴在他耳边控制音量说道:“是爆炸。你是不是听不清我的声音?还在耳鸣?”

      小史密斯点了点头。你感到纳闷,你不是已经用双手捂住了小史密斯的耳朵吗,怎么还会产生耳鸣?难道构造体的手和人类的手区别就在这里?

      “让你的人意识回传,他们受伤了,我一个人扛不回去。”你继续在小史密斯耳边说,“我会护送你回去,我是支援部队的。”

      “我知道。”小史密斯说,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大。在他的队员意识回传后,整片战场只剩了一堆报废的金属和你们两个有意识有思想的生物……不,严格意义上讲,你不算生物。

      “意识链接吗?”小史密斯指指自己的太阳穴问你。

      “不了,我的机体链接起来有点困难。”你笑着点了点自己的逆元装置,“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小少爷。别轻易对不认识的构造体发出这种邀请,这听着很奇怪,就像人类之间刚见面就邀请约会一样。你能站起来吗,小少爷?我们得走了。”

      “能。”小史密斯拉着你的手站起来。他的耳尖有点泛红,你顺便检测了他的身体数据,没有异常,除了心跳有点快。果然还是刚才的爆炸太吓人了吗?也难怪,毕竟爆炸的距离这么近,对人类来说应该就和死神镰刀从脖子上擦过一样可怕吧。

      “冷静点,小少爷。敌人已经都被我杀光了,我身上也带了血清,你不会有危险的。”你将小史密斯的一只手臂架起来,但这种姿势对你们来说都有些别扭,于是你“嘿咻”一声将小史密斯拦腰抱了起来。人造肌肉的力量是自然肌肉的二十倍,抱起一个成年男性对你来说不在话下。

      小史密斯一下子涨红了脸,“等一下!这……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难道不想快点回去吗?手别乱动,你差点打到我,你可以用手抱住我的脖子。等等,小少爷,你该不会没抱过女孩子吧?我以为这是公子哥的必修课。”你抱着小史密斯一边走一边难得恶劣地检测了他的身体数据,“你的心跳更快了。放心,小少爷,我会帮你保密的。”

      “……别这么叫我了。”他在你怀里轻叹一声,他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木讷的小木头人一样的表情,“我已经不是那个人的儿子了。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指挥官,你可以叫我库洛姆。”

      你闻言一挑眉,“谷歌?”

      “……你非要开这个玩笑吗?”

      “我想让你笑一笑,库洛姆。”你试着模仿了一下库洛姆的表情,“看到了吗?你刚才就是这个表情。很眼熟对不对?上次见面你就是这个表情。你不是已经摆脱那个见鬼的父亲了吗,那种五官都皱在一起的表情只属于小史密斯,可小史密斯和你库洛姆有什么关系?”

      库洛姆闻言一愣,“上次你果然是故意的。为什么要打乱仪式的秩序?而且你引起了那么大的恐慌,我听说你之后被关禁闭了。”

      “关禁闭怎么了,谁没关禁闭过。”你低头冲库洛姆做了一个和上次一模一样的眨眼动作,“你管那玩意叫仪式和秩序?别让我再听到你说这种话,库洛姆,刚才那句我就当是你被爆炸冲昏了脑子说的胡话。你是人,活生生的人,就算长得再好看,你也不是观赏品。没有人有资格像那天那么对你,那个地中海没资格,那些新兵没资格,你曾经那位父亲也没有资格。”

      “但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当时甚至都不认识你,你没必要为了我那么做。”库洛姆说,他的语气很严肃,你能看出来他是真的不理解你当时那么做的原因。

      “因为我不喜欢。”

      “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重复了一遍。推进装置的充能已经完毕了,你加快了脚步,两只手也更加稳定地抱紧了库洛姆,“我不喜欢那个愚蠢又虚伪的地中海,不喜欢你那个没有人情味的政务官老爸,也不喜欢站在我旁边那些随便评价你、随便把你物化的井底之蛙。你记得当时被我吐了一身血的那个新兵吗?我是故意的。尽管他说的没什么毛病,但我就是单纯地看他不顺眼。现在是什么世道?帕弥什肆虐,每天都有人类和构造体在前线战死,可他们却躲在远离战火的地方花时间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人类需要的是团结、友爱与互助,绝不是勾心斗角、恶意揣度和阿谀奉承。”

      “所以你就假装中毒,还引起了那么大的骚动?”库洛姆问。

      “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如果真引起了那么大的骚动,迎接我的就不仅仅是关禁闭了,搞不好我上一秒被扒掉军衔,下一秒就要上军事法庭。”你低头看一眼库洛姆,他依旧满脸疑惑地看着你,于是你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稍微放纵自己做一点愉快的事情,这没什么不对吧?而且从结果来看,我那天的装病并不是没有意义。坏消息是,我让史密斯政务官失去了一位继承人,不过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在乎这种事的人。好消息是,我让空中花园多了一位名叫库洛姆的指挥官,虽然这位指挥官看起来还有点迷茫,但我不介意多帮帮他。”

      “……我看起来很迷茫吗?”

      “有点,但是比当初台上的那个好多了。”你笑了笑,“你一直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吧?我和你素昧平生,可我为什么要冒着被关禁闭的风险帮助你一个陌生人呢?虽然我已经告诉你这是因为我不喜欢那天的场合,但这个理由对你来说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唉,这就不好说了,我这人不太会说大道理,比起说话,我更喜欢动手。”

      库洛姆一言不发地盯着你。

      “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理由的话……”你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笑着对库洛姆说道:“‘没有为什么’,你就这么想吧。”

      “……什么?”库洛姆一愣。没有为什么?这算什么理由?人类改造成构造体之后会发生这种认知偏差吗?

      “没有理由。我想让那场恶心的仪式去见鬼,所以我就这么做了。”你眯眯眼笑了起来,“拜托,库洛姆,别再问了,你要是再问,我的处理器就要报废了。你看,你问我为什么要帮你,我说是因为我不喜欢那些人对你的态度,你不相信;我又说是因为我单纯地想要搞黄那场仪式,你也不相信。那你想听什么,听我对你深情告白?自那一日相见,我便对你再也无法忘怀,库洛姆,你值得我这么做,哪怕是为了你粉身碎骨,我也……”

      “等等!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不问就是。”库洛姆耳尖红到能滴血,你检测了他的身体数据,他的心跳更快了。

      真可爱,你想。你心情甚好地点了点头,“好了,抱紧点。我看到临时据点了,我们马上到站。附近还有部队需要支援,我还得赶紧走,我们空中花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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