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上限》Lucifere

9、愚者—逆位

　　周五的时候裴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去了展铭家，白笑蝶和展霆很喜欢裴然，还专门给他留了个房间，后来那间客卧就慢慢的变成了裴然的卧室，而裴然未曾感受过的温情也在这里得到了些许慰藉。
　　白龙慵懒的已经不像一只狗，每天最多的就是四仰八叉地躺在裴然或者展铭旁边，让他们排着队给按摩，当然四只手一起上也行的。
　　周末晚上吃饭的时候，白笑蝶提起过半个月左右，会举行一场生日宴会，原因是展铭的生日到了。
　　白笑蝶：“对了，你们不是在学校还有几个要好的同学么？到时候记得也请过来！”
　　展铭：“嗯，知道了。”
　　白笑蝶：“现在真是越看你才越觉得然然好，哎，然然生日几月份，你们是同年吧？谁大一点？”
　　裴然弯了弯眼睛：“嗯，同年，我三月的，比展铭大半年。”
　　展铭突然疑惑道：“你知道我哪年的？”
　　裴然咳了一声：“高三体检有出生年月的。”
　　白笑蝶给裴然夹了块鹅肝，道：“哦，那得叫哥哥了！哎，苏姨，那个袋子轻点放。”白笑蝶说着就起身去了客厅。
　　裴然听到白笑蝶这话的时候，一口水差点呛出来。
　　展铭犹嫌不够，火上浇油似的看了裴然片刻，然后故意拖长声音道：“裴然哥哥…”
　　展铭眼睛里盛着笑，裴然总感觉从他的嘴里喊出来，莫名带了点其他的味道。
　　裴然没好气道：“要叫就好好叫！”
　　然后展铭就低低笑开了，裴然真想把他按进白龙的狗碗里，丫就是故意的！
　　回到学校以后，裴然传达了白笑蝶的精神，康青和池被泽高兴之余也很犯愁，给这位少爷送点什么好呢？
　　中午裴然和展铭正准备去吃饭，裴然提议：“其实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学校食堂，在全市的美食榜上，昆仑大学的食堂已经上升到第八了……”
　　“那家私房菜排第一…”展铭笑盈盈的打断裴然。
　　“老吃不会腻么？”
　　“我妈每周都会单独发个菜单！　”
　　“你……”
　　“展铭哥哥！”一个甜美的声音打断裴然，两个人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长发女孩正往他们这边走，展铭的表情瞬间冷了。
　　“我…我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都没回……”女孩在他跟前嗫嚅着。
　　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明眸皓齿，肤白如雪，是会让男人回头的类型。裴然觉得自己应该闪退，毕竟接下来的剧情是猜都猜得到的狗血黄金档。
　　其实这段时间，裴然很开心和展铭的关系仍和以前一样。ＫＴＶ那件事之后的一段时间让裴然明白了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的角色，所以关系恢复以后，裴然就彻底压下了自己的情感，这是裴然擅长做的事。
　　爱情和亲情带来的感受并不相同，爱情更加炽热难以掩藏，要不然当时也不会失了分寸。
　　但是裴然并不后悔，他对感情一向不敢奢求太多，那个慌乱下的一点慰藉足以让他放弃自己心里的痴心妄想，心甘情愿的做一个要好的朋友，然后看他谈一个又一个恋爱，结婚生子，过上和周围人一样的人生。
　　平淡幸福，细水长流。
　　这其中有没有自己都不重要，只是自己可能会有点遗憾而已。
　　裴然来回扫了一眼，道：“你们先聊，我在餐厅等你。”
　　“没什么好聊的。”展铭道，“凌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听不懂，我就再说一遍，然后麻烦你录下来回去反复听。”
　　凌婳眼睛里瞬间盈满泪水：“我到底哪里不讨你喜欢？”
　　在美女我见犹怜的情况下，展铭不易察觉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冷冷道：“门不当户不对。”
　　展铭说完抬脚就要走，凌婳双手拽住展铭的袖子，泫然欲泣的样子但凡换个男生估计就心软了。
　　但是展少爷也不是一般的男生啊，他看着拽着自己袖子的双手，声音都带上了冰碴：“凌婳，我妈现在确实不太接触商业场上的事，但是她不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
　　凌婳愣了一下，缓缓松开手，她看着两个人并肩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如水的眸中却是黑沉一片。
　　裴然：“那是你前女友？”
　　“嗯，算是吧，就在一起两个月。”
　　说着两个人就到了餐厅，坐下来的时候展铭对一个胖胖的女人道：“小姨，这是裴然，一会还有两个同学过来，麻烦菜多做一点。”
　　“哎，知道了，你妈妈之前都交代过了！”赵晓柔转头对裴然道，“裴然我知道你，来我这吃饭的女生基本都提过你的名字，啧，如雷贯耳。”
　　裴然没想到自己是以此种方式出圈的，颇有些尴尬道：“啊？哈……哈哈……是么？”
　　赵晓柔：“可不是……哎，前台叫我，我先去忙了，回头再跟你们聊。”
　　裴然道：“谢谢阿姨。”
　　“裴然哥哥还真是风头无两啊……”
　　“滚。”
　　展铭低笑，然后道：“康青现在兼职干的怎么样？”
　　“挺好的，就主要给狗狗洗澡，辅助医生给大型犬打针，还有就是遛狗之类的，宠物医院么，就这些活。对了，这周我不去看白龙了，有点事，你跟阿姨说一下。”裴然低头在手机上查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
　　“裴然！展铭！哎呀，可累死我了！康青还没到么？”池被泽坐下就先灌完了一杯水。
　　裴然给他填满杯里的水，道：“快了，几分钟吧，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有个女孩追我！”
　　“……”你这状态像是被狼追啊！
　　展铭一脸不解：“追就追呗，你这么要命的跑干什么？”
　　“就是要命才这么不要命的跑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裴然笑道：“你又伤了哪个女孩的心，让人家追着挠你了？”
　　“要是挠还好了呢，我已经练出了一套防卫动作，但是这个女孩是体校扔铅球的！”池被泽一脸的惆怅……
　　就在池被泽头疼惆怅的时候，康青也到了，池被泽问他：“你和那个系花温觅怎么样了？”
　　康青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上个星期又和她说了一句话……”
　　“池鱼，你就不能看在同寝的份上传点经验和战术给他么？”展铭都看不下去了。
　　“传了，但没用，他连一个简单模式都过不了，我给他一本地狱模式的秘籍，你觉得他是会走火入魔呢还是会走火入魔呢？”
　　裴然：“那你就不能找点适合他的方法么？”
　　池被泽臭不要脸道：“我的方法都有效，但是套用在他身上就没用……算了，你们看淡点吧，单身狗也是狗，我不歧视你们，我就是对狗有点过敏！”
　　康青：”……”
　　裴然：”……”
　　展铭：”……”
　　这货还是让铅球砸死吧。
　　裴然侧头对展铭道：“对了，你们公司的品牌危机应该算是过去了吧？我看到网上吵得沸沸扬扬的都是什么看你年轻设计你，所以有人故意在这一批狗粮里做的手脚。”
　　“嗯，估计再有个三五天，热度就会慢慢降下去，这件事就会定性为一次人为事件。”展铭顿了顿又道，“但是，这并不是我们公关部的人做的。”
　　“不是你们公关做的？”裴然诧异。
　　“不是，只有后续的一些动作是我们借机做的，但是当时是先有的这个风向，然后我们才明里暗里的借机做文章。”
　　裴然：“能查到是谁么？”
　　展铭摇摇头：“我本来以为是我爸妈暗地里看不过去才让人帮忙的，但是他们说不是，说没空管我这个小破摊子。我排除了半天的利益关系也没什么头绪。”
　　康青咽下一口菜，问道：“有人帮忙不是好事么？为什么要查？”
　　“想好好谢谢人家，没准能成为朋友呢。”展铭随口答道。
　　是友是敌都不重要，但是不能是暗中的。
　　“今天你们俩是不是都要去宠物医院兼职啊？”池被泽抬起头路对裴然和康青说道。
　　“嗯，怎么了？还怕人家女孩追杀到宿舍么？”裴然对于隔几天就有人在楼下喊池被泽名字这种丢宿舍脸的事实在头疼，偏偏他本人并不这么人为。
　　“不会，大不了就是在楼下喊喊名字什么的，又不是第一次了。”池被泽淡然道，随后又小声说，“就是到宿舍这段路吧有那么点安静……”
　　池被泽盯着展铭想了想，才说：“展铭，你想不想去我们宿舍参观参观？”
　　展铭对参观宿舍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在那一刹想到那是裴然最长住的环境，心里不可控的想要去看看。
　　展铭不经意的看了裴然一眼，看到他无奈摇头笑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突然冒出现世安稳这个词。
　　池被泽看展铭半天没回答，以为他不愿意，便道：“你下午的课不是四点的么？正好可以去我们宿舍睡个午觉，对，你可以睡裴然的床，他的床干净整洁还带香味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课是几点？”
　　“裴然书桌贴着呢！说是要给您老人家占一年位置呢……”
　　展铭：“……去。”
　　吃完饭，康青和裴然去宠物医院，展铭和池被泽往学校走。
　　康青和裴然到了宠物医院换好衣服，正和上一班的助理做交接工作的时，一个女人突然惊慌失措的闯进来，一边哭一边大喊：“医生！医生呢，快，快救救豆豆！它刚刚被车撞了，一直在吐血！”
　　裴然和康青就看到这个女人怀里抱着一只满身是血的狗，几乎已经看不出这只狗的毛色了。
　　叶幸出来看了一眼就对助理说道：“安排手术室！裴然做助手，康青也进来！”
　　狗被助理抱进手术室以后，这个女人就坐在了手术室门外的地上，哭着反反复复地说着几句话：“为什么我没牵好你啊……为什么我没牵好你……豆豆……是我不好……是我没牵好你……”，几度哽咽。
　　有些人不能理解猫猫狗狗对于它主人的重要性，很多人认为，即使它们通些人性，左右还是只畜生，死也就死了，丢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于这些畜生来说，它的主人在它眼里只是一个按时放饭，及时铲屎的铲屎官么？
　　这些畜生把主人当成生命里真正的唯一，你开心它就开心，你难过它就会蹭在你身边安抚你，它的眼睛里只倒映主人的身影，彼此情绪相连。
　　恋人会发誓对你的爱始终如一，但是未知的某一天，这个恋人可能就突然反悔了。可是狗狗不会，它不会发誓，也不会反悔，从你养它那天开始，他将自始至终的努力的想要陪伴在你身边。
　　而主人也努力的竭尽所能的想要让它短暂的狗生幸福快乐，因为狗狗的忠诚，毫无杂念的忠诚是让人心疼的纯粹。
　　即使我被世界遗弃，可是在你的眼睛里我感受到了被需要的肯定。
　　即使我被所有人放弃，但是你仍然会舔舐我的脸颊。
　　这也是亲情，另一种不同于生理血脉强行连接的亲情。
　　手术室里，裴然游刃有余的给叶幸打下手，注射药物、监测仪器，显然这近半年的时间，裴然除了在医院里学东西，自己也看了很多宠物医学方面的书籍。
　　“你们快要年底测验了吧？”叶幸忙着手里的缝合，因为口罩的原因，声音闷闷的。
　　裴然不明白他怎么还关心起这种事情来了，但还是回他：“嗯，还有一个月吧。”
　　“但愿你自己的专业还没忘光，看你这专业程度都快赶上我了！”
　　裴然笑了下没说话，抬头瞥到了一动不动的康青，感觉他的脸色有点怪，于是喊了他一声：“康青？康青？！你怎么了？”
　　“我……我想吐……”
　　叶幸急忙指路：“要吐出去吐！”
　　“我……我腿软……”
　　完犊子！他也就能遛个狗给狗洗澡！
　　康青觉得刚才看到狗狗整个胸腔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池被泽和展铭一路走回宿舍，最终还是碰到了守株待兔的铅球姑娘。
　　然后展铭就目睹了那个铅球姑娘从怒不可遏—眼神松动—低头垂泪—扑他怀里的整个情绪过程，对池被泽不禁想要鼓掌致意。
　　实在是个人才。
　　回到宿舍后，展铭发现宿舍环境确实不错，两个高低床是一体的，靠一侧墙边，整体都是实木材质，整个宿舍风格也偏向原木风，简单舒服。
　　展铭一眼就看出了裴然的那个床铺，因为床头放了一个眼熟的盒子，就是那瓶限量版青草香水。
　　展铭走过去打开，发现只少了一点，显然主人用的不多，他把东西放在宿舍中间的桌子上，脱掉外套躺进了被窝里，被子蓬松柔软，展铭时不时的就能闻到夹杂着一丝青草香的味道。
　　展铭在被窝里拿出手机给裴然发了信息：“下个学期说服我妈让我住校，裴然哥哥欢不欢迎新舍友？”
　　裴然他们手术结束的时候，康青的脸都憋绿了，叶幸嘲笑了康青好久，说他胆子还不如医院里那个不到一米六的小姑娘大。
　　裴然拿出手机就看到了这条让他恍惚许久的信息，就像已经停跳的心脏在强力的电击下突然恢复了跳动。
　　裴然在这一刻忽然很惶恐，他不怕没有回应，因为这是常态。而当他感觉到一丝回应，从未有过的恐惧突然就席卷了全身。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孤者，前面不是沼泽就是深渊，举目望去，求助无门。
　　裴然内心深处隐藏的自我保护机制给了第一个警告，但是爱情会刺激生理激素，带给人虚假而又美好的希望。
　　一如爱情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