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上限》Lucifere

7、月亮—逆位

　　展铭和裴然说好了这个周末去他家看白龙，为了方便会在展铭家住两三个晚上，所以裴然打算先回家取点东西。
　　公交车站在笑樱川的边上，这个时候的银杏已经全部变得金黄，地上也开始慢慢的积累起一层金色的地毯，凉风时不时的就再吹落一层银杏叶，纷纷扬扬地洒在天地间，俩人在岸边的银杏树下有说有笑的往裴然家走。
　　展铭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及至脚踝的风衣，像极了Ｔ台上那些挺拔的模特。裴然取完东西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漫天金黄的银杏叶中澄净笑容的展铭。
　　长身而立，俊美不凡。
　　那一刻的漫天黄叶也洋洋洒洒地落在了裴然心里，但是下一刻，裴然的心中却突然生出一种毫无来由的自卑和难过。
　　就像是一个丑陋的人有了世界上最完美的珠宝，总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它，珍视、呵护，却不敢戴在身上示于人前。
　　展铭看裴然半天没动静，走上去在他面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声音带着略微的磁性：“发什么呆呢？”
　　裴然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没，觉得银杏叶很好看。”
　　展铭轻扬嘴角：“从小看到大还没看够？”
　　裴然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走吧，我好像看到你家的车了。”
　　展铭：“其实没必要跑这一趟，我家里什么都有，其他的估计我妈也让阿姨提前准备了。”
　　“总得拿上电脑吧，我还有课业要做呢。”
　　到展铭家距离也不算很远，也就二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那是摇光市出了名的富人区。
　　裴然一下车就先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草坪，中间铺了一条青石板的踏步小道，边上混种着风雨兰和铃兰，展铭家不是那种欧式土豪装，从室内到花园整体都是偏日式，给人的感觉倒有些禅意。
　　开门的不是阿姨，是展铭的妈妈白笑蝶，但是先跑出来的却是白龙。
　　白龙把尾巴摇成了顺时针风车，上蹿下跳的在裴然和展铭之间来回求抚摸。
　　“回来啦，正好洗手准备吃饭，今天知道然然要来，特地让苏姨多做了几个菜！”
　　“谢谢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裴然抱着白龙说道。
　　“有什么麻烦的，我可是把你当成自家孩子看的！铭铭，带然然去洗手过来吃饭。”白笑蝶把白龙接了过去。
　　几个人吃到一半，展铭爸爸展霆回来了，白龙还是那一套欢迎动作，但是显然这套欢迎仪式非常有效果，它基本这辈子也无需动用狗脑想另外一套，一招鲜，吃遍天。
　　“哎呀，我的小白龙，哎呀乖乖乖，小白龙越来越可爱了啊！”
　　“……”
　　要不是亲耳听到，打死裴然也无法想象一个长相严厉的男人，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在门口对一只蠢狗说出这么宠溺的话。
　　展铭有些惊讶地问道：“爸，你不是说要去国外开会么？”
　　展铭爸爸换好鞋，接过苏姨递给他的热毛巾擦手：“航班取消了。”
　　白笑蝶拍着裴然的肩对展霆道：“他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裴然，铭铭的高中同学，哦，就是他们高中的那个保送生！”
　　展霆打量了下裴然，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被昆仑大学指定的学生。”
　　裴然眉眼带笑，缓缓道：“运气好，其实要真是参加高考，我可能考不到展铭这个水平的，占了个便宜而已。”
　　“这个便宜真不是谁都能占的，起码我家这个臭小子就占不到，当时他妈妈还去学校理论了一番，结果人家说昆仑大学的保送生名额每个省只有一个，全国排名前十的重点高中的名额由昆仑大学派人专门择优录取，其他省的才是保荐。也就是说，前十个保送生都是昆仑大学自己选择的，如果不是及其优秀，可入不了昆仑大学那帮老学究的眼。”
　　展铭皱了下眉：“你们还去学校挣这个名额？”
　　白笑蝶点点头：“因为我这个当妈的不服，以你的成绩按道理是可以保送的。”
　　展霆回忆了下，道：“还好高考考得不错，但是以前也没听展铭提起过高中同学，当时还以为他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呢。”
　　裴然看了一眼展铭没说话，这个还是有点心虚的。
　　展铭神色不变：“高三那么紧张，我估计都没人看清过我的长相。”
　　白笑蝶接道：“我也猜到了，所以高考一结束，不就给你介绍了很多朋友么？你呢？也不理人家！”
　　展铭无奈：“您介绍的可是女朋友，哪有人在儿子这个年纪就安排相亲的？”
　　“我担心不行么？现在筹谋刚刚好，要是遇到了喜欢的，大学一毕业就能直接结婚了，然后……”
　　“然后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展铭接道。
　　“生两个就行，对了，你不是和其中一个加了微信，后来还出去约过几次会么？”
　　裴然听到这，心里凉凉，瞬间就有点食不下咽。
　　“分了。”展铭扔下两个字就不再说话。
　　裴然突然想到了刚开学那天来找展铭的女孩，是了，其实答案早就有了，只是自己一直蒙住双眼，假装还有希望。
　　想到这，裴然反而释然了，也好，他以后会找个心爱的女子结婚，然后生几个孩子，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如果没有意外，自己是可以和他做一辈子的朋友的，那么，守着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也是愿意的。
　　裴然对于情感有抗拒、有渴望，求而不得是他的心魔。归根结底，情这个东西，裴然是愿意至死不悔的。
　　吃完饭，展铭和裴然带着白龙在花园里玩了一会，不过白龙只在花园里疯跑了五分钟，就喘着气偷偷跑回客厅，往白笑蝶和展霆中间一躲，一副打死也不出去的耍赖样。
　　裴然无语：“……，白龙在基地的时候也没这么懒啊？”
　　展铭露齿一笑：“可能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吧，它知道自己有主人，所以就暴露本性了？”
　　裴然叹口气：“我看是没有生存压力了，现在完全就是混吃等死的节奏。”
　　裴然在这住了两天，发现白龙好像狗脑袋里自带时钟一样，每天只出去三次，每次五分钟，按时按点，准时无误，打卡上班都没它这么准，对此裴然很是无语。
　　“我看白龙这样不行，早晚会心脏肥大的，到时候抢救都来不及。”两个人去学校的路上，裴然担忧道。
　　展铭开着车，皱眉想了一下：“那我跟我妈说一下，每天让它上跑步机。”
　　白龙：“……，两个二货主人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对了，你现在又做义工又要去宠物医院兼职，平时还要上课，忙得过来么？康青经济困难我知道，但是不感觉你也有经济问题啊？”
　　裴然确实没有什么经济问题，他妈妈把房子过户给他之后，还往他的卡里转了一笔不菲的金额，收到这笔钱的时候，裴然盯着卡上的数字静默良久。
　　裴然淡定地把这笔钱做了理财，本来学的专业就是玩钱的，以裴然的敏锐度，这笔钱用不了多久就会滚上一番。再加上在叶幸那里兼职，叶幸给的也很大方，所以他不仅没有经济压力，甚至还可以过得很挥霍。
　　但是裴然并不是那种对物质有要求的人，他在过去的成长经历中，唯一所求不过是一点微末的亲情，而就这点东西于他已是可望而不可即，所以割舍掉亲情之后，他几乎无所求。
　　他不求人上人，因为不重要，没有人关心在乎他是否登高跌重；他更是无所谓钱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而之所以一直在叶幸那里兼职，是因为他每次治愈那些猫猫狗狗的时候，就会从这些单纯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特殊的安静以及一种错觉。
　　似乎他也是可以被需要的。
　　叶幸推荐他去考个宠物医生执照，但国家规定，去考宠物医生执照除了必要的理论知识，还必须在正规的宠物医院学习２年，这就是裴然一直在哈尔宠物医院兼职的原因。
　　“我确实没有什么经济问题，只是单纯喜欢而已。”
　　“医院地址发我一个吧，回头白龙需要打疫苗的话我带它去找你。”
　　裴然望着窗外，语气轻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领养白龙为什么要拉我做共同领养人？”
　　展铭：“因为基地的人告诉我，白龙只对两个人没有攻击性。”
　　红灯前停下，展铭转头和裴然四目相对。裴然的皮肤是那种瓷白色，因为皮肤光洁所以让鼻头偏左的那颗本不甚明显的小痣变得清楚了些，他一提起嘴角，就会莫名带了些多情甚至可以说是妖魅的味道。
　　展铭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了摇头，驱散了胡思乱想。
　　中午吃饭的时候，池鱼兴冲冲地邀请他们晚上一起去Ｋ歌：“晚上八点，伯爵ＫＴＶ３１３包房，咱们共处一室这么久了，还没举行过宿舍活动呢，今晚都得来！”
　　展铭挑了挑眉：“我不是你们宿舍的，我去名不正言不顺吧？”
　　池鱼大大咧咧道：“你拐带我们裴然多少次了？简单，你就算家属吧！”
　　裴然：“……”
　　莫ｃｕｅ，谢谢！
　　康青兴致高昂：”太好了，我给你们唱我家乡的歌！”
　　池鱼：”你现在就去下载流行歌曲先练一下午，今晚可是有女孩的，你别搞成了文艺汇演。”
　　被惨遭嫌弃的康青去下歌了，裴然坐他旁边，拿余光一扫，瞬间就乐了。
　　这康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下的第一首就是八百年前大街上所有理发店都会播的那种，今晚还真是让人期待……
　　晚上展铭到的时候，其他人基本都在了，桌子上还放着几瓶红酒，除了裴然他们仨，还有就是上次一起吃饭的四个女孩。不过展铭也没太记住名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展铭照例坐在裴然身边，那四个女孩的眼神时不时地就偷瞄一下，然后又窃窃私语。
　　展铭用手肘撞了撞裴然的胳膊，低声道：“那几个女孩是不是喜欢你？怎么老往这边偷瞄？”
　　“也可能是在看你。”
　　“那算你两个，算我两个吧。”
　　你分西瓜呢！
　　池鱼嚎完他的歌，就把麦递给了一个女孩。
　　歌名裴然没太注意，不过ｍｖ和歌词都让裴然眯了眯眼睛。
　　“我们两个人陌生又熟悉，爱似乎来的很小心翼翼……”
　　女孩唱的格外煽情，可能太贴合心境吧，裴然认真的听完了整首，就在裴然还没从情绪里抽离的时候，下一首歌的前奏就打断了裴然的情绪。
　　“当月光洒在我的脸上，我想我就快变了模样，有一种叫做撕心裂肺的汤，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
　　在场所有人：“……”
　　池鱼默默捂住脸……但是到后半段的时候，池鱼就拿着另一个麦跟着一起唱了，甚至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合唱，四个女孩喊得撕心裂肺的。
　　进行到中段的时候，酒已经空了四瓶，池鱼提议玩游戏。这估计也是ＫＴＶ保留节目，保留项目也就那几样，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这种游戏永不会过时，毕竟有的人心里要么憋着八卦要么憋着大招，显然这两样在场的都憋着呢。
　　几个人围坐一圈，池鱼把陀螺放在中间，然后使劲拨了一下指针，指针急速转了几圈之后慢慢的停在了康青的方向。
　　池鱼看着康青颇为头疼，他对这几个兄弟其实没什么好问的，他主要是想问杨姝，但是没办法，天不遂人愿，池鱼希望康青能识趣地选大冒险，于是问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康青想了想，决定不能让池鱼如愿：“真心话！”
　　池鱼敷衍地问道：“有喜欢的人么？”
　　康青羞涩了一下：“嗯，有了。”
　　池鱼：“……”还真炸出八卦了？
　　其他人：“……”啧，这游戏的好处真是一如既往！
　　可惜不能追问，只能等下一次，然后康青坐庄，这次是杨姝。
　　池鱼在旁边使劲给康青递眼色，可惜康青瞎。
　　康青：“你真的见过鬼么？”
　　康青问的那叫一个真诚，池鱼眼刀飞的那叫一个凶狠，康青喃喃：“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杨姝松了口气：“见过！小时候在农村，我真的见过半夜抬轿子的纸人！”
　　得，温度更低了……
　　池鱼咬着牙提醒道：“张震讲鬼故事时间咱们另外约，来，继续继续。”
　　杨姝拨动指针，这次停在了裴然的方向，四个女孩的情绪一下子就高昂了！
　　杨姝承载着其他三个人的期盼，摩拳擦掌地问：“你……”
　　“我选大冒险。”裴然打断道。
　　靠，奸诈！
　　没事，大冒险也行！
　　“好，那你和在场的一个人亲……舌吻！”
　　裴然愣了一下，抬头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展铭皱着眉。
　　裴然暗自排除了一圈，康青和池鱼俩货肯定不行，他宁愿去亲白龙。
　　四个女孩也不行，趁机占女孩便宜这事裴然干不出来，那就只剩自己身边这个人了，但是……
　　四个女孩开始催了：“快点，别耍赖！”
　　“就是，一共就这几个人，快挑！”
　　裴然回过头，猛地拽着展铭的领子凑近了自己。
　　裴然本来打算只给一个一触即放的吻，但是真的贴上展铭温热的唇的时候，裴然在那一刻借机放纵了自己，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之前被抛弃的不甘，裴然心里压抑的难过和感情终于得到释放。
　　他试着伸出舌尖轻舔展铭的唇缝，展铭早就傻了，感觉到展铭没有排斥也没有反抗，裴然就横扫进了展铭的唇齿间。
　　裴然想，就这一次吧，借这个机会能偷一个喜欢的人的肌肤之亲。
　　展铭只感觉到有一股青草香混着红酒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温软的舌头扫过唇齿间，留下了温软绵长的心悸。
　　展铭的心跳漏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