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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宝剑Ⅱ—正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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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然虽然没有父母照顾,但是那个亲妈还是有点良心的,起码在他成长过程中给安排了家政阿姨,给他的零花钱也还算大方,因此也算生活无忧。
不过那些个家政阿姨普遍干不长,一年换上两三个都正常,高三毕业以后,裴然就跟家政公司解除了合约,所以慢慢的裴然就学了自己做一些简单的粥菜。
裴然在厨房熬了点粥,又切了点青菜胡萝卜放进去,没一会粥的香气就弥漫开了,屋子里终于有了些烟火气。
裴然盛好粥端出来,展铭对着桌子上的一碗素粥,扬了扬眉:“保送生哥哥,我是病号,难道不应该补点营养么?”
“你见过哪个病号大鱼大肉的满汉全席?正经的病号都喝粥的。”
好有道理的样子!
展铭无奈地笑了下:“好吧,你家有烘干机么?我要把内裤烘干。”
“不是给你拿了新的么?”裴然奇怪的问道。
“唔……尺寸……”
裴然俊眉一竖:“……你什么意思!”
是可忍熟可忍……这个不能忍!
展铭低低笑开了:“……我是说腰围,我看你腰围也就一尺八的样子,但我的腰围是二尺,你说我怎么穿?”
“爱穿不穿。”
等等……这么说现在展铭……
靠!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展铭吃完回房间睡觉的时候感觉头更重了,但是也没太放在心上,想着一觉睡醒也就好了。
相比展铭的感冒发烧,裴然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
裴然刚对自己的心事有点眉目,本来想借着假期缓缓,结果不仅没缓成,反而事态愈发严重。
此刻的裴然可以说是心事重重,虽说同性恋已经婚姻合法化,普通人也都接受这种事,可是如果展铭是个纯粹的直男呢?
那么究其一生,自己都将埋葬这份感情。这会是一条没有出口的路,就像是一个闭合的环,循环往复的磋磨自己的心。
裴然站在窗前,看到笑樱川边上的银杏树已经开始泛起黄色,估计再过两场秋雨就能全部变成金黄,就在裴然胡思乱想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一下,裴然看到了来自他亲妈的信息。
“7号回来,俩人。”
真是……没有一个好消息啊。
裴然依旧只回了个好,没有问一同回来的人是男是女,俩人是什么关系,裴然也不想知道,因为直觉那不会是自己喜闻乐见的。
裴然不想再去想这些烦人的破事,就干脆开了电脑去看一些经济学的公开课。
快凌晨一点的时候,裴然刚准备关电脑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裴然出来就看到倒在地上的置物柜和正准备爬起来的展铭,他赶紧扶起展铭,这一扶就摸到了展铭滚烫的体温:“你发烧了?别管这些了,先去躺着,我给你拿药。”
裴然把展铭扶到床上躺好,拿了退烧药和热水过来,试了试水温后,才把药给展铭喂下去,想了想又拿了体温计过来。
整个后半夜,裴然都守在展铭身边,两个小时就测一xia体温,早上六七点的时候,展铭的体温才显示到了37.2。裴然穿上外套下楼去买早餐,想着等他吃完早餐再吃次药估计就能完全退烧。
裴然把水烧开以后放上蒸笼,再把早饭放到蒸笼里面盖好,才关了火,这样等展铭醒了,估计还是温热的。
裴然在展铭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试了下温度,放心了些,刚想收回手,裴然突然像是受到蛊惑一样,看着展铭微蹙的眉宇,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把手停在展铭的脸侧,温柔的摩挲了几下。
展铭睡醒起身觉得浑身酸疼,活像大半夜跟人干了一架。穿好衣服到客厅就看到餐桌上的纸条,上面是裴然格外好看的字体—
“厨房的锅里有早餐,记得把退烧药吃了。Ps:不要叫我,扰我清梦,就把你种笑樱川里去。”
展铭挑了挑眉,似乎对把他种笑樱川这事保持怀疑,但随即想起了什么。
他这是……照顾了我一夜么?
展铭按照吩咐吃了早餐和退烧药,收拾好以后才离开。今天他们家公司要和动保基地签合同,展铭也得过去,但是走之前展铭在那张纸条下面同样留了言。
裴然这一觉直接睡到傍晚,外面天色昏暗阴沉,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的雨。
裴然起来看到客厅桌子上的纸条,不同于裴然的字体清秀,展铭的字带着些力透纸壁的凌厉—
“保送生哥哥的吩咐已全部照做,为了感谢哥哥的照顾,我特地准备了一个惊喜。”
裴然一直也不知道那个惊喜是什么,直到十一假期结束,裴然收到了一条官方推送信息:“热心善良的裴然先生,感谢您对动物保护中心的支持,白龙已被您和展铭先生成功领养。白龙的详细犬种信息可登录官网查看。一旦领养,终生负责,承诺不弃养,不伤害!”
裴然:“……”
展铭的这个惊喜确实让裴然感觉好了许多,因为这个假期的最后一天注定不会是以愉快而收尾。
因为这一天,裴然的妈妈终于现身了。
裴然稍稍回忆,发现这次有两年多没见过他亲妈了,从他爸妈离婚后,他见他妈妈的次数只需动用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而这一次他这个亲妈回来显然是有事,裴然心中一沉,他有直觉,或许这会是最后一次。
和裴然妈妈一起回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打扮都比较讲究,裴然好像对他是有点印象的,貌似是他妈妈的同事,叫魏裕明什么的。
“然然真是长大了,这要是走在大街上,魏叔叔可真是不敢认了!”
裴然不打算聊这些虚伪的废话,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坐在他们对面,眼眸低垂道:“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
裴然的妈妈不过四十出头,看得出平时很注意保养,穿着打扮端庄大气,但是对裴然却很是冷淡。
她像是谈工作似的:“嗯,这两天你去请个假,我把这套房子过到你名下。”
裴然静了片刻,明知道答案却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以后定居青港,不回来了。”
裴然不敢抬眸,他怕看到这个女人的脸会再次像四年级时那般歇斯底里,企图用撒泼打滚、卑微乞求让她回来看自己,那时候对母亲的思念,以及母亲的冷漠让他小小年纪就尝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
裴然轻轻转了转手里的水杯,片刻后冷笑道:“真是可惜,法律不能断掉亲缘关系,让你很郁闷吧?”
“还好,反正你也大了,这套房子给你之后,我会再给你额外留笔钱,之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裴然笑意愈发冷:“好。”
他对这个亲妈说的最多的就是好,无奈的、疲惫的、绝望的......
“抱歉,没有尽到当妈的责任,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妈吧。”她说的是抱歉,可语气里丁点歉意也没有。
裴然有时候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怀胎十月从肚子里掉出来的肉,为什么让她如此厌弃?
裴然笑了一下,说不上来是冷笑还是嗤笑,最后还是抬眼看了看他的亲妈。
这个女人和另一个裴然几乎都记不起容貌的男人在裴然生命中的身份如此重要,可一个扮演了打酱油的角色,另一个扮演的也只是个客串的角色。现在这个客串的也即将谢幕,裴然心里一直连着这个世界的那根蛛丝终于在今天“啪”地断了,裴然在空荡荡的胸腔里翻找了半天,终于勉强翻找到了一个让他自以为可以安慰的东西:起码我还有这套房子。
于是裴然弯了弯眼睛,真心实意道:“谢谢妈还留给我这套房子,明天我有事,后天你们看行么?”
“行。”
之后裴然就回了学校,他这个亲妈自然不可能住在那套房子里,以往每次回来也都是住一晚酒店,就跟回来打卡似的。
裴然回到宿舍后就往床上一躺,康青刚烧好热水准备泡面:“你没事吧?”
裴然脸埋在被子里,半晌:“我没家了……”
康青:“啥?出什么事了?你家着火了??”
裴然听到连珠炮似的问题,愣了一下后就在被子里闷笑起来,笑了一会后,坐起来抢康青的面吃。
此时的康青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但直觉最好不要问。
做舍友这么久,难免平时会聊到自己的家庭情况,但是裴然从来不提,就算康青和池被泽问过几次,他也只是一句话带过。
有次康青追问了几句,裴然就抬眸笑着反问康青:“你为什么想知道?”
康青顿时就被裴然的笑意冻了个彻底。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裴然这个人其实是色厉内苒的。
康青看了裴然片刻,于是默默的又去泡了一碗,然后给池被泽发了信息:“池鱼,我觉得裴然有点不对劲。”
池被泽正和灵异社团的人在一处废旧的大楼前做准备工作,他们社团今晚准备夜探鬼楼,收到康青的信息回了一句:“那你给他吃个粽子!要纯糯米的!”
康青:“……”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心理学天才呢,看来早晚得废!
裴然除了刚回宿舍跟康青说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话以后,没有再跟任何人提起过自己家里的事,办完房子的手续,他妈妈就离开了。
至此,裴然成了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
他每天依旧是上课,和展铭打球打游戏,以及没课的时候去叶幸的宠物医院。
白龙既然已经被领养了,那就不能再住在动保基地,可是裴然住校没法养狗,于是和展铭商量,要不让展铭带回去,反正他们家天天有人还有两千平的花园,展铭一想也行,周六周日他可以带裴然过去看白龙。
周四的时候,展铭和裴然他们约了打球。
篮球场这个地方么不分什么年龄段,永远也不会少了女孩们的目光,所以打完球收到各种饮料和女孩的大胆表白几乎是保留节目,但是这天,嗯……有点特别……
裴然展铭一队,康青池被泽一队,康青因此提出过异议:”不能老是让我跟池鱼一队啊,他四体不勤,根本就是在乱晃!”
“屁,我那叫走位,你哪次传球我没接到!”
“问题是接球么,问题是你碰到过篮筐么!”
“你倒是碰到过篮筐了,那球哪次进去了你说!30-0你好意思说我菜!”
展铭饶有兴致地看两个菜鸡互啄,裴然觉得给他把瓜子,他就能坐下看一晚上。
不想他们在这继续丢人,裴然开口道:“那我和康青一组,池鱼你和展铭一组吧。”
在力量上展铭和康青是相当的,不过康青是真壮实,而展铭是肩宽窄腰的模特身材,四个人当中,展铭最高,裴然记得他高三体检的时候好像是一米八八还是⑧九来着。
康青从池鱼手里抢到球传给了裴然,展铭立马转向拦在裴然前面,裴然一米八五,比他矮了那么点,但是非常灵活,带着展铭跑了几个方向,趁他不注意擦着他的身侧就到了篮下,然后一个漂亮的投篮!
“好球!”康青叫道。
展铭刚才确实大意了,原因是裴然擦着他的身侧过去的时候,展铭闻到了裴然身上独有的味道,一种青草味,因为运动的关系,青草味变得重了些。
就像是晨光初现时,朝露未散的青草地被割完之后的味道。
“展铭你行不行啊!这样都能让裴然投进?”池鱼一脸的‘我菜,但是我不能接受你菜的表情’。
“闭嘴!”展铭收回思绪,觉得喉间发干,于是去边上喝了大半瓶水。
一个不是很高的男生走过来,试探着对展铭道:“你是展铭吧?”
裴然三个人一边喝水一边看着跟展铭说话的人。
“那个……想问下,你弯不弯?”
“噗!!!”
三个人一起喷了出去,展铭没管旁边三个瀑布,因为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空白的,脑子也是空白的,直到池鱼笑出了声,展铭才回过神来:刚才这傻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
刚开始裴然确实也在看热闹,但此刻心莫名地提了起来,和那个男生一样紧张地等着展铭的答案。
展铭声音覆霜:“弯不弯都和你没关系,懂了么?”
“那能加你个微信么?”男生锲而不舍。
“我没有微信。”
男生耷拉着眉眼,失望地走了。
裴然心里和那个男生一样失望,因为并没有得到希望的或是做了最坏准备的其中任何一个答案,一根蛛丝悬而又悬的吊着这个问题。
等待一个答案本来就会让人忐忑不安,何况是荷尔蒙躁动的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