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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塔—正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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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记得中间醒过来的事么?”展铭心下颇为矛盾,一方面希望他记得,一方面又觉得太早。
“我醒过么?这个……我倒真没什么印象。”裴然稍稍回忆了一下,梦境冗长沉杂,有些好像混着现实,但仔细琢磨又好像是梦,裴然一下子分不太清,加上梦里也没闲着,所以一下子到真不记得自己是否醒过,但是梦里的那个吻让他有那么点心虚,“怎么?我是说梦话了还是做了什么?”
展铭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病了乖得很,温度计给我看看。37度,勉强同意你的要求,我去给你放水,洗完澡过来喝点粥再把药吃了。”说完就起身去卫生间。
裴然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不用,但最终也没开口。
谁不希望生病的时候能有人悉心照料,被人疼着?裴然更是如此。
洗完澡出来,就闻到了诱人的香味,展铭把打包来的餐盒都打开,把粥放到裴然面前,裴然看着展铭面前的意面,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展铭看他的反应开口道:“刚退烧,忍忍吧。”
裴然不满:“发烧而已,为什么还要委屈我的胃?以前生病我都没忌过口的,一样活蹦乱跳。”
“那是以前,喝粥!”
但是展铭最后还是没能抗住裴然时不时飞过来的羡慕眼神,无奈给他拨了几口:“就这几根,别看了,再看也不会给了。”
裴然一笑:“嗯,够了。说起来,倒是真没想到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居然也会照顾人。”
展铭淡淡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以前我生病的时候都是我妈寸步不离的照顾,看都看会了。”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像你们家这种财力,怎么也应该是电视里那种出入有保镖有助理的,家里菲佣站成一排,光照顾你都得有个八九人才行,居然还是阿姨亲自照顾你?”
展铭白了他一眼:“少看脑残剧。我妈是很传统的女人,和光最初是她和我爸一起打下来的,在公司上市以后,我妈就回归家庭,而且她不喜欢家里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人。刚开始住的是市中心的别墅,家里照顾的人确实也不少,但是她觉得这样还不如回公司上班算了,所以最后就只留了苏姨一个人。至于照顾我,我妈的原话是,她很享受我生病的时候没力气熊的样子。”
裴然低笑了一会,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好像是展铭抱着自己,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了些灼热,似乎……似乎还吻了自己?
展铭抬眼就看到裴然的表情突然变得困惑,不疑有他:“怎么了?想什么呢?”
裴然盯了展铭两秒,摇了摇头,觉得可能是自己在梦里吻了他,所以有了记忆混乱。
两个人吃完饭,恰好服务员来收拾房间,换床单被罩的时候,服务员把书从床头拿起来递给坐在阳台的裴然,裴然愣了一下,他明明记得这本书一直是放在放笔记本电脑上的,展铭解释了一句:“哦,早上我看来着,结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裴然想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画面,尽量平静的问:“在哪睡的?”
展铭嘴角挂着笑:“你旁边啊,反正你只占单人位。”
裴然闭了闭眼睛,搜刮了下混乱无比的记忆,但是一无所获,就连早上的开门自己都没印象,只隐约记得听到了敲门声,而那个画面又混着梦里自己在教室里吻他的那一刻,裴然着实分不清。
“把这杯热水喝了,再去睡一觉。”展铭把热水递给裴然,从他手里抽走了那本书,“人家出门旅行都是带着零食自拍杆,你可倒好,带了一本讲火化的书。”
裴然心乱如麻,无力道:“嗯,火化了好。”
“……”
发个烧,怎么还烧的生无可恋了呢?
裴然最终也没问,那个恍惚一闪的画面究竟有没有真实发生过,无论答案与否都让他心中更加惴惴。
如果答案否,那自己要怎么处理这段似是而非的朋友关系,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就会是疏远、回避,直至毕业再不会相见,从此就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
故人。
而如果答案是……是呢?裴然几乎不敢想,所谓的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竟也是自己可以期待的么?
青春本来应该是鲜衣怒马,肆意张扬,毫无顾忌的在喜欢人面前显摆,就像一只撅着腚蠢得透顶的雄孔雀。
可惜,裴然早慧,而过早开智的人一旦在情感上受过重创,几乎就很难再有回旋的余地。
因为聪明,所以懂得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在裴然长达十年的失败里,青春期的荷尔蒙都没能让他去早恋,更何况已经更加理性的现在。
裴然在第二天就彻底好起来了,但是两个人又喂了几天海豚。
展铭冒充工作人员那天遇到的对着他喷水的那只小海豚好像认准了裴然,每天都颠颠的来裴然这边讨鱼吃,不给或是别人给就用气孔喷气喷水,任性得不得了,简直就是海豚里的熊孩子。
当然,它也认得展铭,因为即使它吃到了裴然喂的鱼,依然会冲展铭喷水,真的是相当记仇。
裴然提议,给小海豚临时取个名,展铭冷冷道:“旺财。”
“这名也不搭吧……”
“希望他能像这个名字一样温驯孝顺!”
好样的,家里只知道扬起狗脸卖萌的蠢狗叫白龙,有脾气又灵性的野生海豚叫旺财。
旺财很让展铭郁闷,可是每次看裴然脸上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心里也就默默认了,但每天去喂海豚的时候,展铭一看到那只游来游去找裴然的小海豚就浑身放冷气。
话虽如此,走之前,展铭还是从游客中心挑了几张他俩喂旺财的照片给裴然。
裴然一看照片就乐了,其中一张是展铭和小海豚好像互相对峙似的,小海豚喷着水,一身的不服气,而自己在旁边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裴然细心的把几张照片收好,打算回到家买几个相框摆在床头和书桌。想到这个,裴然突然有了一个计划, 除了回去买几个相框以外,再买一个最厚的相册集,每年都找机会和展铭拍些照片,然后洗出来夹进去。
直到……直到缘分尽的那一天。
裴然清楚,如果两个人朋友关系不变,那是可能会一辈子的。
展铭是和光继承人,而自己努努力在经济学领域做出些成绩,以后工作交叉是肯定的,只要有事业联系,关系就不会淡。
可是这次发烧让他感觉改变只怕是早晚的事。
相处的时间越长,感情的催化就越深,早晚会浓烈到不顾一切的时候。
之后展铭带着裴然又去了新西兰,展铭先回新西兰的房子那取了车,然后自驾带着裴然把南北岛全都转了一圈,等到回国的时候,离开学只剩下不到一个月。
回国之后第二天,裴然就带着在国外买的礼物去了展铭家,他给展霆和白笑蝶挑的是一对情侣款的限量钢笔,一支就价值六位数。
这是裴然长这么大第一次买奢侈品,从小到大,自己的衣服鞋都在几家运动店统一采购,衣柜里一水的运动休闲。
现在衣柜里只有三套西装,其中两套足可以走红毯的还是展铭买给他的,另外一套是自己去商场随便买的。
在此之前,他也只是因为课程的原因了解过一些品牌,但这次自己去奢侈品店逛得时候,价格还是不禁让他咂舌,暗自庆幸自己这一年的股票基金幸好翻了一番。
即便如此,自己的存款也只够买二十支 。
裴然拿出礼物给白笑蝶的时候,展铭惊讶:“你什么时候买的?”
“在新西兰,你不是有一天要去分公司么,那天我就自己出去逛了逛,然后给叔叔阿姨挑了份礼物。”
展铭看到那个包装上的品牌,皱了皱眉:“那也不用花这么多钱,去超市随便买点特产就行。”
白笑蝶也附和点头:“就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裴然轻轻一笑:“这个钱真不算什么,相比叔叔阿姨你们的照顾,还有展铭为我做的,我可还脸大的认为这是礼轻情意重了呢。”
家里不说那两套西装,领带皮鞋什么的,光一对袖扣都这个钱了。
展铭叹了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要送也不是现在啊……”
裴然歪头看了眼展铭,目光里全是不解,总觉得他这话有点别的什么意味。
白笑蝶轻抚了一下裴然的后脑,道:“然然有心!那阿姨就收下了,但是只此一次,以后不可以再送这么贵的东西了,你一个孩子家家的搞这些干什么!”
裴然乖乖道:“嗯,知道了。”
晚上裴然走的时候,白龙死活要跟着裴然走,谁劝它,它就表现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嘴里还呜呜咽咽的,让白笑蝶心里软的不行,最后无奈挥着纸巾目送白龙的背影,即使那条蠢狗的尾巴都摇成风车了。
裴然不忍,走了两步回头对白笑蝶道:“三天后我就送它回来,这三天我一定准时给您发它的照片和视频。”
展铭趁机道:“要不你别走了,反正我家就房间最多,而且你的房间一直留着呢。”
“对对对!开学正好你们一起去学校。”白笑蝶不等裴然点头,直接抱起白龙,头也不回地道,“就这么定了!”
“……”
裴然无奈一笑,半晌:“那我总得回去拿点东西吧,起码电脑和书什么的。”
展铭靠在门框上,眉目温柔,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可以,走吧,我陪你。”
两个人刚走到花园中间,就听到房子里苏姨惊慌失措的声音:“夫人!夫人你醒醒!”
展铭拔腿冲回客厅,裴然紧紧跟上,刚进门就看到晕倒在地的白笑蝶:“妈!”展铭扶起白笑蝶,冲苏姨快速道:“快给江医生打电话!”
裴然帮展铭把白笑蝶抱到沙发上,让她平躺,展铭自己跪坐在地上紧靠沙发边,眉宇间满是焦急。
苏姨挂了电话,对展铭说:“江医生说十分钟就能到,让你别着急,夫人的健康状况他知道,不是什么大事。”
裴然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按了按:“别担心,医生都这么说了就肯定不会有事。”
江医生到了以后,白笑蝶也悠悠醒转, 医生检查完不紧不慢地开口:“没什么,早年过于操劳留下的后遗症,扶夫人回房间,我给挂一瓶点滴。”
展铭让苏姨去倒水送到房间, 自己和裴然一起扶着白笑蝶回了卧室,白笑蝶在床上躺好后,拍了拍展铭的脸颊:“妈没事,你不是要带然然回去拿东西么?赶紧去吧!这都几点了,有江医生和苏阿姨照顾还能有什么事!”
苏姨端着几杯水和一个果盘上来:“已经给董事长打过电话了,张助理接的,说是会议马上结束了,一结束就立马回来。”
展铭犹疑,裴然了然:“没关系,又不是什么非要用的东西,明天回去拿也行。”
“该干嘛干嘛去,病人吃完药就得睡了,还是你们觉得我看护太无聊想留下陪我斗地主?”江医生配好药,没好气地瞥了他俩一眼。
听到江医生这么说,展铭才勉强放下心:“那就麻烦江叔叔了。”
“份内事,拿了你家工资的。但是还是要详细的检查,明天带你妈妈到诊所来。”
“嗯,知道了。”
白笑蝶看展铭孝顺,心下宽慰:“行了,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江医生坐沙发上打开手机开始吃水果,展铭离开时就听到了“抢地主”的声音。
展铭家的别墅地上有车位,地下有车库,他常开的那辆一般停在地上,江医生站在窗前看展铭开车带着裴然走了,才开口:“瞒不了多久的,虽然给你用的都是最先进的进口药,但是现在已经开始有症状显现,就说明还是在恶化,我劝你还是和董事长他们说了吧,早晚的事。”
“再等等吧,万一要是能治呢?你不是一直在找办法么,等有了好消息在跟他们说,哪怕一半一半的几率呢,那也是好消息。”
江医生叹口气:“我是一直在找解决办法,但是国外顶尖的权威现在对你这个病都素手无策,而且我真没办法保证下次你病发我能守口如瓶。”
白笑蝶露出了少有的精干,轻声笑:“当年你差点被吊销执照蹲局子,是谁扛着恶势力的威胁出庭作证的?”
江医生瞬间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你是打算这辈子就靠这事威胁我了是吧?”
白笑蝶不理,继续说:“后来我的公司差点因为这个一蹶不振,想想我现在的病没准真和那时候没日没夜的救公司有关系呢……”
“碰瓷啊你!哎,怕了你了!我早晚被你儿子记在小本本上报复!”
说罢转头斗地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