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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权杖Ⅸ—正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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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然到的前几天,先把悉尼堪培拉什么的都大概走了一下,本来他打算只让展家安排的司机接他到酒店就行,之后的行程自己边走边玩,但是对方坚持不肯,说没法交代,裴然也就没再坚持,让司机带着他走了几天就上岛了。
澳洲这边是分公司,所以对于总公司的特别交代安排的非常尽心,套房豪华不说,位置尤其好,既有隐私又能看到蔚蓝色的海景。
裴然上岛住的这两天很是惬意,每天除了晚上定时去喂海豚,白天基本都是在阳台看看专业类的公开课和书籍论文什么的,他也暂时把展铭的事抛在脑后不去想,只一味地告诉自己维持现状就好。
傍晚海滩上的人就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但是往往海豚来到海边是在天光隐没的时候,所以没那么快排队。
金乌西沉,霞光万丈,裴然在晚霞的彩光里望着远处出神,光影把他的身影勾勒的格外让人心动,很多女孩都在偷偷的拍照,裴然感觉到似乎有人盯着自己,四下环顾,发现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那个帅哥没有因为被发现而闪躲,反而大大方方地对裴然咧嘴一笑,点头致意,裴然礼貌的也点一下头算作回应。
西方国家在感情方面一向开明,而裴然过高的颜值又格外惹人注目,往常都是吸引一些女性来搭讪,但是显然今天晚上有点不太一样。
天光越来越暗,海滩已经有工作人员组织游客排队等海豚,裴然随便排了一队,那个金发碧眼的帅哥走过来排在裴然的后面,状似随意地问道:“Traveling alone?”
裴然淡淡点头:“Yes.”
“May I have you a drink? ”帅哥明显带了兴趣。
马上就轮到排在裴然前面的游客了,裴然回头礼貌地拒绝:“Sorry,I am straight.”
说完便转头伸手去接工作人员给的鱼,然后手就停在了半空,裴然呆愣住了,面前的工作人员居然是展铭!
展铭眉头微蹙,歪了歪头:“你……”
这一霎那, 裴然心里的惊讶和想要解释的话都挤在了唇边,最后裴然脱口而出的还是带着隐隐喜悦的惊讶。
“展铭?你怎么在这?”
我担心你,想见你,所以把我爸交代的工作不眠不休的赶完,就立马出来找你。
“跟我爸请了假出来旅游,你……”展铭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海豚喷了一身水,大的喷完,小的那只也跟着喷,陆续表达不满,而且小海豚是一直喷,看得出来小海豚是真的很生气。
裴然被逗乐了,心情大好,从展铭手里拿过鱼,给一大一小喂了,展铭对一个工作人员招了招手,把工作交接好,然后和裴然一起在沙滩散步。
裴然语气里带着笑意:“我还以为你跑这来做兼职。”
“刚才那个工作人员和我认识,所以下午到的时候就打算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就转了几天,然后真就窝在这里天天喂海豚。”
“这些海豚白天出去玩,晚上准时给他们放饭,挺开心的。”裴然笑意不减,“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要去别的地方么?”
“看你,澳新我都去过了,你要是想去新西兰看看,我开车带你去。”展铭顿了片刻,欲言又止:“刚才……嗯,那是你新认识的朋友么?我好像听到你跟他说……”
“说我是直的。”裴然敛了些笑意,转头看了看展铭又很快避开视线。
展铭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好像从来没有在意过弯直的问题,然后就默认要追人家,展铭周身的气压瞬间就直线下降,深邃俊美的脸上都快皱成一团了。
裴然半晌又轻声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不知道,我只是拿这个做拒绝的理由而已。”
展铭听到后半句,眉头展开了一半: “不知道?”
裴然没有再回答,反而反问展铭:“你呢?”
展铭停在了原地,看了看裴然的背影,然后把目光看向了洒满天际的银河。
裴然回过头看展铭,他的眼睛里明暗交杂,里面像是倒映了整条银河,又好像有着难诉的晦暗不清,然后他听到展铭低沉磁性的声音:“有一个人我不知道那是喜欢还是爱,准确地说是我想保护他,我想抱着他。裴然,这个人对我而言无关男女,他是特殊的存在。”
裴然听完低下头看着不停涨退的海水,心里万般庆幸地想:“还好,还好自己并没有真的做什么,飞蛾又不是凤凰,扑火只会被烧死。所有的难过都在可接受的范围,所以还好……还好……”
裴然屏蔽了所有念头,也屏蔽了眼前的人和那蠢蠢欲动的感情。
如果此刻的裴然抬起头就会看到展铭眼睛里的灼热烫人,那是隐忍的如同地下岩浆般的炙热情感。
不得语,暗相思。
两心之外无人知。 ①
裴然回到房间洗完澡就坐在露台上发呆,电脑屏幕上是一篇经济学文章,但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从小到大,除了情感以外,裴然几乎不缺什么东西,学习优异,物质富足,其实很多时候他内心里都是庆幸的,虽然父母不要自己,但钱上给的却很大方,不管对方是不是花钱买清净,起码在成长过程中,他并没有真正吃什么苦,也没有像那些更不幸的孩子一样被虐待过。
可是人怎么会知足呢?
人的欲望向来是得寸进尺的。
如果没钱,他可能会像康青一样利用每个假期竭尽可能的赚钱,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多愁善感无病呻吟。
他有钱,又鲜少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一直以来唯一可以牵动心弦,触动情绪的就是隔壁那个人。
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相爱的人因为金钱产生隔阂、吵架,最后成为陌路人。
贫贱夫妻百事哀。
也有无数人生活富足,像在市场上买菜一样把要结婚的人放在称上称一称含金量。
道理裴然都明白,可是心里沉甸甸的痛蔓延到四肢百骸,非展铭不可解。
痛苦是真的,暗恋是真的,逃避庆幸也是真的。
裴然设想了一下如果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多年后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分开的话,那自己怕是真会得PTSD的,余下的后半生对情感的封闭性只会更加严重。
裴然在露台坐到了下半夜,直到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和身体一样冷下来才收拾电脑进屋。
这样的后果就是裴然第二天发烧了,本来这个季节就是澳洲的冬天,昼夜温差又大,裴然湿着头发坐在露台吹了半夜的海风,人生想没想明白不知道,但是病情倒是来的气势汹汹。
早上展铭来找裴然一起去吃早餐,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开,打电话也没人接,正担心是不是出了事,就听到门把手缓慢转动的声音,门一打开,展铭就看到裴然苍白的脸,额头湿漉漉的却还裹着被子。
“你病了?”展铭语气不自觉带了紧张,伸手探了探裴然的额头,热的烫人:“这烧的都能摊鸡蛋了,赶紧回床上躺着去。”
裴然缓慢的点点头,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踩到了被脚,再加上发烧四肢无力,这一下就失去了重心,展铭赶紧捞住裴然,紧紧搂住,裴然意识不清,也实在使不上什么力气,就把头靠在展铭的肩头,过热的体温隔着被子展铭都感觉的到,裴然的呼吸扫过展铭的颈侧,又热又痒。
展铭直接把裴然抱起,脚离地寸许,就这么抱到床边,轻轻把他平放在床上,然后打了个电话叫岛上的医生过来,这么高的体温已经不是吃两片退烧药就能解决的了。
展铭到卫生间拧了两条湿毛巾,一条放进小冰箱,另一条给裴然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看着裴然皱起的眉头,有些心疼地想:“以前你生病……有人照顾么?”展铭用手指蹭了蹭裴然的脸颊,轻声呢喃:“昨天差点忍不住就对你表白了。”
裴然好像感受到手指的微凉,脸往他的手指上侧了侧,展铭俯身轻声安抚似的开口:“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毛巾,乖。”
展铭从冰箱拿出毛巾,重新折了一下放在裴然的额头先给他物理降温。
“咚咚咚……”展铭过去开门,是岛上的医生到了。医生检查完,给裴然打了退烧针,留了一些退烧和消炎的药,告诉完展铭用量之后就走了。
医生告诉展铭打完针差不多半天就能退烧,这半天展铭就一直在裴然身边。
两个人的房型都是套房,卧室也都是两米的大床,展铭直接上床靠坐在床的另一边,拿了他的书看, 另一只手轻抚裴然的发顶。后来越看越有躺平的迹象,最后直接看困了,把书一放,彻底躺平。
展铭侧过身看着昏睡中的裴然,裴然睡觉很老实,基本不怎么动,他的脸也微微侧向展铭,展铭犹豫了下,就把胳膊从裴然的脖子底下穿过去,把他整个圈在怀里,然后闭着眼睡了。
早上的时间过得格外快,恍惚中,展铭感觉到怀里的人挣动了一下,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一点眼睛就看到怀里人目光涣散地看着自己,裴然的皮肤已经褪去了病态的苍白,嘴唇有了些红润,眼睛没有完全睁开,带着些刚醒的水雾,眼神好像并没有聚焦,显得整个人柔软极了。
展铭没有动, 他心里涌起一股混杂着焦躁的安宁,那是带着Y望的呵护。片刻后,展铭还是没忍住,轻轻吻了上去,他没有尝试去舔\\舐对方,只是这样轻轻地印在裴然的唇上,心里就得到了莫大的欢愉和纾解。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展铭离开裴然的唇,发现裴然似乎又睡了过去,好像刚才只是熟睡过程中一个意识不清的惊醒,展铭抬起手覆上裴然的额头,还是有些烫,烧还没完全褪下去。
他想了想,抽出发麻的胳膊,打算去餐厅打包点粥和汤之类的,应该不用多长时间,裴然就会醒来,到时候要让他吃点东西,喝些热水。
展铭在餐厅打包的时候在犹豫要不要直接跟他父母摊牌算了,这tm太熬人了,可是后果呢?后果大多数都会压在裴然身上,思及此,展铭就必须得沉下心,一步步来。
病着的裴然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周身像是飘起来一样,很轻,他梦到很多努力忘却的场景,那是他从来都不会去想起但一直记忆犹新的东西,他梦到他爸爸离开之前踹他的那一脚,那一脚踹在心窝上,疼的他立马就蜷缩了起来,但是慢慢地那个疼痛漫进了心里,周围嘈杂的声音让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回到了高三的课堂,他下意识的回头去找那个人,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冷漠漂亮的眼睛,那个人挑了挑眉,裴然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一股愤怒,他不管不顾的站起来走到那个人面前,揪住对方的领子俯身用力吻了上去。
梦里的裴然完全没有了顾忌,一直在心底梭巡不去的恐惧也消失无踪,裴然放肆的释放自己的感情。
他太希望得到回应了。
凭什么自己就不能被温柔的爱着?
怎么就应该被一次一次的抛弃?
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
裴然的吻从刚开始的发狠慢慢变成了悲伤,他睁开眼睛,发现泪水模糊了视线,而模糊中那双漂亮的眼睛明暗交杂,裴然看不懂,心里的难过突然如海啸般席卷了他整个胸腔。
裴然蓦然睁开眼睛,眼角湿漉漉的,他闭了闭眼睛,稍稍平复了一下从梦中蔓延过来的情绪,片刻后,裴然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湿透。
这个时候门开了,裴然撑起上半身,展铭刚进屋就看到坐起来的裴然,连忙放下手里的餐盒:“醒了?”展铭走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感觉确实不烫了:“等下,我给你拿体温计。”
“我没事了,先去洗个澡。”裴然声音恹恹的,说着就要下床。
展铭拿着体温计过来,按住裴然的肩膀,把被子重新给他盖了回去:“先乖乖量体温,确定退烧了才能洗澡。”
裴然叹口气,把体温计放在腋下,展铭坐在床边:“还有哪不舒服么?一会我让医生过来再给你仔细检查检查。”
裴然不想折腾,只想安静地呆着:“不用了,我感觉现在出去跑十圈都可以,真没事了。对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顿了一下:“而且你怎么进来的?”
展铭笑了笑:“真是烧糊涂了,你给我开的门,忘了?”
裴然低头想了一下,早上整个记忆都是杂乱的,好像是听到过有人敲门的声音:“嗯,好像是。”
展铭心里突然有点紧张,试探着问:“你记得?那……还记得别的么?”
“好像都有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