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上限》Lucifere

18、倒吊者—逆位

　　青棠大学的篮球场不说是全市最大的，但绝对是最美的，不，应该说，青棠大学是全国出了名的环境优美。

　　大学有四个门，每个门进去之后的风格都不相同，例如东门是日式园林风格；北门进去后则是一大片水域，种了成片成片的荷花；南门是正门，以草坪为主，典型的欧式花园。

　　而篮球场离东门比较近，所以不同种类和颜色的樱花树几乎围了半个篮球场。

　　而此时的展铭看着对面的柯灿和钱峻，眉头微皱，显然他并不能从对方脸部抽搐的程度猜出他们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

　　裴然看了半晌,也没猜出来:“他们到底是有话想说,还是只是不舒服？”

　　展铭挑了挑眉:“谁知道呢？”

　　“你不过去问问么？”

　　“不问,憋不住了,他们会自己跑过来说的。”

　　“……”

　　比赛开始十分钟，两个学校本来还算清晰分明的加油助威渐渐开始混成一团，或者说在喊叫释放情绪这块，男生是比不上女生的，何况女生的声线一向尖利。

　　男生只给自己学校队伍加油，但是女生们渐渐倒戈，只给打球的人加油，严格来说其实只是在喊裴然和展铭而已。

　　他俩不是一个队伍的话，较量起来难分胜负，但是在一个队伍里，几乎就难逢敌手，一个面容冷峻负责灌篮，一个面若冠玉负责远投，拉足了主场的仇恨值。

　　不过柯灿和钱峻还有外围的周学恺他们心里都清楚，以展铭的实力本来就可以碾压的，更别提现在又加一个裴然，简直是如虎添翼，珠联璧合。

　　周学恺坐在观众席上，感觉自己已经失聪了，他心里悲催地想:“要想赢展铭也就只能在戏剧课上了……”

　　半场结束，展铭他们正打算往休息室走,就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停在了展铭的队伍前。

　　长相娇美，打扮精致的凌婳拿着两瓶水走向展铭，身后还跟着几个同学，展铭记得他们，高二以前的同班同学，凌婳的出现让本来还嘈杂的周围瞬间就安静了。

　　他们出了比赛场就已经有很多青棠大学的学生围着，毕竟曾经也是青棠高校的校草，即使转走了，青棠高校也依然有着关于他的传说……

　　唯一一个突然转去参加高考还考出了理科状元的人。

　　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展铭，当然更知道凌婳，这下更是勾起了他们曾经听过的隐秘八卦，安静的周围开始有窃窃私语声。

　　“早听说他们是男女朋友，还真是啊……”

　　“我听说展铭在昆仑大学入学的时候，凌婳还去送他了!”

　　“还有展铭生日，说是双方家长都见过面了。”

　　凌婳轻步走到展铭面前，眉眼含笑，开口却是对着裴然:“欢迎你们来青棠大学，联谊赛很精彩，这些饮料是我代表展铭哥哥以前的同学给你们送的。”

　　说着先递了一瓶给裴然，裴然没迟疑，接过道了声谢，凌婳才转向展铭，把另一瓶水递给他，“展铭哥哥，这是你的。”

　　展铭语气带上了股冷意:“展铭，不必增属任何称呼。”说罢接了水，对凌婳身后的几个老同学淡淡道，“谢谢。”

　　这时周学恺他们才赶到，一看到眼前场景顿时就扶额的扶额，龇牙的龇牙，此时的裴然终于明白他们之前要传达的意思。

　　周学恺走过来:“你们先去休息吧，等打完带你们在我们学校逛逛。”

　　钱峻附和:“对”，转向裴然，“到时候一边逛一边给你讲展铭在高中时的趣事!”

　　这个裴然倒是很感兴趣，展铭看到裴然的眼睛都放光了，心累地说:“走了，再过一会休息时间就过了。”又对周学恺他们道，“比赛完在东门汇合。”

　　说完展铭只是对周围熟悉的老同学点了点头就走了，倒是从头到尾没再看凌婳，裴然路过的时候，倒还点了点头，就这还被展铭按住了后颈:“怎么跟谁都打招呼？”

　　凌婳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脸上依旧笑靥如花，只是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歪了歪头，表情玩味。

　　下半场开始后，池被泽和康青也终于赶到，他们摸到场边休息区等裴然和展铭，还好裴然心细，提前给了他俩工作人员证。

　　他们看着场上配合默契大杀四方的展铭和裴然，心里默默给青棠大学点了根蜡，看来以后昆仑大学的篮球队也会是他们的阴影，输了篮球赛没什么，主要人家还赢走了青棠大学众多女生的心。

　　天色向晚，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昆仑大学赢得意料之中，双方队伍握手致意，钱峻和展铭撞了下肩:“以后你就是我们青棠大学的黑名单了，恭喜你!”

　　展铭轻笑了下:“荣幸。”

　　裴然和展铭走回休息区，池被泽就颠颠儿的递上水和毛巾:“大佬们辛苦了!咱们昆仑大学今年还是樱花祭篮球赛头名!”

　　康青就比较实际:“一会请你们吃饭,想吃啥随便挑。”

　　“晚上有庆功聚餐,你们省钱了!”学生会主席插话道，他个子不高，带着金边眼镜,每年的樱花祭篮球赛都是各校的学生会主席牵头组织的，他的名字也很是应景，叫花闻。

　　“只怕是省不了。”展铭收拾好东西，把包往后一背。

　　花闻、康青、池被泽:“为什么？”

　　裴然看着三张疑惑脸:“今晚有约了。”

　　“难得学校出钱，不去可是你们的损失。”花闻一脸遗憾，“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也玩的开心点!”

　　告完别，展铭四个人才往东门走，夕阳斜斜的照着几个人的身影，把影子拉的长长的，四月的春风夹杂着淡淡的樱花香,吹起无数的樱花花瓣。
　　展铭和裴然走在前面，池被泽看着前面完全挡住光的展铭，问道:“咱们这是去哪？”
　　“约了我发小在东门汇合，晚上咱们一起聚。”展铭稍微偏了偏头回答池被泽的问题，他偏的方向正好是裴然这边，裴然也就自然的转头看了看他。

　　在昏黄温暖的夕阳光线下，展铭的五官更深邃，但是有了一层暖色，显得整个人温柔了下来。

　　裴然记得开学那天，他都还是以前的样子，整个人冷淡又疏离，但是相处的久了才发现，他其实只是对不熟的人冷而已。

　　康青:“发小？他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嗯”，展铭点了点头。

　　“展铭!这里……”柯灿远远地就看见两个颀长熟悉的身影，连忙挥手。

　　展铭几个人走过去，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下，周学恺提议:“还没到晚饭时间,要不带你们在学校逛逛？”

　　康青只是听过这个学校，今天还真是第一次来，一脸期待:“那我要多拍点照片给我妹妹，她看到过你们学校的一个报道，上次回去还缠着我问呢。”

　　“你妹妹多大了？”池被泽总觉得兄妹情深只存在于电视剧里，像他家才是千万家庭的常态。

　　“边走边聊吧，一会带你们从北门出去，那里可是青棠大学最出名的情人湖。”柯灿和周学恺走在最前头。

　　康青把手机拿出来，先把日式风格的园林拍了几张:“11岁了，今年念五年级，就是学习成绩差了点……”

　　展铭和裴然走在最后面，听着前面几个人自来熟的聊天，展铭本来打算直接去餐厅的，打了一下午的比赛，担心裴然太累:“你要是累的话，我先带你去餐厅，让他们带着池鱼和康青逛就行。”

　　“还好，散步耗不了多少体力。”裴然听他们前面聊天听得聚精会神。

　　展铭眼睛一眯:“你其实是怕漏掉我那些中二往事吧？”

　　裴然用拳抵唇,企图遮掩上扬的嘴角，但是遮不住带着笑意的眼睛:“总觉得你是不会有中二期的那种孩子，所以……特别好奇。”

　　裴然对很多事基本是无动于衷的，好像从来都不在乎……不在乎任何东西。所以很少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真正的波动，展铭觉得现在的裴然才是活了的。

　　以往每次看到他，尤其是他安静上课的时候，展铭都觉得他更像一幅画。

　　眉上风止，覆了一层霜寒。

　　只有少数几个时候，自己好像也能让他心绪波动片刻，但是没过一会，裴然就会和平时一样，甚至比平时距离更远。

　　金乌西沉，最后一线夕阳尽没。几个人终于来到北门，一路上康青没少拍，还拍了一些他们几个人的照片，直到看到眼前这一大片水域，中间蜿蜒着木质平台，水里不知道是什么植物，星星点点的开着黄色的小花。

　　康青被彻底壕到了:“我去!”

　　周学恺只是有点遗憾道:“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等夏天的时候明夜湖最好看了，接天莲叶无穷碧，说的就是这了，有很多剧组还联系说想来取景呢。”

　　康青:“那不是还能出个镜什么的？”

　　钱峻:“开玩笑，怎么可能让他们来，谁要是敢同意，校董会第二天就得举行罢免。”

　　纵然池被泽家庭也算富裕，也确实被震撼了:“这哪是学校啊，其实是世界园林公园吧，这种环境你们还有心学习么!”

　　“不学习干嘛？”三张疑惑脸，来自灵魂的真诚质问。

　　“……”
　　难道不是好好谈恋爱么？

　　出了北门，没走多远也就到餐厅了，周学恺早早就订好了位置。点菜基本都让周学恺他们做主，几个人也干脆，几乎把餐厅的特色菜和招牌全点了。

　　憋了一晚上的裴然终于开口了:“展铭虽然没有进青棠大学，但是看起来人气倒是不减反增。”

　　抛了砖，柯灿立马把玉呈上:“可不是么!他虽已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上仍然流传着他的传说，毕竟是历届青棠高校最帅学习最优秀的校草，而且这校草还出去参加高考了，他一走伤了多少少女的心啊!”

　　钱峻点点头:“嗯，当时学校论坛上一片灰暗，除了一个给他默哀的帖子，现在学校论坛也没恢复过来呢。”

　　池鱼立马抓住重点:“默哀什么？”

　　钱峻:“参加高考呗，毕竟学制不同，我们虽然也抓成绩，但是真正和你们题海里练过得还是不一样。当时为了表达人道主义同情，我们就在学校论坛里齐齐向他表示同情和慰问。”

　　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幸灾乐祸呢？

　　周学恺补充:“没想到他竟然考了个理科状元……”

　　为什么听起来满是遗憾呢？

　　裴然:“一定很多女孩追他吧？”

　　“当然了!”

　　“咳!”展铭突然刻意的咳嗽了一声。

　　发小柯灿立马接收到信息:“情书就不用说了，一摞摞的，那个时候我们每天的活动就是猜情书来自哪个班!像什么戏剧课含蓄表白、学校表演弹琴表白，后来我们都麻木了，哦，这个好像从升入初中就开始了……”

　　很好，并不存在默契这码事，而且还卖了个底掉。

　　周学恺再接再厉:“我记得有一次特搞笑，好像是五年级吧，那天上的艺术课，课堂后半节是大家自由绘画，然后一个女孩画的是展铭，但是好死不死她画的是往粉笔盒里放幼蛇的展铭，那堂课的老师和我们当时的班主任又是闺蜜，这下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悬而未决半个月的案子终于抓到罪魁祸首了。”

　　钱峻:“捉弄老师那次，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头发真的是可以立着的……”

　　“噗……”裴然没忍住，乐出了声:“这并不像他的性格会做的事，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从小冷到大的人。”

　　柯灿摇摇头:“他小时候是绝对的孩子王，初中开始吧，他性格就开始慢慢的变了。”

　　周学恺哀叹:“让我们少了很多乐趣，不过还好，他初中长开了点，已经有不少女生开始给他写情书了。所以每次我们仨出去花完钱，就帮那些女孩们写情书,赚了不少钱呢。”

　　裴然、池鱼、康青:“……”

　　池鱼发出灵魂提问:“为什么找你们写？你们文笔格外好？”

　　柯灿:“不是,主要是我们售后服务跟得上。”

　　康青:“例如？”

　　钱峻:“我们代写的情书他肯定收，私下里打过招呼的。”

　　表白都被搞成垄断行业了？

　　展铭从头到尾都没插话，看在裴然满脸笑意的份上，任他们卖。

　　几个人边吃边聊了近三个小时才结束，展铭家的车来接，把裴然三个人送回学校才回自己家。裴然洗完澡躺在自己的床上，盯着还是空着的上铺床板，心里黯然:“幸好他没能来住校。”

　　展铭提议住校的事遭到了白笑蝶女士的强烈抗议，展铭其实并不明白白笑蝶女士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

　　刚入学的时候，白笑蝶女士还一副随你便，但是回家住我更开心这种轻飘飘的态度，不过半年，已经是没有半分的商量余地了。

　　展铭后来仔细权衡了下，住校的话确实弊大于利，一来不能暗中游说白笑蝶女士同意对他和裴然未来在一起的可能性，二来他们这个年纪自制力太差，冲动之下什么都敢做，不说少儿不宜的，就怕控制不住的海誓山盟。

　　所以展铭也就打消了住校的念头，毕竟长久的事要求稳。

　　虽然对于不住校大家的意见不谋而合，但是裴然想的跟他完全不同，听了一晚上展铭的黑历史，开心是真开心，但是同时裴然也明白了--展铭是直的。

　　裴然心中黯然，但又多出一分不该有的庆幸。

　　可这并不是正常的情感反应。

　　终有一天，情感会剧烈到任何企图的保护都不过是浪头沙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