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上限》Lucifere

19、正义—正位

　　樱花落尽,枝叶就开始繁盛,天也越来越热,笑樱川两边已经是浓荫蔽日。

　　裴然和康青步调差不多,除了上课外就是定时的在宠物医院打工,偶尔跟着裴然参加义工活动,但是裴然每周都还要在周六的时候去看白龙,或者接回自己家。

　　展铭本以为他妈妈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才不准他住校,但是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白笑蝶对裴然并没有什么弦外之音含沙射影之类的,反倒越来越疼他,什么东西都会自动准备两份,展铭这才放了心。

　　一个人若是难以接受某件事一般无非就两种,一种是有原因的,一种是没有原因属于纯粹的偏见,从心里到生理的厌恶。

　　第一种问题不大,只要有症结就会有解决的办法,难的是第二种,更不幸的是白笑蝶就属于第二种,展铭为此准备了三年攻坚计划。

　　他不禁内心感慨,感觉脱贫都没这么难。

　　四个人当中最无忧无虑的当属池被泽,一来不像康青有经济压力,二来不像展铭被婆媳问题困扰,三来不像裴然困于暗恋之苦。

　　池被泽经济宽裕,家庭和谐,所以除了平时上课偶尔参加灵异社团的活动以外,最忙的就是谈恋爱,也说不清到底谁甩谁,反正池被泽不是在追就是在被追的路上,被追是肢体意义上的动词。

　　而且他品味宽泛,除了体育大学和美术大学,他这次把目光定在了戏剧学院。
　　这是一个要成为摇光市所有大学公敌的男人。

　　池被泽刚刚追到一个戏剧学院的大二学生,据说该女生是表演系的,身材婀娜,天使面容。是池被泽在戏剧学院不远的一家鬼屋排队时遇见的,遇见的第一眼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池被泽的原话是:“我被烙印了……”

　　对此,裴然三个人,每个人赏给他一个白眼,因为诸如此类的“我在她眼里看到了未来”、“她就是我的soulmate”、“她乱了我心跳的节奏”等等……在他每换一个女朋友时都会有不同的肉麻感悟,康青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更佩服的是池被泽是真心实意的,他谈每个女朋友都是认真的,只不过感情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是这次的女朋友有点不同,这次他谈的女朋友和他在一起之前是有男朋友的。

　　然后池被泽有天晚上就被堵了。

　　他和女朋友约完会,把人送回宿舍以后就准备回学校。公交车站在一个购物中心附近,正常的话要绕到购物中心前面过去,但是池被泽懒得绕远,所以他一般都从停车场穿过去,这中间就会有一段很偏僻的小道,简直是给人家准备好的最佳动手地点。

　　池被泽快出停车场的时候总感觉后边有人,自己又老爱看恐怖片,瞬间脑子里的女鬼们排着队的吓他,简直比电影里还敬业。越往前走,池被泽心里就越忐忑,总感觉今天不太对劲。

　　等走出停车场彻底进入这段僻静小路的时候,池被泽就看到前面站了三个人,直觉告诉他迅速往回走,今天不宜抄近道,但是回头就发现已经晚了,身后有两个人把后路堵死了。

　　他被前后夹击了。

　　池被泽有点慌:“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前面的三个人中个头最高的那个慢慢走出阴影:“抢了别人的女朋友,就应该有会挨揍的觉悟啊……”

　　池被泽心里的害怕瞬间被一脑袋问号代替了:“抢女朋友？我池被泽行得正,坐得端,追的每个女孩都是单身! 你可以抢劫,但是不能诬赖我道德有问题!”

　　“你道德有没有问题不关我的事,但是你抢的是我的女朋友。”大高个不想和他扯皮,对带来的几个人沉声道:“上!”

　　裴然和展铭刚好看完电影正往停车场走,天气闷热,吹过的风把潮气又往身上糊了一层。

　　展铭:“还有半个月就暑假了,你以前暑假都是怎么过的？”

　　裴然想也不想:“空调、wifi和西瓜。”

　　“……”

　　嗯,安排的挺明白。

　　“每个暑假都这么过？”
　　“只最近这两年是,以前会出去旅游。”裴然道。
　　“以前再往前你才初中吧。”展铭不可置信。
　　一个初中生不在家乖乖做暑假作业,出去浪什么。
　　“嗯,初二开始的。”

　　裴然没有说的是,他并不是单纯去旅游,他去的是他妈妈工作的地方。

　　当他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按照搜集来的地址找到地方,看到的却是思念不已的妈妈刚刚接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放学回来的场景。

　　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他妈妈打着伞,倾斜的伞没有让那个男孩打湿一点,可他妈妈的身上已经湿了一半,他后来查到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孩是那个魏叔叔的儿子,只比自己小一岁。

　　第二天,隔着一条街道,透过敞开的窗户他目睹想念了近一年半的妈妈和那个魏叔叔一家边吃饭边说笑的画面,像所有普通的家庭一样,平凡却温暖。

　　他妈妈的脸上始终挂着开心而宠溺的笑容。
　　这个笑容激起了少年人心中所有的痛苦和不甘。
　　他想跑过去问问她,为什么生了他却不要他？

　　为什么可以对自己置若罔闻？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怎么做……你才能像对待那个男孩一样对待自己？

　　但他没有,他跑到那家门口想抬手砸门,最终……他还是落荒而逃了。

　　他不敢面对真实的回答。
　　而虚假的呢？
　　在这个中二又叛逆的时期,欺骗的答案简直就是点火器,而他就是那个危险品。

　　“救命啊!”
　　隐约的求救声打断了裴然的回忆,他和展铭互看了一眼。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裴然率先反应过来:“池鱼!她女朋友就是附近戏剧学院的。”

　　两个人迅速循着声音找过去,就看到对面的大高个一脚把池被泽踹到在地,。
　　“住手!”
　　大高个去势不停,展铭上去一脚就揣在对方的小腿上,大高个重心不稳,还好身边的小弟扶得及时才没摔倒。

　　裴然扶起池鱼:“你没事吧？伤到哪了么？”
　　池鱼一脸委屈的摇摇头:“他说我抢他女朋友……”

　　裴然叹口气看了看眼前的状况,对大高个说:“我朋友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是他绝对不会多看别人女朋友一眼,里面应该是有误会。”

　　大高个:“没有误会,我女朋友在十天之内就成他女朋友了,你说能有什么误会!”

　　展铭看了看池鱼,心里也是服:“现在解决方法就两种,一种就是找来那个女孩,大家坐下来聊,另外一种……就是打到你们服,不用聊。”

　　大高个笑了:“聊当然是要聊,但是我更倾向于打趴下你们再聊！”
　　展铭挑了挑眉,还是看着大高个,但话却是对着裴然说的:“裴然,你和池鱼退远点观战。”

　　“裴然？”大高个语气里带着点不敢相信。
　　裴然:“你认识我？”
　　“你是那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裴然？”
　　裴然、展铭、池鱼:“……”

　　这什么形容词？

　　展铭看了看一脸惊讶的大高个,和有点恍然的裴然:“你们认识？”

　　裴然终于在脑子里检索到此人:“你是尚耀？”
　　大高个看向展铭:“嗯,确定了,认识。”

　　“……”

　　裴然补充道:“小学同学。”

　　池鱼长出一口气,有关系好办事,现在起码可以跳过暴力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尚耀瞄了眼池被泽:“你不要以为有熟人在,刚才的事就能揭过,一码归一码。”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指裴然,“何况我跟他不熟,就是小时候打过架而已。”

　　在展铭看来,不管什么时候的裴然都一定是名列前茅,品学兼优的那种学生,但是他身上这种淡然不争抢的劲在小学和初中必然是会让一些中二少年不满的。

　　展铭还没说什么,池被泽倒是先给裴然辩白上了。

　　池被泽:“应该是你们欺负人吧？”
　　尚耀翻了个白眼控诉道:“被欺负的人是我好么!他可不是什么良民。”

　　展铭颇为意外地看了看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裴然,他站在池被泽旁边,脸上是春风般的微笑。

　　嗯,确实是回忆美好的样子。

　　尚耀看到裴然这个表情更来气了:“别笑了,要打赶紧打！小时候打不过你,现在可不一定。”

　　展铭对裴然的过去好奇死了,像每个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一样,想要把对方的前尘过往都翻一遍。

　　即使不能参与,但是知道了也能让眼前人在心里更完整,那些错过的、空白的心上人的模样。

　　展铭才刚从别人嘴里听到一点裴然的过去,哪肯放过:“小时候他为什么欺负你？说来听听。”

　　池鱼加成:“对啊,裴然小时候很胖？不然他怎么打得过你？”

　　裴然淡淡的声音飘过来:“不胖。”

　　尚耀觉得下次即使出门打架也得看看黄历:“他是不胖,但是他不要命啊！说到这个我也很想问问你。”尚耀转头问裴然,“你那时候是受什么刺激了？我不过就是抢你十块钱零花钱,而且我记得你零花钱很多的,十块钱用得着拼命么？”

　　“用不着,借机生事而已,是你倒霉。”
　　池鱼看着裴然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淡淡说道，不禁抬手捂住了眼睛。

　　哎,真是……太欠揍了啊。

　　尚耀一脸的“你看,就说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吧。”

　　展铭:“嗯,会欺负人就好。”
　　“……”
　　尚耀实在是心累,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有气无力了:“不聊了,动手吧!”

　　再聊下去先内伤了!

　　尚耀说完就奔着池鱼过去,带的四个人也同时出手,前面两人牵制展铭,堵在后面的两人牵制裴然。之前展铭因为上前踹了尚耀一脚,所以距离池鱼有点远,裴然离得近,但是一打三还是让他有点左支右拙。

　　池鱼别说当坦克了,当拉拉队都不合格,一直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不要打!富强民主……啊呸……和谐友善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有什么事坐下来喝杯奶茶慢慢聊么……”

　　贵族学校不是白念的,空手道也不是白练的,展铭把纠缠他的两个人打趴下,就立马前来支援,尚耀一拳直冲池鱼胸口,裴然眼疾手快把池鱼推到一边,尚耀一拳打空,顺势就抬脚就要踹裴然,展铭赶过来用力一脚又踹尚耀的小腿,尚耀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裴然被展铭的身影笼罩,听到背对着自己的展铭说:“去旁边教育教育咱们的口头输出。

　　裴然看得出来展铭的游刃有余,乐得去旁边做拉拉队,顺便教育教育自家的傻鱼。

　　裴然正酝酿着是从社会险恶说起还是从秀才遇到兵讲起,池鱼到先开口了,开口即八卦:“你刚才说借机生事,为什么啊？你就不怕把事闹大,学校请家长么？”

　　裴然轻笑了一下:“怕的就是不请。”

　　展铭那边利落的把五个人干翻,裴然看着展铭走过来的身影,心里感叹:“这人……真帅……”但表面还是八风不动,“这么快？我这边教育工作还没落实呢。”
　　“那回宿舍之后,你慢慢教育他吧。走了，送你们回学校。”

　　池鱼还在琢磨裴然的那句话,上了车之后才后知后觉道:“所以你故意生事让学校请家长，就是想唤起你爸妈的注意？”

　　不是唤起注意,也没有爸爸这个多余的前缀,他只是希望能用这个机会见他妈妈一面,四年级的孩子真的已经黔驴技穷,学习好没用,考倒数第一没用,撒泼哭闹,低声讨好都未曾奏效。

　　那个时候他妈妈借口项目研究已经走了半年,中间他打过多少电话,可是那边永远只是寥寥几句就挂断了，初中之后更是接都很少接。

　　展铭是知道裴然过往的，当下心疼得很。
　　裴然只是淡淡道:“嗯,算是吧。但是也看不惯尚耀,他那时候经常欺负别的同学,所以也是教训他,中二期早了点。”

　　展铭开口轻轻问道:“那你妈妈后来去学校了么？”

　　裴然语气没有什么变化:“没有,老师给她打了电话,她说医药费转账,教育问题就麻烦老师了。”说到这裴然突然乐了,“当时老师倒是气得够呛。”

　　“那时候你几年级？”

　　裴然回忆了下:“唔……四年级吧。”

　　四年级,四年级的自己有父母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每天就是和其他熊孩子一起熊。而那个时候的他要用打架来吸引注意,问题是还没成功。

　　展铭心疼。

　　池鱼气的直骂:“这什么父母啊!难道只负责生,不养也不管,就算养只宠物还要陪呢!”

　　裴然倒是很平静:“这你可就冤枉他们了,他们只是不陪而已,养还是养的,我一直以来的零花钱都还挺多的,而且又没有家长盯成绩,不写作业也不会被拎着耳朵骂,那个时候别提同学多羡慕了。”

　　展铭声音倒是越来越沉了:“高三的时候我听老师提过,说你初中本来可以跳级的,但是因为没有家长签字,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嗯,有利有弊么,不过跳级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我也不在乎。”

　　池鱼惊了:“跳级都可以不在乎？这要是我爸妈,得去学校摆香案烧香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