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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03章:双兔傍地走(二) ...

  •   当一行人在某地停下时,银子愣住了。
      倒不是这地方不气派、不富丽,也不是这地方多冷清、多安静。而是——此处没有妖娆的老鸨,没有拉客的红娘,没有调笑的莺莺燕燕,甚至没有那股百里外就熏的人几欲作呕的廉价胭脂香。
      只有头顶一块足有三尺长的黒木牌匾上,上书四个大字:芙蓉澡堂。

      是个澡堂,洗澡的澡堂。

      银子差点晕过去,目光猛地转向萧靖舟:搞了半天,暧昧了一路,说了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原来……原来就是要带他来泡澡?
      萧靖舟戏谑道:“怎么,你以为我们想干什么?”
      “我以为,以为……”银子低下了头,羞的耳朵都在充血。
      “以为我带你去妓院?”萧靖舟眨眨眼,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那地方太贵了,混混如咱们,可去不起。”
      又见银子一直低着头,便也不再多说,回头冲老猫比了个手势。老猫接到信号,不迭点头,连拉带拽地逼银子翻墙到了后院。

      澡堂后院,此刻空无一人。
      银子见萧靖舟又比了个手势,老猫几人兴奋无比,朝四面悄悄散开,各自找了一个视野宽阔又便于藏身的位置。
      “不、不是来洗澡吗?”银子还未反应过来,呆呆道。
      洗澡?
      萧靖舟回过头,笑望着他,不轻不痒道:“啊,忘记告诉你了,澡堂也太贵,咱们依旧洗不起。”
      “那我们来干什么?”话刚出口,银子猛地反应过来:香艳香艳,什么洗澡,这群兔崽子,分明、分明就是来偷看女人洗澡的!
      萧靖舟见他终于悟了,不再啰嗦,拉起他直接走向最大的那个屋子:“早听别人说,东川的芙蓉澡堂,可是方圆几十里唯一设有女汤的,咱们既有缘来到这东川,不看一回,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银子拼命摇头,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挣脱萧靖舟的大手,无奈之下,他只能跟在萧靖舟后面,蹑手蹑脚地爬上了一个木桩。
      顺着木桩,两人爬到了屋顶。萧靖舟勾了勾嘴角,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驾轻就熟地掀开自己膝盖旁的一块砖瓦。砖洞刚露出,立马,一道昏黄的光线就折射/了出来。
      这色鬼,到底偷看过多少次了?
      想到这里,银子不由一阵心虚,躲在后面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砖洞正下方,有一个极大的汤池,此刻水面洒满了鲜艳欲滴的花瓣,起旋绽放,美不胜收。空气中有令人心旷神怡的荷花香,袅袅升起弥漫四周,也吹骤了一池的淡淡绿薄纱。
      水池旁是一石桌,设计成诡异的三角形,四名侍女手托方盘恭敬而立,清一色的秀丽白罗,面带微笑,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见此一幕,萧靖舟低咒一声,心情似乎非常不爽:“哪家的丫头,这么大派头,竟然包场——不知道洗澡要一起洗才有意思么?”
      我看,你是嫌人数太少不够看吧……
      银子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却听这时,澡堂大门打开,一名蓝衣少女在两名丫鬟的簇拥下缓缓步入了屋内。
      少女如瀑的青丝散落在肩头,只一簇黑发被簪子简易绾起,脖子上挂着纯金长命锁,裸露在外的臂膀仿佛两条羊脂白玉,又嫩又滑,看的人一阵心猿意马。
      地上铺着华丽的绸毯,少女赤脚前行,所过之处一片水渍漫漫。屋内热气已然开到最大,她双颊微红,玲珑有致的身段在烟雾下若隐若现,饶是萧靖舟见惯风月,看到这里,也不由在心里暗暗吹了一声口哨。
      好颜色。
      可惜,与他相反,后面的银子却没那闲工夫欣赏少女的婀娜多姿。只因,他一眼就认出了——
      那少女,好巧不巧,正是那个前几天在李府一边巧笑盈盈,一边又设计陷害自己的李雅鱼!

      银子看向萧靖舟,见他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猜想他可能还没认出李雅鱼。
      毕竟,萧靖舟两次见到李雅鱼,一次是在李府门口,隔的太远看不真切,一次是跟踪自己进到李宅,也只是偷偷躲在暗处,没看分清。
      算起来,这次,才是萧靖舟第一次仔细打量李家大小姐。
      现在想退已是不可能,银子骑虎难下,只能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藏的更深些。他明白,乱世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闺阁小姐,整日在街上耀武扬威的女子早已屡见不鲜,但对于澡堂,这类女子从来只会偷偷摸摸去,断不敢闹的天下尽知,可如李雅鱼这般大胆,高调包下女汤不理旁人眼光的,却闻所未闻。
      这李雅鱼,也实在太惊世骇俗了些。
      正这样想着,脚后突然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
      银子和萧靖舟同时回头,却见屋子底下,一个少年正对着他们拼命招手。
      银子记的他,正是萧靖舟的一个手下,好像是叫什么“耗子”的。

      这种时候,耗子想干什么?

      银子有些奇怪,旁边的萧靖舟却二话不说直接跳下屋顶,跟耗子躲到了一个角落。耗子神态严肃,也不知说到了什么,萧靖舟就制止他继续再说下去。
      接着,萧靖舟四下看了看,带着耗子向远处走去。不一会儿,两人便没了踪影,只留下银子一人趴在屋顶。
      银子见萧靖舟竟就这么走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左顾右盼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在此时,豹子几人也偷偷爬了上来,停在自己正对面,努力伸长脖子,想将美人沐浴的画面瞧个清楚。
      是了,接下来可是最精彩的部分——
      李雅鱼沐浴了。
      豹子很兴奋,咽着口水,情不自禁又向前移了移,压的腿下的砖瓦轻轻响了下。他本人毫不在意,继续朝前爬了爬,势要将美人裸体看个彻底。
      见此,银子三魂失了七魄,赶紧朝他挥了挥手。豹子正在兴头上,见对面小乞儿打扰他好事,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往前爬得更甚。
      木头再次吱吱响了下,比前一次的动静更大,这回,李雅鱼听到了,明亮的眸子看向头顶。
      糟糕,要被发现了!
      豹子心一慌,本能就把对面的银子给推了下去。

      ——扑通!

      银子从砖洞里重重摔下去,带起了周围一片砖瓦砂砾,惊的水里的李雅鱼脸色大变。当是时,屋顶上的几名少年全部窜的无影无踪,偌大的澡堂内,顷刻便只剩下了被推下来做替死鬼的银子。
      银子孤零零跌坐在地上,手指攥着衣角,不敢抬头看李雅鱼一眼。
      侍女赶紧拿外套包裹住李雅鱼,李雅鱼恢复了镇定,抬头,待看清偷窥自己沐浴的竟然是银子时,一股怒意随之升起。
      侍女会意,上前一把揪住银子,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银子被扇的眼冒金星,脸撇过去,险些撞上坚硬的石桌。
      李雅鱼在石桌边上的一条石凳坐下,冷冽的目光扫向银子,面无表情。
      “我、我不是有意的……”
      银子嗫嚅,悄悄向后退了退,李雅鱼握紧拳头,再也不想看这小乞丐一眼,对身边的丫鬟命令道:“我要亲眼看着他死去。”
      “是。”
      两个丫鬟得令,绑住银子拖向水池。
      将他的头压向水里。
      银子拼命挣扎,奈何两个丫鬟人高马大,他怎么也挣不开她们的钳制。银子慌了,嘴里不住喝着水,双脚乱踢,碰到什么是什么,寻找着一切逃生的机会。
      李雅鱼忽然道:“把他拉上来。”
      两个丫鬟拉起已喝了满满一肚子水的银子,又将他丢到了李雅鱼面前。
      重见天日,银子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一张脸因为在水里泡的太久而微微泛白,五官也渐显,竟是一个秀气的少年。
      李雅鱼此刻却没多大兴趣惊艳他的长相,只是问道:“银子,你为什么会在屋顶?”
      银子浑身湿/漉漉的,忍不住微微颤抖,此刻却不得不答道:“我……我想洗澡,可是又没钱,所以,所以就想着等别人走光了再偷偷来洗。”
      李雅鱼沉默不语。
      银子见她沉默,更对自己编的谎话没底。可他怎么也不能供出萧靖舟他们,否则即便李雅鱼肯放过他,那个手段狠戾的老大——也不会饶过他。更何况,萧靖舟曾经说过,自己是他的兄弟,出卖兄弟的事,应该不能做吧?
      却见李雅鱼突然笑了,笑得温和而又亲切:“银子,你说想等人走光了在这里偷偷洗澡——这里可是女汤,你骗谁?”顿了顿,她又道,“还有,你掉下来的动静太大,太不自然,告诉我,除了你之外,屋顶上……还有别人么?”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原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银子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索性豁出去了:“有。”
      “谁?”李雅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李小姐啊李小姐,你也会有今天。
      玩弄别人的情绪,果然很有趣啊。
      银子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脖子一仰,大声道:“人多着哪!隔壁街卖烧饼的王二麻子,棺材铺家里的三兄弟,养马的刘四,杀猪的铁牛,有了七个老婆的赵大官人,渔夫阿山和他六岁的孙子……我数都数不来,都在屋顶上呢!”
      “啪!”
      离他最近的一个丫鬟甩了他一巴掌,他被狠狠扇到了水池里。

      李雅鱼冷哼:“信口开河,胡诌乱道。”转过头,对那四名侍女道,“这小叫花既然这么想洗澡,咱们就让他好好洗洗。你们不是擅长什么棒槌吗?那就放开手来,把他给我槌槌干净。”
      众丫鬟听此,脸色齐齐一变。
      所谓棒槌,就是指民间妇女洗衣服时,拿着一根棒子对着脏衣使劲拍打直至洗净。
      这一民俗无意中让李雅鱼知道,由此便想出了一个新的整人玩意儿:即,将活人丢入水中,让丫鬟人手拿个水桶粗的木棍,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棍一棍打向水里的人,直至那人血流满尽,漂浮到水面,这才算“干净”了。
      这种游戏,李雅鱼已经玩过不下三次,丫鬟们早已见识到它的残忍,所以才会如此心有余悸。
      但惧怕归惧怕,毕竟丢入水中的不是自己。丫鬟们很快取来了四根水桶粗的铁棍,足有三臂长,碰到地上还会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
      银子心里大惊,想从水里出来,哪知手刚碰到池岸,就重重吃了一棍。
      他尖叫一声,急急躲入水中央,这当会儿,四名侍女已站好了东南四角,手中棍棒毫不留情就砸向他,一棍一棍,水花四溅,他被逼的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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