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10章：花开花落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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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吟子和浅儿离开兵器库，赶至赤连苑的时候，赤衣其余众人也已到齐。
不过还好，今日她们没有迟到。
叶磊见到吟子，一如既往地迎上来：“沉吟，昨晚睡的好么？”
“唔，还不错。”望着远处正朝这里走来的叶翩翩，吟子问：“叶师傅教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很变态吧。”叶磊干笑了两声，笑着笑着，想到昨日吴馨的蛇，再联系叶翩翩一贯的手段，自己也心虚起来。
其余众人听到叶磊的话，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看来，今日会很难熬啊。
“管她什么叶翩翩叶舞舞，难不成比杀人还厉害？！”一直未说话的叶孤鹤不屑道，毒蛇般的眼睛扫过众人。
见此，浅儿悄悄咋舌，不由靠了靠吟子，似乎是被他的杀气给吓住了。几人沉默的当会儿，叶翩翩挂着她的招牌笑容施施然走来。
她刚到，赤衣们便齐齐站直了身子，不敢再有动作。
叶翩翩眼波流转，望着满脸紧张的众人，掩嘴轻笑：“呀，全到齐了嘛。本来还准备了一些礼物给迟到的人，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她意有所指地瞧了一眼吟子和浅儿。吟子浅儿赶紧抬头挺胸，如临大敌。
叶翩翩再度开心地笑起来，好久，才道：“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言归正传。昨儿个你们学的是吴师傅的‘克己’，听说效果很不好，几条小蛇而已，一个个就吓得面无人色，当真丢脸。不过那是吴师傅要操心的事，我管不着，我要警告你们的是，今天，在我的课上，倘若哪个让我不舒服了……”
她停下，嗜血的眸子闪过一抹狠意，“我有的是手段让他（她）趴着回去。”
赤衣脸色齐齐一变。
瞟一眼他们，叶翩翩妩媚笑道：“不过呢，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教的不难，唯‘布局’二字也。需知人生如下棋，处处有陷阱，万事天道轮回，自有它的定数，棋逢对手固然是好事，局势出现一边倒的情况也会有。因此，布局，于强者更增一筹，弱者多添生机，改四时之命理，修八部之杀格，对你们，百利而无一害。”
她正了正神色，又道：“一十八遁，三十六计，七十二阵。这些今后都将是你们的学习范围。所谓读万卷书行千里路，说再多我看你们也是似懂非懂，那就简单暴力一些，待会儿全部出去，我要你们试阵。”
试阵？
看着叶翩翩眼中藏也藏不住的兴奋，吟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一盏茶的功夫。
赤连苑的正东面，与湖水遥相呼应的空地上，几百根木桩高低不一地排列着，插在地上层层叠叠，波澜起伏，宛若大海里最后那一股波浪，翻卷出连绵不绝的戾气。空气中也不知撒了一些什么，隐约散发出一些刺鼻的腥味，让人闻之暴躁不安。
眼前几百根木桩，呈现环绕、折返、旋转、断层几种姿态，看似根根相连，可又彼此排斥，几乎可称的上是剪不断理还乱。
“……梅花桩？”
叶磊观察了会儿，小心翼翼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闻言，叶孤鹤白眼一翻，以示对他猜测的鄙夷。
生来一张丑陋面孔的叶子昊解释道：“梅花桩形如梅花，高五尺七尺不等，走盘时步步踩在桩上，是以为梅花步法。这木桩高低差距太大，连接太杂，绝对不是。”
“那这到底是什么阵法？”叶霜谨和叶瑟也凑上前，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木桩。
叶翩翩见八人眼中惊疑不定，咯咯一笑，招呼道：“此阵名为覆水阵，至于它有哪些本事，你们上去自然就体验到了。”
覆水阵？
吟子和浅儿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开玩笑，试阵这种事当然不能当出头鸟，怎么着也得等别人先上去走走再说。
她们抱着这样的想法，其余众人自然也不是傻子，一时之间，赤衣的八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瞪斜眼，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竟没一个人敢上前。
一阵冷风刮来，八人赤衣飘飘，宛若雕塑一般。
见大家一直杵在原地，一副好算计的模样，叶翩翩杏眼一眯，抚了抚鬓角，妖媚的嗓音又沙又甜：“咦？既然没人上，那便是所有人都不合格了。不合格，就要罚。唔，让我想想，我的惩罚啊……”
话音刚落，却见叶孤鹤一跃而起，跳上了木桩。
叶孤鹤刚动，一旁的叶霜谨、叶子昊同时上前，也是一个横跃，站上了木桩。叶瑟、叶烁虽然落于其后，在一阵手忙脚乱下，终究也爬上了木桩。
事已至此，吟子浅儿和叶磊不再发呆，手脚并用，攀附着木桩爬起来——三人的身姿，当真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终于，赤衣八人全部立于木桩之上。
与此同时，覆水阵，终于启动！
吟子直起腰，望着眼前高矮不平的木桩，只觉一股海浪的气息迎面扑来，眨眼看去，一排排的桩子参差罗列，广袤无疆，天地仿佛一色，混合着海腥味，耳旁似乎还听到了沙鸥声。
便在此时，脚下的木桩动起来！
说是动，不如说是在发抖，宛若沉睡了千年的海底凶兽，睁开了它血色的瞳孔，叫嚣着，呼啸着，带起周围一阵杀伐。
是的，杀伐。
在这只有几百根木桩的上空，上演着一次又一次的弱肉强食，王者天下。
“动动动了！它们动了……”浅儿结结巴巴，脚不知该放在哪里。
叶孤鹤等人早已准备妥当，此时不再理会吟子她们，抬脚向前跨出一步，气势汹汹道：“冲——啊——！”
说时迟那时快，他伸脚欲踩的那根桩子猝然裂成十二片！
叶孤鹤大惊失色，脚却已然踩上，只见十二片木条花心里，赫然出现了一根细长银针，针尖闪闪，笔直扎向他的脚底板！
“啊——！”
长针穿肉，血液四溅，叶孤鹤瞬间白了脸色。
“桩里有针，大家小心！”叶磊马后炮道。
他话音刚落，整个木桩场宛如脱缰的野马，不同于先前的小幅度抖动，几百根木桩上下左右，迅速奔腾起来。
这一番变故不可谓不快，彼时叶磊两脚各自踩在一根木桩上，木桩动起来时，一根升起一根落下，伴随着叶磊的惊呼，竟就这样让他凌空劈出了一个竖叉。
双股一阵撕裂的痛，叶磊的脸色无比精彩。
“啊啊啊，不行不行，我要掉下去了！”叶瑟扯着嗓子尖叫，两腿一松，就要从木桩上滑下，幸好身边的叶霜谨扶了她一把。
而另一边，吟子屏息凝神，刚想动，岂料脚下突然一空，呼啦啦，身子瞬间朝地上倒去——情急之中，她慌忙抓住另一根木桩，同时右脚勾住，整个人就这样歪歪斜斜，危险地停在了半空。
得救了。
她轻嘘一口气，待要摆稳身子，便听叶磊惊悚而变了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的天，这、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她赶紧回头。
赵磊因为劈叉，双手正死死抱住第三根木桩要借力翻身，谁知他不抱还好，一抱，便感到手上一股滑溜溜、湿哒哒的粘稠感，他无比奇怪，低头一看，当下大惊失色！
那木桩早已被侵蚀出一个个小洞，此刻，成百上千的蠕虫正从那些洞口缓缓爬出，爬到人手上，又白又臭，恶心的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叶磊在那里鬼哭狼嚎，吟子将他的处境看了个一清二楚，当即转头，果不其然，发现自己手边也有一个洞，心脏立马一停，也不知哪里来的神力，翻出一个跟头，顺着木桩，竟给她就这样翻回了木桩上！
便见那一根通天木桩上，吟子宛如猴子般金鸡独立，一张俏脸早已失去血色。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还在战战兢兢找平衡，那边，浅儿声嘶力竭道：“沉吟！沉吟！救命！救命！”
她连忙望去，便见到了这样奇异的一幕：
几个木桩中间，叶烁腊肠般倒挂在那里，只剩一条裤子还被叶子昊拉住。而叶子昊因为双手要拉他，只能拿腿勾住木桩。可浅儿好死不死走到了他们附近，于是，这一勾，没勾到木桩，反倒直接勾到了浅儿的脖子……
此刻，浅儿被勾的弯下了腰，脸刚好贴着木桩上的虫洞，一群蠕虫正默默爬出，冲着浅儿的鼻子跃跃欲试。浅儿被叶子昊的腿缠住，挣脱不得，眼见蠕虫将至，吓得她疯狂摇晃，三个人宛如辣椒串似的叠在一起，此情此景，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吟子当机立断跑向浅儿，要去救她，哪知刚跳了几个木桩，脚下一个变化，立马裂开！
——糟了，长针穿脚！
吟子无处落脚，无可奈何下，只能把身子往后仰，朝地上摔去。
“沉吟，我来救你！”当此之时，叶磊突然出现，伸手就要拉她。
望着叶磊手上那群蠕动的白虫，吟子前所未有的慌乱——不，不，你别拉我！直接让我掉下去吧！
上天仿佛听到了她的祈求，朝她奔来的叶磊脚下木桩突然一抽，他咦了一声，接着，整个人也呈“大”字状倒向地面。
……
……
“唉，看不下去了啊。”
不远处，几名紫衣少年或坐或立，衣袍迎风飘舞，衬的几人姿态慵懒，宛若一幅画。
刚刚说话的那个少年伸手抚额，一副不忍再看的样子。而他的身边，另一名少年啧啧两声，似是极不认同他的观点：“看不下去了就别看，又没人强迫你。”
“说的也是，难得有人提供乐子瞧。”先前的少年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眼中的精明一闪而逝，“不过，这个阵法，我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他转过头，期待地看向众人身后，那个一言不发的紫衣少年——萧靖舟。
“什么什么？哪里有趣？你发现什么了？”薛平云凑上来，也盯向赤衣的方向。半响，啧啧了两声，诧异道，“这是什么阵法？当真古怪。”
“薛平云，你就别不懂装懂了，还是听听我们破阵高手的赐教吧。”
话音刚落，紫衣众人不约而同就将目光看向了萧靖舟。
萧靖舟微微眯了眯眼。高低不一的木桩盘旋出四通八达的魔障，冷意森森，杀伐阵阵，起伏间宛若汹涌澎湃的滚浪，木中藏针，又加以小洞寄养蠕虫，这种攻势……倒让人无端想起了一个词。
他正欲开口——
“覆水难收。”
突兀地，一道女音插入，也抢先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他回头，但见金色阳光中，说话的少女面目沉静，明媚如画，一双眼睛没看他，只盯着前方赤衣方向，蓝衣若水，皎皎如月，端的是艳丽不可方物。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戏谑的笑容。
李雅鱼。
见有人一语道破，薛平云恍然大悟：“覆水难收吗？唔唔……原来如此，是有些这个味道。你……”待他回头看清李雅鱼的长相时，眼睛倏地一亮，说话也柔了三分，“你是蓝衣？好厉害的眼力，佩服，佩服。”
李雅鱼没理会他，径直看向了萧靖舟。
四目相对。
两人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李雅鱼的眼神，几分恨意，几分骄傲，还有那不容忽视的，一股浓浓的……挑衅。
——挑衅？
萧靖舟挑眉，望着面无表情的李雅鱼，脸上的笑容越发邪气。
薛平云身边的紫衣少年习惯性地摸起了下巴，精明的眸子看看李雅鱼，再看看萧靖舟。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萧靖舟的邪气笑容上。
啧啧啧……似是嗅到了什么不对劲呀……
远处，七彩楼的一片氤氲光圈里，空中白鹤相携而飞，两旁的雁子交唤呼应，屋檐楼角，亭台格轩，假山婆娑，湖水渺渺。
缱绻清风随之拂来，寸寸绿草伴之折腰，那一夕颜色染红了天空，萃白了无垠，等待了阡陌，也鸾动了芳华。
青鸟灼其华，悠然渡我心，庭前春来晚，花开花落时。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10章：花开花落时（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