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赌就一个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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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赌，顾名思义，靠一个赌字。
外表全石皮的翡翠毛料，东家标个一口价，各自凭眼力鉴别，看中了的交钱拿石不讲价，可以自己回家切也可以在现场由伙计们切开。可能切得极品料子，也可能切出一块货真价实的大石头，这种不确定性更刺激。
赌石常说“一刀生，一刀死”，有人博得暴利，有人血本无归，无论哪个行业，和赌扯上关系，总能最大化激发人的冲动欲。
不过大梁这时候的赌原料显然没有这么极端，究其原因在于翡翠稀缺，能玩得起翡翠的人也少，因此东家标的一口价不会太离谱，也不会太便宜，这个中暴利落差就小了许多。
前院里已经摆了许多完全切开的翡翠原料，大大小小的翡翠被放置在高矮不一的檀木架子上，未经雕琢的原石有些灰扑扑的，有的表面还带着坑坑洼洼的痕迹，显然大梁是没有什么解石机的，切石全靠手艺熟练的匠人一点一点磨出来，费时又费力。
院子角落里正好在解石，不少人围了上去，江雪轶也挤过去凑热闹。
两个伙计将一块锣鼓大小的石头搬上木架，旁边站着的两个匠人师傅手里拿着一条马尾和马鬃制成的绳子，石头上已经有人用黑炭划好了线，切石师傅看准了线，小心翼翼地将绳子对准，来回往复地拉动绳索，两个小伙计一边浇水一边加砂石，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切掉一小片石皮，里面隐隐透出亮绿的光芒。
“诶呦，绿了！”人群里有人喊道。
“这不废话吗，前院里本来就只卖绿的。”又有人嬉笑道。
江雪轶也没接触过赌石，就连翡翠质地都是一知半解，听得周围人纷纷议论，这才弄明白大梁对翡翠质地的划分。
按围观人群的说法，大梁翡翠主要看水头和颜色。水头即翡翠的透明度，分为龙种、水种、冰种、糯种，其中介于冰种糯种之间的也叫冰糯种。颜色上自然是以绿为佳，从高到底分为帝王绿、正阳绿、秧黄绿、葱绿、菜绿、油青绿、水绿、黑绿。一般来说，油青绿以下的翡翠基本不会有人拿来做翡翠饰物了，多半是用做不值钱的玉石首饰。
简而言之，越鲜艳越透亮的翡翠，价值越高。
江雪轶听得懵懵懂懂，琢磨着自己鉴定的眼力不知能不能用在原石上。
前院里的翡翠她是想也不敢想，索性直奔盲赌区而去。
盲赌的地方在宅院前湖附近，也有专门解石的师傅候着。沿湖摆满了奇形怪状的石头，石头边上都插着一根竹牌，标注着价钱。
盲赌不像竞拍那样需要交付押金，看中哪块原石便可以叫伙计搬走，一手交钱一手交石，干脆得很。身着赭红色劲装的护院们遍布整个宅院，倒也不怕有人偷了石头。
何况，能做玉石原料场子的非富即贵，谁敢惹得起这背后的东家。
“姑娘，这些石头真这么值钱？”翡玉蹲在一块石头边，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个名堂。
江雪轶正凝神盯着一块原石，头也不抬地应道：“石头当然不值钱，切出来翡翠才值钱。”
她看的这块石头大小约半个桌子，外表看去和一块石头并无二般，只是石皮上覆盖着不少深色斑点，像干了的苔藓，粗细不匀，乍一看呈现黄绿色，正是翡翠原石中常出现的松花。
盯了好半天，她忽然发现石头靠左侧下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边缘散发着淡淡光芒，这儿的表面石皮松花也最为密集。
江雪轶心中猛然一跳，心中大喜。看来这外挂还是挺好用的，连原石都能看出来，只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水头什么颜色。
不过这么大一团翡翠，即便是品相较差的水绿，也能做好些首饰了。
她看了看价钱，标价三百两银子，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凉到了心里。
哎，她怎么就这么穷呢！
既然掌握了鉴定“技巧”，江雪轶打起精神，慢悠悠地围着湖边走起来，专挑标价百两以下的原石看。
百两以下的原石不多，故而她也不是很费劲，走了一圈，心中大概有数。
这其中出现阴影的原石只有三块，一块标价九十九两，一块七十八两，还有一块居然只要十二两。
这块只要十二两的原石，个头只有半个鼓墩大小，和那些丈许高的原石相比袖珍得很，孤零零地躺在角落里，若不是江雪轶循着价钱牌子看过去，几乎没人注意得到。
但就是这块原石，江雪轶能清楚得看到翡翠阴影几乎占满了整个石头，呈圆球形，仅次于三百两那块原石出现的翡翠大小。
这可是天大的捡漏！
江雪轶二话不说将它抱了起来，决定先拿下这块，干脆地去结算的地方交了钱，便准备拿去解石。
既然能免费解石，她可不想回家自己锯半天。
石头不大，仍有些沉，江雪轶抱着石头走到解石的地方时，累得手酸背痛的，找了个地儿坐着休息。
解石师傅正在给一位客人解石头，她静静地看着，只见很快擦出了一片绿色，解石师傅笑道；“这么大块石头，客人好运气。”
“哈哈，切绿了，好彩头。”对面一个中年男子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递给解石师傅几两碎银子，“借师傅吉言。”
江雪轶聚精会神地看了看那块约一张八仙桌大的石头，岂料竟是靠皮绿，只有切面的地方有薄薄的一层阴影，心道不知是哪个倒霉鬼，亏大了吧。
那中年男子忽然转头过来，眯起眼睛，“哟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宝华堂的江东家。”
这人身着棕茶色长袍，外罩金丝黑衫，腰间束着一条两指宽的姜黄色腰带，头顶元宝花纹幞巾，一派的富贵作风。他样貌平平，软塌的鼻子下，肥硕的大鼻头尤为引人注意。正是聚华斋的东家孙德盛。
江雪轶将满脸的幸灾乐祸藏了起来，干笑了一声，“原来这块原石是孙东家的。”
孙德盛摸了摸鼻头，哈哈笑道：“怎么，江东家也来赌料子？”
“我哪儿懂什么赌料子，不过来凑热闹看一看。”江雪轶故意将自己的原石挡了挡。
孙德盛自然不会放过，走上前来偏着脑袋，侧目道：“看来江东家已经得手了啊，怎么不让我等开开眼界？”
江雪轶佯装尴尬地挡住那小原石，咳了几声，“我只是看这石头长得好看，随便拿了块。”
“江东家，赌石不在大小，能出料子就好嘛。”孙德盛看清了她的原石，眼里现出讥讽之意，立马阴阳怪气起来，“小的石头也有小的好处，至少它便宜啊，哈哈。”
江雪轶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呵呵道：“我自然比不得孙东家财大气粗，啧啧，你这块原石得花不少钱吧？”
“那当然，五百两银子呢。”孙德盛趾高气扬地抬起了下巴，“我看你那原石小得可怜，不知道有没有五十两银子啊？”
哈哈哈，姐这才十二两。
江雪轶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她那石头哪里要五十两，我记得才十二两。”旁边一个负责搬石的伙计说道。
孙德盛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露出一口黄牙，“十二两？江东家，这可不是你买猪肉，难道宝华堂如今连五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江雪轶也不生气，明亮的双眸滴溜一转，“孙东家不是说了么，不在大小，能出料子就好。”
孙德盛哼了一声，回头继续看匠人解他的原石。解石师傅已经擦掉了上面一层石皮，问道：“这位客人，是对切呢还是角切？”
“当然是角切！”孙德盛走上前去，拿起一块削尖的黑炭，开始琢磨着划线。
对切即直接从原石对半切开，更省事。角切则指从边角切开，更为保险，能最大保留翡翠原料的完整性。但角切需要有人划好线，解石师傅才能沿着线切。一般来说，当然是原石的主人划线了。
孙德盛早年去过滇南，在当地学了不少赌石的诀窍，这次听说开了个翡翠场子，已经来了好几趟，虽说没切出什么极品，但也没怎么亏过，因此他才敢出手如此阔绰。
这块原石他经过再三考究，才决定拿下，如今看到出了绿，喜不自胜，连带着划线的手也利落起来，刷刷几笔就丢下了炭块。
“就按这切吧。”
解石师傅找来弓锯，对着画好的线，压着砂慢慢将石头锯开。石头里面硬度较高，若是用绳索切，不知要切到猴年马月，弓锯就快多了，但是弓锯也有个缺点，若是划线错了，很有可能伤到翡翠原料。
不过赌石的人又有一句话叫做“擦涨不算涨，切涨才算涨”。即便是擦出了绿，切开也可能还是一块石头。若是切出了绿，只要线不是太离谱，弓锯造成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随着解石师傅麻利的手脚，第一块边角很快就被切掉了，孙德盛连忙凑上去看。
没有，什么绿色也没有。
才第一条线而已，不慌。孙德盛有些失望，挥了挥手，“继续切吧。”
可是直到所有的线都切完了，整个原石除了最初擦出来的一片绿色，其余都是石头。
孙德盛脸色不大好看，嘟囔着，“怎么会这样？”
江雪轶凑上去，笑了笑，“孙东家这是怎么了，也有失手的时候？”
孙德盛冷哼了一声，摸了摸鼻头，“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才切了多少边角料，剩下的多着呢。”
“哦——剩下的石头多着呢？”江雪轶故意拉长了声线。
孙德盛的脸阴沉得能掐出水来，声音蓦然提了起来，“哼，再怎么样也比你那十二两的破石头好！”
这说话声瞬间吸引了不少人，都往这边看来 ，“十二两的原石，我没听错吧？”
孙德盛见众人目光聚了过来，心道定要这小妮子好看，故意嚷嚷道：“这儿可不是你这样的黄毛丫头来撒野的地方，穷得连原石都买不起，不如回家卖红薯！”
江雪轶双臂抱在胸前，盈盈一笑，“我这原石十二两买了不亏。倒是孙东家这么大一块原石，若是失了手，可真要回家卖红薯了。”
随着她话音落地，周围已凑了不少人，都看向孙德盛那块已经切成四方体的原石，交头接耳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8章 赌就一个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