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大人业务繁忙》牧汝

7、第七章

　　周善？”灵六喃喃着从小凝的记忆中回神，回头望她。

　　这小鬼应该很怕自己，之前跟在身后总是隔几条街那样远，最近胆子倒是大了很多，快凑到灵六跟前来了。

　　当小凝身上带着生前的执念气息靠近，那些属于她的回忆便如涨潮水般涌进灵六的脑海，她想不去窥探都不能。

　　“你知道周善？”

　　小凝僵在原地，乌溜溜的眼睛像是鼓起勇气迎上灵六的寒色目光，“是，一年之前在扬州见过。我其实是……”

　　“阿六！你在这里啊。”漆坞藏好腕上的勾魂索，大喇喇过来。他也不是故意来找灵六，恰好在附近有死人需要他带走。这就是缘份，他心道。

　　灵六见怪不怪，继续问小凝：“你想找那位无名剑客？”

　　小凝默默点头。

　　那剑客是奉了谁的命要暗中护周善？但既然一年以前就在，说不定能有找到他的线索。灵六思索着，漆坞靠过来，用力往她身上嗅，边疑惑道：“阿六，你今天身上怎么有股生人的香味？”

　　灵六皱眉低下头闻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味道，“……你属狗？”

　　见她这副模样，漆坞浮夸地小声道：“你从前从不亲近生人，今天是什么人让阿六都要接近？不过他胆子也挺大，下一次让我知道是谁，第一个带他下地狱。”

　　虽说是玩笑，但是说到后面也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大概是陆觉。

　　他看似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实则修为深不可测，说起话是半人半鬼，真假参半。不知是真痴情，还是放不下心结，寻一个答案。

　　灵六轻飘飘白了一记漆坞，掌心招出《浮生录》，转而对小凝道：“我带你去找他。左手放在上面。”

　　一手将《浮生录》托在她面前。

　　小凝没想到传说中冷漠无情的左冥使大人会这样轻易答应自己，立刻抬手，在将搭上去触碰的一刹那，书被人夺去了。

　　原本被不搭理的漆坞有些生闷气，一看来人，腕上勾魂锁召在手，“哪里来的小贼，命不大胆子不小！”

　　屋檐上嬉笑的人握着《浮生录》道：“我别的没有，就是命大。”

　　灵六盯着上面的人并没有动作，悠悠道：“陆觉，那本书在你手中没有任何用。”

　　陆觉心道，你骗谁呢，我就不信它还认主。

　　手上翻开《浮生录》，顷刻间懵了。白花花一本书，还真是没法用。

　　漆坞已经执锁链击打过去，“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勾魂索勾魂摄魄时同魂魄一样没有实质，用做武器时却有强大的破坏力，一鞭笞下，激起瓦石四处飞溅，电光石火，砸开一处大坑。

　　然而陆觉轻轻侧身一躲，安然无恙落地，嘴角微笑：“这是我与左冥使大人的事，你又是什么人要来插一脚。这书是你的么。”

　　话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赤/裸/裸的揶揄口吻。

　　“老子今天教你知道好歹！”漆坞气得脸色铁青，近身追去一挥宽袖，一股浓烈黑色鬼气顺着铁索向陆觉袭卷。陆觉轻蹙眉一路后退，正当准备随手拈诀或是拿个符篆时，手一空，书被灵六拿回去了。

　　虽然躲过了漆坞的攻击，书却失手了。

　　“好吧，书我不要。”陆觉也不白白浪费力气，收手停战，“但是大人的做法可不厚道。为什么答应这位姑娘去找人，独独无视我呢？”

　　“阿六想找就找，不想帮你就不帮，需要理由吗！”漆坞不满道。

　　“我说过她重入了轮回，这三界之大，《浮生录》也找不到她，何况人人都问我要人续什么前缘，那我为何不干脆做姻缘神？”

　　小凝既然以为鬼界中人，自然不能与凡人相提并论，再且那无名剑客与周善有关，无论死活，不妨去试试。

　　陆觉又被她说噎住了。

　　“大人不愧是大人。”他摇摇头道，带着两分无奈。

　　漆坞这时才猛然察觉出问题，凡人修士境界高深者当然可以看见他们并与之进行常人交往，可……

　　“你就是一直缠着阿六的生人！我说这味道怎么这样似曾相识！”

　　“喂，你是狗鼻子啊，这么远还能闻出来，真是我的好狗狗。”

　　“去你祖宗的娘！”说着手上猛地一掌击去。

　　陆觉仍旧轻易闪开，躲在灵六身后，“好人不跟坏狗计较，”拍拍她肩，“好大人，赶紧阻止疯狗咬人呀。”

　　灵六：“……”

　　有一瞬间，她怀疑她遇到了两位智障儿童。

　　漆坞咆哮道：“你特么才是疯狗！别以为躲到阿六身后老子就不敢收拾你！滚出来！”

　　“你看你现在这样还不像疯狗狗吗？是吧灵六大人。”

　　她觉得此刻自己是多余的，一刻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二话不说甩开两人独自美丽。

　　一旁静静观看的小凝赶紧跟上，生怕灵六忘了或是反悔，小声问道：“大人，我们去哪里找？”

　　灵六反问道：“你可知周善七日前被活活烧死？”

　　小凝老实点头。那天夜幕映得血红，周围野游的小鬼都感应到那里散发着巨大浓郁的怨气和鬼气，“周公子化为厉鬼逃了。”

　　灵六摇摇头，“她是女子。”

　　“我曾经怀疑过，但我希望在磨难中这样独当一面，顽强坚韧的人是男子，也许他的一生便会完全不一样。”小凝惋惜道。

　　“你不是说剑客要护她么，那他应该还在扬州城。”

　　小凝激动道：“我曾找过他，为何没有见到他？我去了所有他去过、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见到他！”

　　“也许他和你一样。”灵六并不想太伤人。

　　“什么意思？”小凝隐隐不安道。

　　“他大概已经死了。”灵六淡定道，“所以其实你没必要来找我，因为你们会在冥界重逢。”

　　“不可能！！你骗我！”小凝颓然后倾，几乎站不稳，“他说过，他会好好活着，为自己活一次的！他……”

　　咽喉苦涩痛起来，原来做鬼也和做人一样会难受。她再说不出话，瘫软在泥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