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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掌控之中·柳暗花明 ...

  •   翌日一早,谢瀹从床上醒来,身边无人,便唤了殊殷进来伺候。司马澈倒是一早便雷打不动地起来练剑,谢瀹本也只是做做样子,往院里看他耍剑,未成想,还挺好看的。

      宝剑化蛟龙,精光射天地,一阵阵凛冽的杀伐之气,如铁马冰河,咆哮汹涌。

      眼前之景,明明是残柳荒蒲,却似如火如荼,末了,料峭朔风里,似乎有消弭不了的血腥气。
      他在其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若是有飞花,一片片地落下来,那才叫好看呢。”

      说着谢瀹扔了一个苹果出去,然而它仿佛在掉落的那一瞬间,瞬间凝固了。司马澈挽剑,唰唰唰几下,一片片果肉便如羽翼般齐齐掉落。

      谢瀹忍不住雀跃助威道:“公子好厉害!”

      司马澈也道:“给赏钱吗?”

      谢瀹小跑着迎上去:“我给公子擦汗。”

      用早膳的时候,谢瀹难得好心情地多喝了几口小米粥。

      司马澈见她昨日不曾好好饮食,今日又只喝了豆浆和米粥,便好心道:“虾饺还可以,不吃吗?”

      谢瀹道:“女孩子不用吃那么多的,我每天也不消耗体力。倒是你,多补补。”

      谢瀹只是很单纯地让他多吃点儿,没想到两个人的耳朵都红了。

      司马澈只好转移话题道:“没见过什么女孩子,滟滟是个饕餮,只要是能吃的,都能拿来祭她的五脏庙,十二三岁的女儿家能比两三个爷们儿吃得都多;高姐姐是个胖子,前年倒是嫁给了五皇子相王做续弦,也不知道怎么嫁出去的……义阳长公主家的幺女,瘦得跟个竹竿儿似的,能吃一桶,不过太子家的鄢陵郡主比她还能吃,吃完还会抢别人的,不过他们是皇家,养得起……小表姐吃得最斯文了,十岁的时候都吃得比你多……”

      滟滟便是司马澈他五爷爷家的女孙司马滟;高姐姐便是四爷爷遗腹子的女儿;小表姐便是宋毓。除此之外便是对于女孩子的熟悉程度大概只有十岁之前的亲戚们,所以他觉得谢瀹吃得确实清简。

      谢瀹道:“我十一二岁之前也吃得多,不过是人长大了,便愈发懒了,不怎么想吃。”

      司马澈道:“那你可得勉强多吃点儿,我还得指望你呢。”

      说着便用筷子夹起一个水晶蟹黄包,往她嘴里塞,自己也张大嘴巴,跟哄孩子似的,让她张嘴好好吃下去。

      谢瀹撅着嘴,脸色颇为为难,但还是浅浅咬了一口。看他仍坚持,便又浅浅咬了几口,囫囵吞下了。

      “这样才乖嘛,那把剩下的都吃完吧——这是本公子赏的,不许剩,不许告状,听话。”

      谢瀹望着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道:“其实补身体呢,不能光靠吃饭啊,你看这凤髓龙肝猩猩脣,才是滋补大补特补的,中医也讲究食补,一般喝点儿汤就行了。”

      司马澈笑道:“龙肝凤髓,奇珍异兽,你就喝点儿汤?既然你开口了,从明天开始,谢娘子方才说的,一应俱全,而且天天给她做,不许剩下,还有别的膳食滋补的,都给她安排上。”

      谢瀹道:“我的份例可是‘一餐七道菜’呢,过于奢华不好,颍川侯府向来清贵,不能因为我一个小小的小妾,就……”

      司马澈道:“你放心,颍川侯府的名声,还不是你这区区几道菜,就能毁于一旦的。”

      谢瀹扯着司马澈的袖子,楚楚可怜道:“公子会陪我一起吃饭的吧?”

      司马澈挑眉道:“你是在求我吗?”

      谢瀹可怜巴巴道:“我怕我撑死,你上哪儿找这么可爱的丫头呢。”

      司马澈看了她一眼,微笑点头,算是允了。

      谢瀹抢白道:“养生之道,讲求‘日再食’,以后上午一餐,下午一餐,夜宵免了。”

      司马澈不置可否,打了个哈欠,道:“巳时了,好歹要去给阿爹阿娘请安。你赶紧吃。”

      说完饶有兴致地看谢瀹吃饭。

      谢瀹委屈巴巴道:“公子秀色可餐,我已经饱了。”

      待她吃完第六个虾饺,也说完第六遍“公子秀色可餐”之后,司马澈良心发现,便让她别吃了。

      便要携了她去往棠梨院。

      辇轿已经摆在了眼前,谢瀹道:“今日春和景明,不如公子我们顺道观赏一下府中景致吧,我走路可比辇轿快。”

      司马澈望望,天际周遭皆是衰色,确然没有看出哪门子“春和景明”了,但还是同意了她饭后消食的提议。便携了谢瀹往棠梨院去。

      因着今天是休沐日,颍川侯和侯夫人,都起得晚了些,谢瀹二人过来请安之时,二人才在用早膳。

      忙吩咐人添了两双筷子,要二人陪着一起用。

      虽说谢瀹只是个小妾,但得侯夫人喜爱,阖府上下便也当她是半个小姐。故而得以一同上桌用饭,便是颍川侯在时,也一样。

      谢瀹暗暗向司马澈使了个眼色,侯夫人只当她是受宠若惊,便宽慰了几句,还给她夹了好几次包子。

      终于在侯夫人给谢瀹夹第五个包子的时候,司马澈大发善心得替她挡了。

      他们父慈子孝地说着体己话,只是一说到“平南”,便有了龃龉。老子是文臣,儿子却想武将,父子秉性不同,又加上是唯一嫡子,故而疼爱看重,既想他出人头地,又不愿他过于争强好胜。于今堪堪一十五,乳臭未干,便要真刀真枪地往战场去跟人拼刺刀,可不得把老父老母气坏了。

      无法,不欢而散,悻悻而返。

      谢瀹也被迫卷入了他的“平南”大戏。

      第一:食补;第二:药补;第三:辛勤耕耘,争取一举得男……

      于是,三天下来,谢瀹就蔫儿了。

      谢瀹觉得,司马澈原本是天天练兵之人,如今整天闲赋在家不是练剑就是作画,偶尔练字,偶尔抚琴,偶尔对弈,偶尔烹茶,偶尔看戏,偶尔……绣花鸟,这些都是不怎么费力的事儿,然后她觉得他好像把力气,全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第五天的时候,谢瀹缴械投降了。

      “公子,我们商量个事儿,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司马澈道:“我觉得挺好的,有什么不好的。”

      “我觉得,我们可以转换一下思路,公子你看啊,我削肩,窄腰,瘦胳膊瘦腿儿的,决计不是个好生养的。”

      司马澈道:“我倒是也想找个十个八个呢,我妈不会让我纳妾的,至少这一年半载,应该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你多担待了。”

      谢瀹道:“我有了!”

      司马澈道:“这是好事儿啊。不过这日子好像不大对啊。”

      谢瀹道:“公子我们打个商量,一个月后,我就说我有了,劝服夫人让你再纳个两三个姐妹,你也好早日完成你的传家任务。”

      司马澈道:“有什么条件?”

      谢瀹泫然欲泣道:“唉……我都累死了,你看我这眼睛,都乌青乌青的。”

      司马澈凑过来道:“我看看啊。”

      司马澈的俏脸在谢瀹眼中逐渐放大,如果换成以前的谢瀹,确然会“呼吸一滞”,然而现在的谢瀹只觉得“身体一凛”。

      谢瀹伸手推拒道:“现在是白天,公子自重。”

      司马澈嘬了她的鼻尖,挑眉笑道:“等我纳了三五个小妾,以后有你求我的。”

      之后的半个多月,二人倒是融洽了许多。有那么恍惚的几个瞬间,让谢瀹觉得,她和他是花前月下的金童玉女。

      她和他对弈,她和他赌书,她和他博戏,她和他投壶,她和他清谈,她和他品诗……

      她给他吹箫,他给她舞剑;他给她弹琴,她给他歌舞;她给他研磨,他给她写真;他给她画眉,她给他沐发;她给他调香,他给她烹茶;他给她温酒,她给他做羹……

      两个人做着所有烂漫事,时光在这里慢下来了,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如果一个美丽而有趣的人,陪你度过漫漫长生,好像也不赖啊,如果这个人刚好也是你喜欢的人。

      与美丽而有趣的人儿一块儿,当然开心啦,望望正在舞剑的司马澈,谢瀹心下十分慨然。秦筝沧浪入海,明月入江般肆意又涓涓,在谢瀹用秦筝弹奏完最后一个音……司马澈似有神助。

      正在挥舞的宝剑,向着廊柱刺去,剑锋一转,便是行云流水的飞白——

      倚天万里须长剑。一剑曾当百万师。
      贺兰山下阵如云,壮士呼声动九垓。
      汉家旌帜满阴山,汉兵奋迅如霹雳。
      百战沙场碎铁衣,腰间宝剑血犹腥。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马革里尸当自誓,提携玉龙为君死。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
      了却君王天下事,留取丹心照汗青。
      百年三万六千日,与君醉笑三万场
      虎踞龙盘何处是?人世俯仰已千年。
      ——《破阵曲》

      仍不忘署名:司马玄瞻。

      谢瀹在其身后,一字不落将此曲念了出来,饶是小女儿家檀口芳唇,吟咏也是铿锵杀伐。

      司马澈却是开心地啵儿了一下谢瀹的鼻尖,道:“小可爱,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星河淡淡,天风浪浪,马鸣一嘶,司马澈便奔向了如墨的玄夜,他是奔向他的锦绣前程,亦是万里征程……

      只道,司马澈连夜赶往天策府,觐见了陈王殿下,三十六人击钟,三十六人击鼓,三十六人击筑,将这首《陈王破阵曲》演绎得撼五岳,动星文,泣鬼神。

      其献媚如此,陈王心悦非常。当即便赞道:“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翌日更是传来了司马澈,官拜从七品诸军司马,连升三、级。总算是赶上了月底的“平南之役”。

      谢瀹见他此番远行,无端生出许多缠绵意。只将连夜做好的乌木簪子赠与他,偏要亲自给他戴上才满意,细密独特的微雕,不易察觉,上有簪花小楷:清润潘郎,又是山家婿。不爱黄金,只爱人长久。

      潘郎,便是美男子潘安;山家婿,便是美男子卫玠;黄金,便是黄金台。

      司马澈刮了刮谢瀹的鼻子,笑道:“虽说是给你为皇孙妃谱曲,倒是我先得了,待我凯旋之日,再赔给你。如今皇孙妃的随礼,便要你自己担待了。”

      谢瀹道:“原是你本就计划好的,还哄我呢。你就是‘黄狸黑狸,得鼠者雄’,连讨好陈王的路子都走了,真真儿是一门心思,为达目的。”

      陈王乃是与太子夺嫡的大热人选,不然怎么平南这种几乎是挂名刷军功的操作,都让咱们的宸帝陛下给整出来了呢。

      尚且不说陈王与太子夺嫡,他直愣愣地就去找了陈王殿下。单说这宸国太子妃,更是他舅族的女儿,这下可真是红脸白脸都让他一个人唱了。

      不过,正所谓,黑、道、白、道能成大业都是大道……

      政治心术,平衡之道,就中之人,只能在这丝丝缝隙之中求存,他倒是悟了,更是为了心之所向,不管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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