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引》荔言

6、烟花

　　杜雁笙还没有高兴几天，就有人来家里提亲了。

　　她气冲冲地跑到前厅，想要看看又是谁。

　　前厅里的背影有些熟悉。杜雁笙不太相信。

　　沈怀转身看着她，笑着说：“我说过的，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会登门拜访。”

　　杜雁笙看着前厅里的大箱子，疑惑不解，问：“你这是做什么？”

　　“你看到了，来提亲。

　　杜雁笙还没开口，爹娘就来了。她被哥哥连拖带拽地拉到了花园里。

　　看着杜雁笙这个样子，杜夫人只能叹气，尴尬地招呼沈怀喝茶，不好意思地说：“平日里一家人都宠着她，所以才会这样。还请沈少爷不要见怪。”

　　沈怀赶紧起身，客气地说：“夫人说笑了。一直听说杜小姐能文能武，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人。能与杜小姐结百年之好，是沈某的荣幸。”

　　杜夫人有些惊讶。很少人知道杜雁笙习武。以前杜无疾练武的时候，杜雁笙在一旁看，会好奇地跟着比划。刚开始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女儿爱动，后来发现杜雁笙很有天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

　　元州向来以女工闻名天下，女子习武并不是常事，所以他们默认杜雁笙在家比划比划，在外并不会说起。

　　杜雁笙脑袋里一团乱麻，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爹娘不担心哥哥，来操心她的婚事。哥哥最起码还可以考科举，不行就入伍，她就只有成亲或者采选。

　　其实都是一条路，反正都要嫁人。

　　她心烦意乱，想要去院子里走一走，一开门就看到了沈怀。

　　她也不想说什么，开门见山，问：“你到底来做什么？”

　　“你不是知道了吗？登门拜访。”

　　“登门拜访？”杜雁笙还是不相信，怀疑地看着沈怀。

　　沈怀笑着说：“我也是来得到你父母许可的。只要他们点头，我爹娘就会亲自上门提亲。”

　　杜雁笙不高兴地说：“为什么要他们点头。我的婚事，难道不应该我先点头吗？”

　　“所以我来见你了。”沈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杜雁笙皱起眉头看着院中的沈怀。她说不清自己的想法，突然转身，想要回房间，但又转身来继续看着沈怀。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瞬间，她觉得和沈怀在一起，好像真的可以幸福的样子。即使她也说不清楚什么叫做幸福。

　　杜雁笙有些迷茫，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沈怀一步一步走到杜雁笙面前，轻声说：“我等你的答案。”

　　但是他还没有等到杜雁笙的答案，就遇到难题了。

　　沈怀只是走在路上，就被一队官兵带走了。他莫名其妙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投进了大牢。

　　消息传到沈家的时候，沈大人很是气愤。他自然知道沈怀什么都没做，但禁不住算计。

　　京城之所以急匆匆地派遣他来到元州，就是听说元州交界的地方有风声。他匆匆来了元州城以后，才发现并没有什么事情，尴尬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想不通为什么朝廷这么急着让他们一家离开。但现在他才想明白，怕是让他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这才好处理。

　　他刚上书朝廷，希望能够出兵边塞，为朝廷效力，这边沈怀就进了大牢，两者没有关系，他才不信。

　　沈怀在牢里，无所事事地玩着稻草。他倒是不害怕，只是觉得好笑。要是真想做什么，去拿大哥或者姐姐要挟父亲才是最有效的，他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沈大人背对着门站在前厅里，他的心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最后沈大人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为朝廷半生戎马，谁能想到到最后是这样一个结局。先帝啊，你要是泉下有知，不要怪老臣。老臣为人臣子，问心无愧，但老臣也为人父，不能不为儿子搏一搏。”

　　杜雁笙本来是想来看看沈怀有没有事，有没有办法可以进去看他一眼。但她正巧撞见了一小队人马在官府外准备进去。她一转脸，发现巡夜人也快过去了。

　　她想了想，抄起门前的火把，悄悄地往另外一个方向，看到周围无人后，她点燃了棚子。

　　与她预想的差不多，巡夜的人果真往这个方向奔来。杜雁笙本想趁机逃开，但左右看看，发现并没有合适的路，很有可能与来的官兵撞上，一咬牙随手扯下半截袖子，用牙咬紧，倒在棚子下装作昏迷。

　　来人把她叫醒，然后问她有没有受伤。还没说两句，官府里的信号烟花就放了。

　　这下杜雁笙很是惊讶。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官府放信号烟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杜雁笙就是觉得哪里奇怪，顾不得其他，赶紧甩开后面的人往官府跑。

　　但是眼前的景象有点让她意外，府衙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

　　杜雁笙犹豫了下，觉得自己不应该进去。她有些害怕，想要回家去。可她一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雁笙”。

　　奇怪的是，即使知道是沈怀，但她也突然有点害怕。犹豫了一会后，她才转过身来，看着沈怀，问：“这是怎么回事？”

　　沈怀的神情却很平静，回答她：“没什么。我爹反了。”

　　杜雁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沈怀。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其实在刚刚看到来救自己的人，沈怀忽然就想明白了，这怕是一开始就是局，可能连绑走自己都在局里。

　　人人都知道父亲信赖大哥，如果真的有什么，冲着大哥才会是最有用的，何必来找自己。只怕是找一个风险最小的借口。

　　他不知道要怎么和杜雁笙说这件事，只能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看着杜雁笙的眼睛，握住她的手，说道：“乱世所困，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但你相信我，这不会影响我们。我们以后一起打天下，好不好？”

　　但杜雁笙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虽然她想过逃出元州，拼个鱼死网破，但真正说到打天下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抽出自己的手，轻声说：“我要回家了。看到你没事就好。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深夜的元州城，已经空无一人，杜雁笙在前面走，沈怀在后面跟着她，但不敢上前，只是默默地跟着杜雁笙。

　　两个人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