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引》荔言

5、谣言

　　一大早，杜雁笙就推开了沈家大门。

　　“雁笙，你怎么在这里？”沈怀怀疑是自己还在做梦。

　　杜雁笙恶狠狠地说：“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沈怀只穿着寝衣，慌张地想要关门去穿戴好，不曾想这个行为在杜雁笙的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她直接抓住了沈怀的胳膊，把他从门后揪了出来。

　　杜雁笙气冲冲地质问：“说，是不是你把我说的话传出去的。现在元州城都知道是因为我不想嫁，所以刘家才退亲的。明明是他们瞧不上我们杜家，现如今倒成了是我的错。”

　　“不是。”沈怀小心翼翼地把杜雁笙的手推下，“我才搬到元州来，都不认识几个人。你是我在元州的第一个朋友。怎么会是我呢？”

　　杜雁笙觉得沈怀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好像真的是自己冲动了。她松开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腿叹口气，无奈地说：“不过他们说的也没有错。我确实不想嫁给他。他再好又如何，我不喜欢他，把我们绑在一起没有意义的。”

　　沈怀坐在她旁边，安慰杜雁笙：“不要担心，若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出的主意，不会让人为难你的。”

　　“我才不怕什么为难，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总有一天，我要刘家人也尝尝什么这谣言的滋味。”杜雁笙一拳头捶地，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沈怀被她的这一举动吓到了，赶紧握住她的手，立马又慌张地抓住她的手腕，着急地问：“疼不疼？”

　　杜雁笙觉得沈怀有些奇怪，凑近了些看着他，问：“你是不是冷？为什么脸这么红？”

　　“没，没有。”

　　沈怀想要转过脸去，但是不曾想杜雁笙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疑惑地说：“好像确实没什么。”

　　沈怀觉得自己似乎不能呼吸。他抿着嘴，安静地看着杜雁笙。他不知道杜雁笙究竟听到了什么样的议论，但他知道，杜雁笙就应该开开心心地生活，不应该被任何言语伤到。

　　元州城最近出现了很多流言，有的在说刘家想要攀上京城中的亲事，有的在说刘家少爷不学无术，而且有隐疾，所以杜家才退了婚。除此以外还有各种更加离谱的传闻，甚至直接有女子抱着孩子找到了刘家。

　　杜无疾问妹妹：“是不是你做的？”

　　杜雁笙继续喝茶，放下杯子后，笑着说：“大哥在说什么事情。”

　　其实杜无疾已经知道了答案，也不再问下去，只是说：“很快就会过去的。”

　　刘家一时成为了元州人饭后闲聊的焦点，大家渐渐忘记了杜雁笙，甚至提起杜雁笙，还替她高兴，觉得她有眼光，有魄力。

　　可她的婚事没有被家里忘记。

　　杜雁笙实在也想不明白，哥哥都没成亲，为什么爹娘这么急着让她嫁出去。

　　直到她发现，很快就要到采选的日子了。

　　杜雁笙才知道，为什么爹娘如今着急想要把她推上花轿。

　　不上花轿，就要进宫，都是黑乎乎不见亮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女子只能这样，根本没得选。

　　她不想成亲，也不想去京城。

　　杜雁笙暗暗下定决心，如果真的把她逼到了绝路，她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没有人可以按着她的头拜堂。

　　杜夫人很是担心，紧张地咽口水，着急地问：“如何？大师，到底怎么样？”

　　元恩寺的大师无奈地摇摇头，把杜夫人求来的签还给了她。

　　杜夫人无奈。只有她和杜老爷知道，刘家真正退婚的原因，是因为杜雁笙的命格。当时算命先生仔细地看了看，最后叹口气，说：“杜小姐的生辰八字，是难得一见的凤命，非一般命格能够合得来的。如果不合，只怕有祸患。”

　　刘家才不管什么皇后命还是娘娘命，一听说有祸患，立马就和媒人商议退婚的事情。

　　杜夫人站在花门前看着在小院里玩闹的杜雁笙，心中百感交集。倘若真的等到采选，杜雁笙还是没有定亲，她的凤命命格传出去，怕是想不进宫都难。

　　她叹口气。这一生，她对于杜雁笙没有什么其他的奢求，只是希望她安安稳稳，有人爱她护她，为什么还是如此困难。

　　但杜雁笙完全不知道这些，她正坐在廊子下，看着沈怀托人给她送来的小玩意，很是高兴。

　　她觉得沈怀很有意思，和他好像有很多事情可以聊。沈怀去过很多地方，可她连元州城都没有出过。

　　“我也想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杜雁笙有些感伤。她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如果真的跑了，肯定会连累家里的。

　　沈怀安慰她：“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外面好看的好玩的很多，你一定可以好好看一看。”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他会陪着杜雁笙一起的。

　　杜雁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怀。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和沈怀在一起很轻松，好像什么话都可以和他说。

　　“怎，怎么了？”沈怀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都开始结巴。

　　杜雁笙叹口气，笑了笑，轻声说：“没什么。世诚，你真好。”

　　她本想着偷偷溜回院子，不料被娘亲叫住。

　　“你又跑到哪里玩去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在外面逛，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不然。”

　　还是这样的话。杜雁笙已经听了很多次，立马挽住娘亲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笑着说：“我才不信神佛，我只信我自己。命格什么的都是唬人的。我不怕。”

　　娘亲无奈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叹了口气，轻声说：“我也希望是唬人的。你啊，安安稳稳的，我就满足了。”

　　杜夫人本来给几个孩子起名，无疾无忧无愁无患，虽然两个女儿最后为了八字都换了名字，雁笙和月逢，但她还是希望几个孩子，能像名字一样，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无病无痛。

　　可她最近总是很担心，尤其是雁笙。

　　她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日日在佛像面前上香，希望保佑雁笙，真的可以一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