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引》荔言

4、意外

　　杜雁笙被退婚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杜雁笙原本正托腮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她看着院子的葫芦花门，一会想着自己要真是个葫芦就好了，还能自在地在树上摇来摇去，一会又想着自己应该有个葫芦，骑着马离开元州城，一边骑马一边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反正无论怎么样，她都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被关在家里，等着和一个没见过面的人成亲，还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了。

　　娘亲告诉她，成亲以后，日子久了就会有感情的。

　　可杜雁笙很想知道，如果最后还是没有感情，那她这一生，又算什么？

　　她最后一拍桌子，下定决心，不管刘家是什么地方，她都不嫁。

　　但她又坐了下来，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摆脱命运呢？

　　哥哥对她说退婚的事情，杜雁笙本来是不信的，但是看着哥哥的表情，她立马高兴地跳起来，蹦到院子里去踢毽子。

　　但杜无疾看着妹妹的背影，却笑不出来。刚才在前厅，说起妹妹被退婚，爹娘很是忧愁。元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杜家想攀上刘家这门亲事的心思路人皆知，现如今被这样打回来，怕是以后杜雁笙的婚事都难了。

　　但是杜雁笙顾不上这些，因为婚事取消，家里管她也管得松了些。杜雁笙每天都在元州城里转悠，很是开心。

　　娘亲非要她陪着自己去元恩寺烧香拜佛。杜雁笙也不拒绝。娘亲和大师说着什么的时候，她就在后院里和香客的孩子们一起踢毽子。

　　看着杜雁笙似乎没有忧虑的样子，杜夫人叹口气，轻声说：“她这个样子，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大师笑笑，安慰杜夫人：“你看她，是真的很高兴，当然是福气。”

　　这天杜雁笙正拿着糖葫芦走在城门大街上，忽然听见了一声“雁笙”。

　　她觉得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转身一看，居然是沈怀。

　　沈怀回家以后，父亲也从京城回来，说起陛下的旨意要让他们沈家去守元州。最近朝局动荡，元州是南北和东西的纽带，位置的重要可想而知。

　　父亲和大哥的那些分析，沈怀都没怎么听得进去。

　　他心里想的是，他可以再见到杜雁笙了。不知道杜雁笙的婚期定下来了没有。他想起那日花园里穿着红衣裳的杜雁笙，想着她要是穿嫁衣，一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子。他给杜雁笙挑好了贺礼。他很担心，不知道杜雁笙会不会喜欢。

　　准备贺礼的时候，沈怀被姐姐撞了个正着。

　　沈永嘉一把抢过锦盒，打开来一看，大概明白了几分，笑着问：“哪家的姑娘？我帮你去看看。”

　　“没有，没有姑娘。”沈怀赶紧拿回盒子，声音小到自己都要听不见。

　　“世诚？”杜雁笙放下糖葫芦，好奇地看着沈怀身后的几辆马车，“你这次要来很久吗？”

　　沈怀笑着点点头，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保持着笑意，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些，说道：“正好可以来喝一杯你的喜酒。”

　　“喝不到了。”虽然这本来应该是个难过的事情，但杜雁笙却很高兴，又咬了一口糖葫芦，“我被人家退婚了。现在估计元州城都不会有人愿意娶我。”

　　沈怀看着杜雁笙，不知道她是在说真的还是说笑，但还是认真地说道：“不会的。你这么好。”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所以这门亲事是真的算了吗？”

　　杜雁笙点点头，想起爹娘的抱怨，心里生出一股怒火，愤愤地说：“我才不想嫁给他们刘家。他们说我们家高攀。什么叫高攀，迂腐。读了几本书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她这两天听到了很多议论，有说爹娘是想把她卖给刘家，换兄弟的仕途，也有说她其实早就有心勾搭刘家少爷，可没想到最后被嫌弃。杜雁笙暗自下定决心，今日她听到的，总有一天，她要双倍还给刘家。

　　说了半天她才想起沈怀还在，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让你见笑了，世诚。”

　　沈怀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管家在喊自己，只好匆匆地说：“我还有事。等到家里的事忙清后，我再登门拜访。”

　　没走几步，沈怀又停了下来，转身问她：“天色不早，要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杜雁笙笑着摇摇头，“我在元州城出生长大，有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这里，闭着眼都能找到家。”

　　元州就是她的家。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陪她长大的玩伴。

　　杜雁笙开开心心地从外面回来，不曾想面对的是爹娘板起来的脸，再看看哥哥朝自己眨眼睛，杜雁笙就知道，又有麻烦了。

　　杜老爷看了眼夫人的脸色，生气地问：“是不是你到处说，不想嫁给刘家少爷，还说面都没见过，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杜雁笙小声嘟囔：“我也是说实话。我确实没见过他。”

　　杜老爷气得直接拍了桌子，朝着杜雁笙大吼：“现在元州城都在说，你早已有了意中人，所以才到处败坏刘家的名声。”

　　“我没有意中人，也不想嫁给他。就这么简单。”杜雁笙皱起眉头，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即使她没有喜欢的人，也可以不想成亲。

　　“你。”杜老爷气得直接站了起来，但是又不忍心对杜雁笙说什么狠话，只能挥挥手，无奈地说，“回你的院子里去玩。别在我的眼前晃。”

　　杜雁笙赶紧跑过去，把自己刚刚买的糕点放在桌上，笑着说：“这是我孝敬爹娘的。”

　　杜老爷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摇摇头，看了眼糕点，说：“拿你没办法。”

　　杜雁笙想了半天，是谁把自己说的话传了出去，哥哥肯定是不会的，弟弟妹妹还小，每天在府里读书，想必也没机会出去玩的。

　　这时她想到了一个人，握紧双拳，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