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引》荔言

2、风筝

　　其他人还在宴席上，沈怀一个人走到了后花园里，无聊地捡起枯枝又放下。

　　他被父亲派来元州给友人送寿礼。

　　表面上看，父亲似乎很重视他。但沈怀知道，不过是看他每天无所事事，父亲才随意找了个差事打发他。他羡慕大哥沈恪，父亲器重他，有事情会和他有商有量，也羡慕姐姐沈永嘉，父亲疼爱她，有什么宝贝第一个会想到姐姐。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入不了父亲的眼睛。沈怀每天只知道念书练武，连母亲都经常说他榆木脑袋，可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能如此。他和父亲，确实是无法亲近。他一出生，父亲就去了边关。等到父亲回来，他都能读书写字了。父子两个人就是说不到一起去，面对面也是冷场。

　　沈怀听说最近朝局不稳，原以为终于有了替父亲分担的时候，可没想到，父亲进京带了大哥，让姐姐负责府中大小事务，最后看着他没事，让他带着礼物来元州来给故人拜寿。

　　寿宴上，沈怀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在一片热闹中，他悄悄地离开了寿宴。正当他一个人走在花园里的时候，眼前突然落下了什么东西。

　　沈怀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手立马搭在腰间的佩剑上。他警惕地抬头一看，原来是个蓝衣姑娘。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蓝衣姑娘坐在那里，似乎有些不舒服。沈怀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经过，准备上前把蓝衣姑娘扶起来。

　　但就在他刚伸手的一瞬间，蓝衣姑娘忽然抬头看着沈怀。不知道为什么，沈怀觉得女子这一双圆圆的杏仁眼里有什么吸住了他，让他不知所措。这时有人经过游廊，沈怀慌乱地赶紧缩回了手。

　　“你是谁？”蓝衣女子眨了几下眼睛，很是好奇。

　　沈怀客气地回答她：“在下沈怀。”

　　“沈怀？”蓝衣女子歪头想了想，然后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了。刚刚在寿宴上我见过你，你是沈大人的儿子。你怎么不在宴席上，一个人跑到了这花园里。”

　　沈怀还没有回答，蓝衣女子就先自己回答：“我忘记了，你不是元州人。”

　　“是。我不是元州人。”虽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沈怀还是顺着女子的话往下说。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元州城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东西可太多了。”

　　沈怀大概明白了什么，抿着嘴笑笑，扫到了蓝衣女子双手还捂着脚踝处，关心地问：“你的脚，是不是还痛？”

　　杜雁笙是跟着哥哥来寿宴的。但她吃饱了肚子就觉得没意思，偷偷地溜到后院，想要看看刚买的风筝。可风筝飞到了树上。她本来只是想要捡个风筝，结果今天穿的新鞋很是不舒服，害她直接滑了下来。

　　更让她尴尬的是，她一滑下来，风筝也随之而落。这样怕是没人会相信，她是为了捡风筝。

　　杜雁笙本想着通过闲聊转移沈怀的注意力，自己悄悄地揉揉脚，然后很自然地起身。她没有想到一下子就被看穿了，不好意思地转过脸。

　　其实杜雁笙已经有些腿麻。她不是不想站起来，而是真的没办法站起来。她本想着等到沈怀走了后爬起来，可沈怀还在看着她，这让杜雁笙不知所措。

　　最后她还是决定自己站起来。但是杜雁笙没有看到沈怀伸过来的手。因为腿麻，杜雁笙没有站稳，这时双手不知道抓到了什么，但她还是又摔倒了。杜雁笙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觉得不妙，再一看，自己手里抓着半截布料。

　　沈怀本想扶一把杜雁笙，不曾想衣袖全部都被她撕了下来。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又看了看蓝衣女子，脸红到了耳朵，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顾不上自己的衣衫，想要先扶杜雁笙起来。

　　“雁笙。”

　　听到这一句话后，沈怀慌得赶紧又把手收回来。

　　杜雁笙转脸一看，原来是大哥杜无疾。

　　杜无疾知道妹妹爱玩，没有立马来找她。等到要回家了才来找杜雁笙。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场景，杜无疾也明白了几分。杜雁笙吓得抓紧了扯下来的半截袖子，一个字都不敢说。

　　杜无疾无奈地叹口气，赶紧过去扶起妹妹，又客气地对沈怀说道：“幼妹莽撞，还望沈兄见谅，见谅。”

　　杜雁笙想要把衣袖还给沈怀，但又觉得不妥，手伸出去后很是尴尬，犹豫要不要缩回来。

　　在她犹豫的时候，沈怀笑着接过衣袖，说道：“是我鲁莽，撞到了令妹。”

　　杜无疾看了妹妹一眼，杜雁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你的衣服，我会赔给你的。”

　　“不，不用了。”沈怀抓紧半截衣袖，突然结巴起来。他偷偷地抬头，想要看一眼杜雁笙，但是一抬头他就立马收回了目光，只能捡起地上的风筝还给杜雁笙，借此机会偷偷地看她一眼。

　　杜雁笙接过风筝，笑着说：“谢谢沈少爷。”

　　但是沈怀还在看着杜雁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杜雁笙不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女子，但却是第一个让他很想一直看着的女子。

　　杜雁笙觉得有些奇怪，以为是自己脸上沾到了什么灰尘。但她抱着风筝，只好转脸，微微歪着脑袋看向大哥。

　　大哥果真无奈地笑了，说道：“小花脸，走走走，去洗把脸，不然回去可又要被念叨了。”

　　“有大哥在，我才不怕。大哥会护着我的。”杜雁笙耍赖，靠在杜无疾的肩膀上。

　　杜无疾只能对沈怀说道：“沈少爷，让你见笑了。”

　　沈怀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说：“没有。我很羡慕你们。”

　　杜雁笙立马反应过来，以为是沈怀在外，想念家人，安慰他：“我知道。你肯定是想你的兄弟姐妹了。他们肯定也在想你。没关系的。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

　　看着杜雁笙的笑脸，沈怀有些恍惚。他一直听说满城琼花是元州最美的风景。他没有见过，但他知道，杜雁笙笑起来肯定是什么花都比不上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