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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麻烦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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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咳咳咳......咳咳......咳呕......”
寂静的房间里,卫生间的小灯弱弱的亮着,一个略显瘦削的人影趴在马桶上,吐的天翻地覆。
谢其睡得迷糊,隐约听见有人吐了,又听不真切,恍惚的如同做梦。
谢其睡觉最怕人吵,丁点声音都有可能惹的这位大爷大发雷霆,几个队友也不止一次在综艺节目上cue过,属于粉圈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今天也不例外,从听到声音起谢其就开始烦躁的翻身,意识随之苏醒,困倦又拉着人下沉,反复纠缠里,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长叹一声,清醒了。
谢其动静很大的从床上翻起来,刚准备宣泄自己的不满,耳朵里再次传来非常压抑的咳嗽声,还有几乎听不清的干呕声,声音隔在玻璃里,谢其盯着那昏黄的光源看了良久,终于想起这间房里除了自己,还住着一个人。
旁边的床上果然没人了,半截被子掉在地上,杂物散的到处都是,就像人在慌乱里四处乱撞一样,一片狼藉。
“呕......呕......咳咳......”
声音再一次传来,谢其浑身无力的跌回去叹了口气,瞅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极不情愿的翻身下床。
洗手间的门是单层的反光玻璃,白天的时候外面看不见里面,一旦晚上关了灯,里面的人影便会一览无余,谢其走近了看,玻璃上的花纹影影绰绰印着余声的剪影,他趴在马桶上,吐得脸色苍白,止不住的咳嗽,可他又拼命捂着嘴,捂的眼泪一直往下流,这让谢其的心里蓦地溢出许多奇怪的情绪。
“你没事吧?”他刚从外面推开门,就被里面扑面而来的酸味冲的倒退几步,“我去......”他下意识的抬手扇了几下,眯着眼睛看地上的人。
余声似被突然出现的谢其吓到了,他半张着嘴,满脸惊慌,呆愣了三五秒,然后手忙脚乱的从地上挣扎起来,“我......咳咳......”
结果没等站稳,胃部便再次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他扶住洗手台,扒拉着按下了冲水键,他抽了一张纸捂住嘴,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边掉边还逞强着说:“没......没事......”
眼前的余声楚楚可怜,谢其也不忍心再斥责他了。原以为余声只是吃坏了肚子,毕竟刚从国外回来,口味一时没法适应,不舒服在所难免,但就眼前的情景看,余声或许是真的难受,并且很严重。
谢其忍着一屋子味儿上前扶了他一把,问:“胃不舒服?是吃坏东西了吗?”
余声的胃病是陈年旧疾,一个人在国外,三餐不定,久了难免落下病根,之前偶尔礼貌性的疼一疼,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又常备着药,疼了吃几片也就没事了,可巧就巧在,今天这药怎么都找不着了。
刚疼醒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自己支着手电,小心翼翼的蹲在地上翻行李,结果整个行李箱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后来越来越疼,疼的他整个人站都站不起来,加上一整天没吃东西,胃里的东西很快吐的一干二净,再想吐,就只剩酸水了。
人一难受,眼泪就不争气,不争气也就罢了,还偏偏让谢其撞了个正着。
谢其本就对他有意见,结果第一天来就把人半夜吵醒,还吐的梨花带雨的,明天再见了,印象估计更差了。
“没事,可能吃坏了吧,打扰你休息了,你别管我你去睡吧,我吃点儿药就没事儿了。”余声的声音很弱,嗓子有点哑,不知是冷还是如何,他的身子有点抖。
事到如今,谢其怎么可能不管他一个人呼呼大睡,他耷了耷眼皮没好气的问,“药呢?”
“药?药在......”余声的眼泪还在流,他一边说话一边拿胳膊蹭,却不知怎的越蹭越多,说话也跟着囊起来,“应该......应该在包里吧。”
说完他踉跄着想往外面走,走到一半眉心一皱又弯下了腰,谢其疑惑的瞅着他,下一秒那人飞快的转回去,然后“呕”的一声,谢其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呕......呕呕......”
偏着头的谢其想,自己今天是出门冲撞了菩萨吗,大半夜还要来这么一出?
眼前的余声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他现在不止流眼泪,浑身都跟着冒汗,眼前也晕晕的发黑,他撑着马桶的两边,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了。要是再晕过去,这事儿就更精彩了。
谢其也发现端倪,他干净利落的按下冲水键,低下头凑到人身边:“没事儿吧?”
余声不说话。
谢其急了,他扶起人便往外走,他将余声放在床上,蹲下身开始从一地杂物里翻余声的包,他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大大小小的瓶罐叮铃哐当的掉出来,他挨个拿起来看,却发现上面写满了英文,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
“确定在包里吗?长什么样子?”他问。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对比那些药,他找的投入,直到话音落下十几秒,才愣怔的抬头往床上看去。
房间里安静极了,一时间耳边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犹豫片刻伸手去拉余声的衣服,他的心越跳越快,有种莫名的慌乱。
他不记得余声的名字,只得尴尬的喊他:“哎,哎,还醒着吗?”
没有人回应,谢其从地上爬起来,愣了足足三四秒才往前挪动了一步,床上的人像是睡着了,昏暗的光落在脸上,印的那人轮廓分明,独缺一点血色。
他探下手摸了一下余声的额头,脱口而出:“好凉。”
冰凉的触感像是一瞬间惊醒了他,他又挪向对方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谢其顺着床跨过去,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清晰的写着4点18分。
他没有过多犹豫,也没有打扰其他人,拿了钥匙穿上衣服,然后反复对比,将人拦腰抱起,继而一路飞驰的去了医院。
坐在走廊里等待的谢其与周围格格不入,他看起来不急不缓,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他呆滞的盯着对面的墙,像是候车厅里等待车来的旅人,唯有谢其自己知道,他那傻啦吧唧的样子纯粹是困得,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起来,能睁着眼睛开车到医院已经是积了大德。
一夜忙忙碌碌,直到天快亮,谢其才勉强将余声安顿好,这其中闹了多少乌龙就不说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不知道余声的名字,差点让医生报警,幸好余声外套里装着他的身份证和工作证,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其累的骨头都要散架,趴在床边刚睡着,就被音浪太猛的手机铃声直接叫醒了。
啊,这操蛋了一天!
谢其烦躁的摸出手机,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去把铃声改成震动。
彼时刚刚八点一刻,电话是盛远打来的,没等谢其说话,对面便是一串连环问,谢其神情困倦的望着白墙,一晚上没睡身心俱疲,此时听什么都像念经,也根本不想回。
待对面的盛远说完,他才很慢的开口道:“他病了,我送他来医院了。”
“谁?谁生病了?”
谢其很想说出名字,但实在想不起来了,言简意赅道:“我昨天新来的室友。”
谈起这个谢其的心就更烦了,空降不说,来了第一天就这么大谱,真不知道以后怎么伺候。
“你说余声,他怎么......”
盛远的话没说完,就被谢其烦躁的打断了,“甭管怎么了,你们快点过来,市医院,我困死了我要回去睡觉。”
“哎,你......”
嘟嘟嘟......
谢其毫无耐心的挂了电话,他从玻璃门外看了看,屋里的人还睡着,挂水的房间里床位满满当当,谢其不想再进去了,便靠着墙等待俱乐部的人过来。
二十分钟之后,盛远和王至廉急匆匆的过来了,谢其见了人招呼都不打,抬了抬手就往外面走,盛远眼疾手快的拉住人问:“怎么回事儿啊?什么时候来的医院?”
谢其实在懒得应付,他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正好手里有医院开的单子,塞进盛远手里不等人开口便扬长而去。
盛远捏着单子,和王至廉两人面面相觑,王经理倒是很放松,反正谢其的脾气,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能把人送到医院来,估计已经难为坏了。
当天下午三点一刻,谢其睡起来没多久,经理和盛远就带着余声回来了,余声的脸色非常差,一进训练室先往谢其那边瞅,奈何谢其打的专注,根本没注意到他,倒是其他三个队友,都抬手和他示意了一下。
经理站在门口小声嘱咐:“可以休息一两天没问题的,不要有压力。”
然而余声摇了摇头,拒绝了经理的好意。
“那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和我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他们,处着处着就熟悉了,知道吧?”王至廉和颜悦色,颇有些狗腿的意味。
“好,谢谢。”余声说。
“不客气,那你训练吧,药都吃了吧?”
“吃了。”
“那行,那你训练吧。”
余声点了点头,待人走后,悄悄的挪回了自己的位置。
身旁的谢其终于察觉到他回来了,趁着搜房的空档,撇过头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片刻,什么都没说。
晚饭后,杜宇不知因为什么被经理叫去了,谢其和吴林、左竹西三个人便把下午打的几把比赛复盘了一下,结果复盘都结束了,杜宇还没回来,眼看着快八点了,再不打,晚上这点儿时间又浪费了,可三个人打训练赛本身就没什么意义,谢其等的烦躁,一边敲键盘一边和对面的吴林聊天,坐在一边的左竹西忽然戳了他一下,继而很隐蔽的朝谢其的另一边指了指,给他使了个眼色,谢其盯着他,他当然看懂了,可他不想理。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十分钟,谢其终于有点坐不住了,他打开游戏大厅,然后偏头看了左竹西一眼,左竹西不愧是和谢其搭档了两年的人,一个眼神递过来,就知道谢其在想什么了。
左竹西往后一靠,仰头朝另一边的余声招呼:“余声,上号打训练赛。”
正在单排的余声乍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脸惊疑的摘下耳机,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谢其,然而边上的人从头到尾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似是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左竹西朝人挥手,手指点了下屏幕说:“来吧,打一场大家就熟悉了,我把房间号发给你。”
“好。”余声的声音很低,他到现在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进入房间的一刹那,余声紧张的攥了攥手,眼前的几个ID都是写满荣誉的吃鸡圈大佬,但凡拿出一个,都是响当当的名号,尽管他们现在一个队了,但只有余声自己知道,他是怎么挤进来的。这一局,很可能决定他的命运。
呼,余声舒了口气,手心都冒汗了。
开局之后,谢其一改往日风格,既不标点也不说话,指挥工作全部转移到了对面的吴林身上,吴林是自由人出身,偶尔跟着指挥,但他本人不喜欢指挥的风格,反正有谢其在,想输也不容易,但今天氛围实在诡异,眼前的老大爷明显又在预谋什么,指挥的事儿自然落在了吴林身上。
余声是第一次与职业选手组队,尽管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进来是打突击位的,但怎么打,什么风格的打法,一概不知,甚至连自己落地之后首先去哪个房区他都不清楚,可他又有些怕,不敢问。
他谨慎的操作着每一步,聚精会神的听着耳麦里吴林的声音,想着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然而不想什么偏来什么,落地之后搜的第一个房子,余声就和谢其撞了。
画面一度非常尴尬,站在一南一北两扇门前的人面面相觑,对面的谢其光着脚拿着一杆S868,余声手无寸铁抱了一口锅。就这么站了几秒,余声转身奔出了屋子,他有直觉,要是自己再不走,谢其手里那把喷子,一定会准确无误的打在自己身上,一枪把自己喷死!
“三号房间分子弹。”左竹西率先发话,余声茫然的望着屏幕,然后弱弱的问了一句,“竹西哥,三号房间在哪儿?”
不知是这声竹西哥叫的左竹西错愕了,还是他一时没想起这三号房间在哪儿,愣了几秒才一边哈哈哈一边道:“在假车库后面的这个蓝色房子,二楼,我标点了。”
好在左竹西是个随和的人,问什么答什么,气氛慢慢没那么紧绷了。
余声搜索的区域离左竹西所说的三号房间有些距离,怎么过去是个难题。
余声没正儿八经打过职业训练赛,俱乐部所说的青训不过是个幌子,路人王刚入行时都有一个通病,就是意识欠缺,或者说没有那么高的警惕性,余声也不例外,这也为他下一波的操作埋下了伏笔。
搜完东西,余声准备前往左竹西所说的三号房,他跟随自己的打法思路直接撞破玻璃从二楼跳下,他在的位置是房屋的背面,前面还有一座房子,按照他路人的习惯来说,这里一般是没人的,余声也就没多想。然而就在他从二楼往下跳的一瞬间,不知何处飞来的子弹霹雳哐啷打在了他身上,余声自己都吓了一跳,落地的时候仅余一丝血,他迅速往围墙边靠,结果还没翻过去,就被凭空一颗手雷直接炸开了花。
余声的第一场训练赛,就在如此尴尬的落地成盒里结束了,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右上角显出击杀公告,HF GOSH用手雷炸死了SNK X91.
余声傻呆呆的盯着屏幕,似是还没从自己被炸死的噩耗里清醒过来,命运就如此轻易的交出去了,这也太快了。
他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扫了一眼,却发现谢其的枪正开着镜盯着自己死去的位置,他似乎在笑,盯着那还在冒烟的盒子露出奇怪的笑意。
他似乎早就架好了枪,却并没有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