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皇后传》又奈何

6、选秀下

　　回到房间后，韩意妧休息了大约半个时辰，陈语也回来了。

　　韩意妧听见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映入眼帘的是一袭蓝衣，“语姐姐！”

　　陈语面带疲色，环顾一圈，“阿妧，孙瑜没过吗？”

　　“是啊，没过。”韩意妧点了点头。

　　陈语有些迟疑的问道，“阿妧你说这对她来是好是坏呢？”

　　过几日就要殿选了，陈语没有预料的中的欢喜，反而有些忐忑不安。殿选落选对她而言更好，毕竟她家世太低了。

　　韩意妧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陈语，想了想，“这要看她怎么想要的是什么了。我们不是她，我们以为好的，在她看来却不一定是好的。不过我认为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是啊！”陈语赞同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飘忽的说道，“阿妧，我现下有些不安。本来过了初选时，我是高兴的，这一个月来，所学也让我受益匪浅。可殿选，以我的家世，我有些害怕。阿妧你害怕吗？”

　　陈语看着韩意妧，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不害怕。”韩意妧看着陈语怀疑的目光，继续说道，“或许是因为，结果是我能接受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那个结果对我来说不是最坏的吧！”

　　“那什么结果是最坏的。”陈语问道。

　　“你不能接受的结果是最坏的。”韩意妧肯定的回答到。

　　陈语在心里重复着韩意妧的回答，有些迟疑的说到，“阿妧，你想过以后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当然想过了。”韩意妧说到，她有一对恩爱的父母，对她爱若珍宝；嫡亲兄长英俊出色，对她也很疼爱，幼弟亦是调皮可爱。

　　之前她想象的生活是嫁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君，和她一起谈书论画，为他洗手做羹汤；而闲时与三五好友出游赏花。

　　可现在她想到了母亲的话，摇了摇头，“之前想嫁过一个知我懂我的人。”

　　“现在呢？”听的她话中的未尽之意，陈语不由得问道。

　　可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想起了殿选，她长叹了口气，拍了拍韩意妧的手，相顾无言。

　　韩意妧看见陈语有些疲惫的脸色，叫来外面侯着的西瑾，让她打些热水进来。

　　又对着陈语说到，“我见姐姐有些累了，一会儿泡脚解解乏吧！”

　　泡了脚，感觉轻松了许多，困意上涌，陈语便躺在床上小憩了片刻。

　　她之前托西瑾留意赵无忧和冯灵的去留，刚刚得知两人都留下了。

　　是以她打算去见见无忧姐姐，这一个月来，两人很少单独聊天，因为每天练完后都很疲惫，回到房间只想好好休息，自然就没时间聊天了。

　　韩意妧轻轻关上了身后的房门，抬头只见夕阳西下，只余一丝余辉，信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叩、叩、叩。”三声轻柔却不失力道的敲门声响起。

　　里面传来了脚步声，门开了。

　　韩意妧朝来人一笑，来者伸手做请进的动作，为她到了一杯茶，示意她坐下。

　　“无忧姐姐，现在只你一个人住吗？”韩意妧发现四张床铺，另外三张没有放上私人物品。

　　赵无忧点了点头，“我回来时，就看见宫人在为其他人收拾东西，所以如果不安排其他人来住的话，只我一个人。”

　　透过窗户，赵无忧见天色有些暗了，“不如你搬过来住吧，我问过管事嬷嬷了，因为现在秀女减少，不少房间都没住满人，是以若有相熟秀女，可以搬过来一起住。”

　　韩意妧有些心动，可又想到了陈语，“我若搬了过来，那陈姐姐就只一个人了，还有灵灵。”

　　说完有些希冀的看着赵无忧。

　　“我没有意见，就看她的意愿了。”赵无忧看着她这副模样，笑了笑，喝了口茶后说到，“至于灵灵，她怕是不会搬过来的。”

　　韩意妧有些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也是，我和她是因为阿悦而相识的，交情不深。”

　　赵无忧摇了摇头，“不止如此，我问了芝兰，她所在的房间只淘汰了一个人，相处的也很融洽，没理由搬过来和我们同住的。”

　　“无忧姐姐，我有件事想问你很久了，之前没有合适的时机问出口。”韩意妧犹犹豫豫的说出了一番话。

　　赵无忧了然，“难为你憋那么久了！”

　　她看着韩意妧轻声的诉说:“阿妧，你知道的我母亲生前曾为我订下了和舅家表哥的亲事，想着亲上加亲，希望我后半生能平顺幸福。”

　　韩意妧点了点头，是啊，所以初见无忧姐姐她就觉得奇怪，因为选秀订了亲的姑娘是不必参加的，“发生了什么？无忧姐姐。”

　　赵无忧回忆道，“半年前，表哥他向我提出了退亲，原因是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她想起那天表哥跪在她面前的模样，“表妹，是我对不起你，还请你成全。”

　　那时的他因为执意退亲被舅舅执行了家法，背上伤痕累累，可依旧没有打消他的想法，眼神坚定。

　　赵无忧想到这些年来表哥待她确实很好，两人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可有兄妹之谊。而且强扭的瓜不甜。而且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其他办法吗？

　　回过神来，她语气有些飘忽的说道，“我知道退亲后我的婚事难找，可我还是同意了，因为表哥说的很诚恳且执意退亲，而我本就对他无意，所以愿意成全他们。”

　　韩意妧心疼的抱住了赵无忧，半年前她和母亲还在外祖家，有些懊恼于没有陪在无忧姐姐身边。

　　赵无忧退亲的没有哭，被父亲说其冲动的时候没哭，刚刚讲的时候也没哭。可现在因为一个简单的拥抱却哭了。

　　泪水打湿了韩意妧的衣襟，她轻轻的拍着赵无忧，没有出声打断她的哭泣，她知道无忧姐姐需要一场发泄。

　　“无忧姐姐，你这么好，一定会有一个如意郎君的。”韩意妧真挚的祝福道。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在了天际，韩意妧在向赵无忧告别，她要回去和陈语商量搬过来与赵无忧同住。

　　赵无忧不知道为何，当看见韩意妧真挚的面容时，莫名的相信了这句话。

　　四月初七下午申时才艺选拔结束，管事嬷嬷之后通知众人于四月十三日辰时在储秀宫正殿参加殿选。

　　四月十二日晚

　　韩意妧和陈语在初六就搬去了和赵无忧同住，十二日晚上三人都没有睡意，挤在一张床上聊天。

　　三人平躺在床上，韩意妧在中间，陈语和赵无忧在她两侧，她怅然道，“明天就殿选了！我不想被选中！”

　　赵无忧转头看着她，“为什么？”阿妧一向看得开，难得见她如此。

　　陈语到是有些明白，三人投缘，此时说话也不避讳，“阿妧是担心被指给某个皇子皇孙为妾吗？我其实有同样的担心。”

　　三人中赵无忧家世最好，赵父虽只是四品，但赵父身上还有宣品伯的爵位，舅舅也身居高位，以她的家世最有可能被配于宗室为妻。

　　而她和阿妧落选还好，不然以二人的家世，很可能是与人为妾。

　　赵无忧听得此话就明白了过来，正要开口安慰。

　　却又听韩意妧在问，“为人妻和为人妾谁比谁更好，是不是还是主要看夫主是什么样的人呢？”

　　赵无忧回答道，“我觉得不是，有句话不是说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陈语反驳道，“如果是个没本事，心里藏奸的穷人和一个乐善好施性格宽厚的富人呢？”

　　“这……”赵无忧有些辞穷，她觉得这话也有道理。

　　“在家从父，出嫁从父，夫死从子。我们的荣辱都系在父辈，夫君和未来的儿子身上，可为什么呢？”韩意妧困惑的发问，可惜没人能回答她。

　　“都是这样的吧，千百年来一直如此。”赵无忧回答道。

　　陈语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

　　“是吗？”韩意妧喃喃的说，这个疑惑刻在了她心上，或许日后她就会真正想明白的。

　　四月十三日未时末，韩意妧转头看了一眼储秀宫，华丽、金碧辉煌，而这只是安置秀女的宫殿。

　　捏着手里的香囊，只感觉皇权下的她像无根的浮萍，命运好像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当她和另外四个人一起再一次踏进储秀宫正殿时，感受又是不同的，许是陛下在场，氛围更加紧张。

　　她前面的秀女就因过于紧张，口齿不清声音发抖而落选。

　　今日是帝后两人阅选，虽不能直视天颜还是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威严。

　　当陛下说出赐香囊时，韩意妧心情反而十分平静，当这一刻到来时，她并没有昨日晚间的怅然。

　　入选的秀女都会呆在东偏殿，当看见赵无忧手里的如意时，韩意妧为她感到高兴。

　　她环顾殿内，发现有七位少女，其中五位持如意，两位捏着香囊。

　　出乎韩意妧预料的是，这两人她都认识，一位是白氏鸾瑛，她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孙女，今年十七。而另一个，是冯灵。

　　今日殿选赐如意的秀女是配于宗室为妻的，而香囊则意味着为妾。

　　迎着赵无忧担忧的目光，韩意妧拉着她摇了摇头。

　　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又进来了四位秀女，都是拿的香囊，其中就有当时和韩意妧一同参加才艺表演的宁远将军之女褚楚涵。

　　之后又陆续进了几个人，直到殿选结束都没有看到陈语的身影，韩意妧不由得松了口气。

　　和赵无忧话别后，韩意妧回身正准备上马车，就看见和她有几面之缘的褚楚涵，迎面走来。

　　"我观妹妹言行可亲，又仰慕妹妹画技，本想选秀后和妹妹结交一番。"褚楚涵叹了口气，“不想我二人还有另一份造化，出宫后也无法一聚。因此冒昧上前一叙，还望妹妹不要怪我唐突。”

　　韩意妧心中了然，选秀一结束，入选秀女便要在府中待嫁，轻易无法离家；介时还会有宫中教养嬷嬷入府教导礼仪，想来怕也没时间聚会。

　　韩意妧刚想开口，谁料褚楚涵话锋一转，"不过日子还长，说不得我与妹妹还有另一番缘法。"

　　"日后有机会自会再见，"韩意妧也没在意其语中深意，"更何况我还欠姐姐一幅画呢。"

　　寒暄几句过后，韩意妧便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看着家门口父母兄长欲言又止的模样，韩意妧安慰一笑，“爹娘，我们回家吧。”

　　韩父韩母点了点头，"回家，回家！"

　　说罢两人便转过身去偷偷摸了摸眼泪。

　　韩意妧假装没有看见，和小弟在一旁闲聊

　　缓过劲的韩母，对着意妧一脸慈爱，“妧儿，今天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饭菜。吃了饭，一会儿再好好泡个澡，解解乏。”

　　韩意妧看着母亲微红的眼角，使劲儿点了点头，左手拉着韩母，右手拖着小弟，朝院里走了过去。

　　韩父和韩毅清则落后一步，缀在三人身后。

　　“伯远，好好准备明年的春闱。”

　　“爹，我会的，我会成为妹妹坚实的后盾。”韩毅清郑重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