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火星人》日见莲

12、twelve

　　我的电话簿里，有一个很久没有打开过的联系人，他说他叫白菜，是十三的白菜。
　　我们在政府内部局域网结识，他对我而言只是一颗白菜，他说十三，只要是你开口，哪怕是攻占外星系也会为你办到。音乐知道他在政府机构中握有不小的权力，他甚至给我看他的照片，他说他从不给别人看，只有给十三你看过。

　　简讯给他。
　　［白菜，你的承诺还作数吗？］
　　一分钟后。
　　［十三，等我解散会议，五分钟。］
　　我没有回，等着，无比安静的等。
　　四分五十三秒之后，电话屏闪了一下。
　　［十三，承诺就是承诺，一直都在，告诉我你遇上了什么麻烦。］
　　心音乐有些酸楚，用指甲在触摸板上迅速地回复：
　　［我知道你不只是白菜，可我只是十三，你应该知道火星移民政府与地球政府的事，你知道吧？］
　　［是，我知道，权力之争，看得透彻，只是一场被默许的杀鸡敬猴。］
　　［可是他们抓了移民政府官员的儿子，权力之争我不管也不想管。］
　　［他是你的朋友？］
　　［是。］
　　没有回复，很久，有些急躁地看天花板。
　　［别着急，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在没利用之前一定是安全的。他没事。］
　　［他不是棋子！］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觉得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堵在胸口。
　　［你让我无奈了，事实三，你至少让我明白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放了他。］
　　又是很漫长的等待，其实自己也不确定白菜的权力到底到达怎样的程度，心里有一些忐忑。
　　［确定这不是个玩笑，不是用来试探我的能力的吗？］
　　［不是！］忿忿的写上这两个字。
　　［好，你来见我吧。九点，到军要处来，记住，人鱼用舌头交换双腿，你想清楚就来，我等你。］
　　［好。］来不及想，或者是强迫自己不要想，我不停对自己说，可以救包子了。

　　军要处大楼在研究所大楼的后方，褐色的四方形建筑，墙壁是不规则凹凸形可吸收超声波检测系统的材料，基本上雷达是无法艘到这幢楼的，可想而知它的隐蔽性。
　　我握着行动电话的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一位上校军衔的军官打量了我一眼示意跟着他，穿过一层层关卡，不停的刷指纹，虹膜，密码，顶上的节能灯照得我开始头晕眼花，我只能在这种晕眩的状态下机械地跟着军官走。
　　“到了，里面就是总司令的办公室，请。”
　　潜意识地倒退一步，从没想过白菜的身份竟是最高首领。
　　来时的路上所有关卡已经全部关闭。
　　也就是没有退路了。
　　食指和中指扣了扣门，听见一个有棱角的声音。
　　“进来。”
　　我不想去描述这个声音如何地让我胆战心惊，一个站在权力最顶端的人，习惯于命令他人，得到服从。
　　而白菜那个一直模糊的影子一下子清晰起来，当然，是配上了一丝不苟的军装。
　　“坐。”仿佛只是随意的瞟了我一眼。
　　我依言在椅子上坐下，依旧全身绷紧，随时崩溃。
　　他停下手中的东西，认真地看着我。
　　“好像我让你成了刺猬，十三，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只是白菜而已。”
　　“呵，我也这么告诉自己，可是......”我自嘲的撇了撇嘴角。
　　“你没睡好吗？脸色很差。”
　　他突然起了身，给了我一杯水。
　　我默默接过纸杯，手背与他的手指擦过，水温适宜，刚好温暖我的手。
　　“你手很冷，为什么？”他重新坐好，眼神带了点温度。
　　“外面天气冷而已。”
　　“我可以遵守我对你的承诺，放了俞思远，但是，你必须让我对政府的其他人有个交代。”
　　“当然，你说过的，舌头换腿。”我冷静的回答，“因此我也会给你一个承诺。”
　　“看来这个叫俞思远的人对你真是非同一般的重要呢。”
　　“还行吧，只够让我赔上一条命而已。”抱定这样的想法以后，反而一身轻松，大大咧咧的伏到桌子上，想像要是被包子听见我的话，该多么臭美死他。
　　“哈哈，我怎么会要你的命？”
　　“对我来说自由就是一条命啦。”
　　他郑重的朝我点了点头，同意我的话：“你还是这样。一直都没变。”

　　我突然松下一口气开始观察总司令办公室是什么样子。这是一间微生物都进不来的房间，整洁，严谨，连空气都干净到不带任何味道，我开始同情眼前的白菜了，他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走吧，记得你说过的话。”他戴上桌上的帽子，突然给了我一个好看的微笑。
　　依旧是一道道门卡，我只是麻木地跟在他后面，看他微卷的发尾从帽沿一侧翘起，头发下面的后颈皮肤有些苍白，宽阔的肩膀上是五颗金光闪闪的五角星，头一次觉得，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特别拘留室。
　　白菜示意我进去，此刻竟犹豫起来，包子他，不晓得怎样。
　　门缓缓滑开，银灰色的地板，一间十平米的拘留室很突兀的映入我的视线，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单人床，白色的床单和被褥，那个背对着门口坐在窗前的穿着白色囚服的人慢慢回头，屋外的白色阳光尽情洒遍他的全身，乌黑的帅气发型居然被剪成了板寸，我的手捏成了拳头。
　　“.....十三？”包子恍恍惚惚的盯着我看，当我发现他模糊的双眼终于闪过一丝光芒的时候我的心无比揪痛起来。
　　这些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啊！畜生！才一天不到的时候就把包子折磨成这样，我哆嗦着双腿支撑自己走过去，跪在他身旁，把脸埋进他的腿上，他的手轻轻覆盖住我的，另一只手揉着我的头发。
　　“你怎么搞得跟失恋了一样？”这个包子，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表明他的智商么？
　　“要你管咧，你还不是一样？”声音有些抽泣。
　　“我很好啊，你看，还有单人房睡，待遇算不错了。”轻描淡写的样子还真是叫人......疼。
　　“撒谎。”
　　“没有。”
　　“你一点都不好！他们把你弄成这样！你看看，竟然把你头发剪了——”眼睛一片模糊，不好了，我果然丢脸了。
　　“怎么？这个发型挺帅的啊？可以唱金属摇滚了你不觉得吗？”
　　“——帅，是很帅——”
　　“傻瓜，只要有命在就好了呀！”他忽然笑了，好像真的没事一样。
　　“我不管！”耍一下赖。吸吸鼻子，闻到包子身上被阳光晒过的暖洋洋的味道。
　　“十三......”
　　“干吗？”
　　“你好会撒娇哦......”
　　“那你唱歌给我听啊。”
　　“回去唱给你听......”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包子，你快走吧。”
　　“好啊，我们走吧。”他抬头看着我，却不动。
　　“你记得，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已经安全的事情。”我叮嘱他。
　　他依旧抬头天真的看我。
　　“记得，你是我换出来的，不要害我。”我继续无视他的表情。
　　“十三，你又要扔下我是不是？”他轻声轻气地问我，脸上是一碰即碎的脆弱笑容。
　　我的手抚过包子的包子脸，白痴，我怎么舍得扔下你呢，只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要有代价，你是我用自由交换的，我相信值得。
　　回过头，用自己可以控制的冷静平稳的语调对在外面的白菜说：
　　“白菜，拜托你把他带去安全的地方。谢谢你。”
　　“好。”他做了个十分乐意的动作，两个军人很快上前带走包子。
　　“不是的......不要......”包子看起来根本虚弱极了，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任凭被带走，只是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如果这样的结果我宁愿你不要来.......十三，......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
　　我也不想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