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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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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的太医们奉父皇圣旨精心调理着宛婕妤的身体,使得原本羸弱的宛婕妤精神日渐好转,我也时常前往玉粹轩看望。
然而,半个月后的一道圣旨,石破天惊地震动后宫——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宛婕妤秉心克慎,奉职惟勤,端庄温婉,在狩猎大典之日,奋力相救锦纤公主有功,加封从二品昭容,赏珊瑚朝珠、银镀金镶青金项圈、金累丝凤、金累丝寿面簪、银镀金累丝莲花簪、金累丝行龙面簪、金累丝翠桃牌、金累丝宝莲流苏东珠耳坠、金素手镯彩缎60匹、彩绢300匹、锦10匹、黄金100锭、白银500锭。
在大齐后宫中越级册封后妃这可是头一回,各方妃嫔无不侧目,铺天而来的除了窃窃私语的流言之余,更多的是咬碎一地银牙的羡慕与妒忌。
但圣旨当中却没有依照从二品的品阶赏赐宛昭容自己居住的宫殿,因此宛昭容与兰星仍然依旧居住在玉粹轩,这种“寄人篱下”的现状稍稍抚慰了后宫中的其他妃嫔的妒嫉之心,令她们暗自揣测,父皇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对她们另眼相待,时间不过长久,假以时日便会将她们抛在脑后,毕竟这种花无百日红的戏码几乎天天都会在后宫上演。
我此时望着躺在榻上静养的宛婕妤,兰星垂着眼睑陪侍在我的身旁,我抿紧双唇,心中杂糅了感激和关切之情。
这将近大半年“玉粹轩”的宫廷生活将兰星蓄养得如同玫瑰花瓣一般地娇嫩细致,而她那怯弱婉媚的姿态,叫人怎能不大起爱怜。
已经晋升为昭容的“宛婕妤”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道:“殿下还在为那天的事担忧么?别为我担心了,我之一命若能还公主您毫发无伤,那我死也值了。”
我心中大痛,最见不得别人掏心掏肺地如此待我,眼圈兀自红了,哽咽道:“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的性命对本宫对兰星而言,都是珍重已极的,以后再不可如此不顾一切了,瞧你伤成那样,本宫如何能心安。”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兰星抬头看了看她的母亲,又转头看了看我,我伸手握住兰星的手,道:“星儿,你要记住,你是本宫的嫡亲妹妹,虽然父皇一时不肯承认,但本宫从一开始就认可你了。你的母妃亦是本宫的母妃,前日,母妃舍命相救本宫,如此活命大恩,本宫会永远牢记于心。”
兰星与宛婕妤一起动容。
宛昭容深深叹了口气,道:“纤儿,我可以叫你纤儿吗?”
我浑身巨震,自母后早逝,这偌大的后宫就只有父皇与政哥哥会称呼我“纤儿”,从未有过后宫的妃嫔称呼过我“纤儿”,如此亲切,如此关爱。
“你这孩子,不要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以后也不要再提起,那天的情况紧急,无论是谁都会如我一般相救公主,换言之,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使,那天不是公主您遇险,换成其他任何人我也会相救于她。”
或许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宛昭容有些累了,苍白的容颜上浮现出疲倦之色。
我伸手将兰星搂在怀里,怔怔地望着宛昭容,心头一时百味横陈。
兰星如一头温顺的小兽乖乖地把头靠在我的怀里,低声说道,声音里压抑了微不可闻的鼻音:“自从入住‘锦福宫’之后,星儿每日都惶恐不安,生怕不慎行差踏错,惹人耻笑,更怕会连累母亲,星儿从没有过一日能安下心来。”
“星儿比旁人更加用心地学习宫廷礼仪,跟随秦娘姑姑学习规矩,再苦再累也不怕,星儿与母亲能得纤姐眷顾,即便父皇不肯认星儿,星儿此身也知足了。”
“刚才,就在刚才,靠在纤姐的怀里,却让我忽然安下心来,似乎身边有了保护神。”
我轻轻拍扶着兰星纤弱的后背,安慰道:“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害怕,你的身边有姐姐,姐姐会照顾你。”
兰星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一动不动地靠着我的肩头,我却分明感受到她身体在轻颤,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湿濡了我的衣襟。
我轻轻解下项中所佩戴的黄金长命锁,长命锁沉甸甸地躺在我的手心,我仔细地摸索着锁身上镌刻的云纹,似下定了决心,对兰星也是对宛昭容道:“这是本宫出生时父皇亲手为本宫戴上的,15年来,本宫一直从不离身,这宫里任人谁都认识这锁,今日本宫将它转赠与你,从今而后,一定没有人再敢轻贱于你。”
说完,我将长命锁珍而重之地挂在兰星的脖子上,恍惚间我似乎看到宛婕妤眼里朦胧的泪光,和嘴角微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