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间[BL]》天蝎

43、约定之战

　　凌晨两点左右，杨海领着亮来到议事厅，等候多时的社，满眼焦躁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亮那双宛如绿宝石一般深邃的眸子，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吸了进去……
　　“阿社！”耳边传来樱的低喝声，社一惊，扭过头去看到姐姐眼中的戏谑，不禁脸上微微一热，莫非刚才自己失态了么？
　　“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弟弟的好朋友，塔矢亮。”杨海没有忽略刚才那一幕，社直直地盯住塔矢看的表情，令他心中一动，社这家伙似乎对塔矢的感觉很不一般啊！
　　亮今日是一身的黑色素服，长发束辫，整齐地垂在脑后，一连数日没有睡好使得那张一贯冷俊的面孔显得苍白憔悴，但他依然不失礼数地强打精神向对面的樱和社分别欠身行礼，“我是塔矢亮，承蒙两位肯收留我，今后还请多关照。”
　　“塔矢，三年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吧？”社明显地感受到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尽量稳住声调小心地发问，目光近乎贪婪地在亮精致的脸上流连。
　　“当然记得，是你给了我母亲三年的寿命。”亮说这话时垂下了眼帘。
　　社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话触到了亮的伤心处，那排整齐的刘海挡住了外人的窥视，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伸出手去拍抚那单薄的肩膀，但是在杨海和樱怪异的注目之下，手停在了空中，改为尴尬地挠向自己的头颅，口中抱歉地说，“呃……伯母的事，那个，还请节哀……”
　　亮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眼中的悲伤早已隐去，淡淡地吐出一句，“我没事。”
　　他把目光投向社，三年前曾经把光和自己视为对手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挺拔的青年了，头发虽然依旧染着叛逆的灰白色，脸上却多了些许沉稳的气息。
　　岁月和经历是磨练性情的最佳利器，经过那么多的事，再看到社时，亮的心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因为看到社，当年光诈死的那一幕就会鲜活地在脑海里跳跃出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至今都无法忘记当时以为失去了光的感受，回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咳，塔矢，这位是阿社的姐姐，桥本樱。”杨海适时地轻咳了一声，拉回了亮有点飘远的思绪。
　　樱却并不介意亮的走神，从他一进门，她就一直在若有所思地打量这个年纪轻轻，却一脸沧桑的少年，掂量着他在社心目中的位置，以及社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你好。”亮朝樱深鞠一躬。
　　樱突然勾起嘴角嫣然一笑，“你好，听说塔矢君三年前和阿社有个约定，要在回来后比试一下身手，有这么回事吧？”
　　“姐姐……你怎么会知道？”虽然樱一向都神通广大，但是社一直以为这是他和亮之间的一个秘密，此刻被突然提起，感觉有点不知所措。
　　亮倒是很坦然，“是的，有这么回事，但那时年少气盛，随手写下的约定，不必太当真了。”
　　“塔矢！”听到亮轻描淡写的口气，社不由地感到一种被轻视的恼怒，自己努力了三年，期待了三年，岂是把这约定当儿戏？
　　社那灼灼的目光，急切的表情，使得心思细腻的亮终于察觉到一丝异样，他不禁皱眉，口气也变得疏离了些，“桥本君，那字条是我留给我的朋友，阿社的。而你，你是桥本，不是阿社，而我也不是当初的塔矢亮，一切都已经变了，你不懂吗？”
　　“他是在责怪我当初隐瞒自己的身份吗？还是在责怪我当初没有想办法救他？”社的脑筋因为亮的这番话变得有些混乱，目光因为触及到亮眼中的拒绝而变得落寞。
　　樱在一旁看得很真切，亮的直觉很敏锐，回应得也很冷静，虽然这样的拒绝对社来说可能会造成一时的伤害，但是显然这么处理对两个人之间日后的相处却是最好的，她喜欢亮的做法！
　　“塔矢君，杨海推荐你来当阿社的保镖，虽然我还没有见过你的身手，但是我相信他推荐的人是不会错的，至于你和阿社之间曾经的约定，我建议你们尽快了结了它。”樱的目光在两人吃惊的脸上扫了扫，继续道，“我可不希望未来的首领和他的保镖之间有何嫌隙。”
　　她以眼神制止社的发言，只专注地盯住亮，“阿社当初对你隐瞒了身份是无意的，而事实上，你也隐瞒了自己的情况，不是吗？”
　　亮没有反驳，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侧过头看向社，“那么，明天就来比一场如何？”
　　“啊？……好！”面对亮突然投来的清澈眸光，社感觉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一夜，有很多人失眠，为了各自的心事，辗转反侧……
　　…………
　　翌日的清晨，新桥组总部的道场迎来了一场非正式的比赛，时隔三年，当初不分伯仲的对手终于有机会再度站到同一个拳台上。
　　比赛由樱做场上裁判，而在场下观战的只有杨海和仓田两人，他们都不希望这场私下的较量被外人看到，因为社和亮的身份特殊，不论输赢如何，都将会影响到两人在新桥组中的地位形象。
　　第一回合的五分钟内，两人身形灵巧，出招迅捷，但均保留了实力，仅是在不断试探对方，相形之下，亮的功夫以出手快和落点准为特点，社的身手则以招数奇和声势猛为基础，一个是讲究先发制人，另一个则是讲究以守代攻、稳中求胜，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休息时，两人都已是大汗淋漓，看彼此的眼神都生出了久违的惺惺相惜，感叹这三年来对方都没有放松修炼，这场约定之战真是畅快极了！
　　第二回合一开始，两人便放开了手脚，把方才隐藏的实力都尽数发挥了出来，电光火石间已在台上交换数招，谁也没得了便宜去。
　　台上的樱和台下的杨海、仓田都看得目不转睛，本以为比试会相持很久，但片刻后三人就发现社开始落到了下风，起因似乎是在他想使出泰拳的一招时迟疑了半拍，进而被亮逮到了时机，步步紧逼之下，便再找不到反攻的机会。
　　当接近第二回合结束时，亮的连环组合攻击终于有效地扰乱了社的防御动作，只那么一瞬间的破绽，给了亮机会扭住了社的左臂，向后一扳，再一抬膝，眼看就要顶到社的后腰上，若是亮收不住力的话，这一下定会重创到社，樱大惊失色地想要上前阻止，但在她的手到达之前，亮已经放开了社。
　　台下的杨海和仓田这一回也被吓得不轻，不约而同地长舒了口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想到的是同一个问题，若是自己，能否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收得了手。
　　场上的社则扶着护栏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单只刚刚这一招塔矢竟能收得住势，就足以证明他在功夫上的收放自如。而更令他心惊的是，比起三年前，塔矢的气势和胆魄大不相同，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手软，而自己却会在使出杀手锏时产生犹豫，怕下手太重会伤到塔矢。
　　“阿社，你放水了，而且还在关键时刻走神。”亮走到社的跟前，表情严肃而且认真。
　　社因为亮改变了对他的称呼而怔仲了片刻，但随即露无奈的苦笑，“我怕伤了你，可没想到你却是一点都不给我留情面，和从前相比，无论是你的身手还是气魄，都已经判若两人。”
　　“这就要多谢绪方精次了，没有他的话，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亮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来，社、樱、杨海和仓田都同时变了脸色看向他。
　　樱率先开口，“塔矢，既然你说到了绪方精次，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好好谈谈？”
　　“姐……”社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知道姐姐一心想通过塔矢来获取三和会的情报，但是他真心希望塔矢永远不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经历。
　　亮的眉宇间闪过瞬间的悲伤之色，但很快归于平静，他点头应允，“好的。”
　　五人转至议事厅内坐定，各自的脸上都换上了凝重的表情。
　　还是由樱来发问，“那么，塔矢，我就开门见山了，你从三和会过来，有没有听过有关我父亲桥本熏的消息？”
　　“其实我在绪方精次身边呆的时间并不长，知道的消息也很有限，我只知道绪方一直在大量搜集新桥组的相关情报，他对我提过，下个月的‘金银岛’开业日，那场原定由我和社对垒的格斗赛关系到一宗买卖，赢的一方会得到莫大的好处。”亮并不清楚三和会跟桥本熏的遇刺是否有关，但是他这番话却把三和会与新桥组之间的利益冲突挑得相当明了。
　　樱点了点头，“关于这个，我盘查过相关的人，双方在争夺的，应该是横滨的一处新港的经营权，至于到底有什么好处，我只能猜测是和某些交易有关。”樱没有明说，但在座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交易，新桥组近年来的暴富，靠的又是什么样的买卖。
　　“现在塔矢出逃，这场比赛还会进行吗？”社对于这种性质的比赛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我想假如这次出卖经营权的人，坚持要用格斗赛的输赢来挑选合作方的话，绪方精次也无计可施，大约会找其他人来代替塔矢吧，毕竟他身边能打的人可不少。”杨海很直白地分析道，“而且很显然，那位隐藏幕后的人物会出现在格斗赛的现场，所以到时候‘金银岛’的防卫措施恐怕会很了不得。”
　　“假如我们退出的话……”社的提议引来了樱责备的眼神。
　　“这是父亲死后，我们接管下帮会要面对的第一场硬仗，所有人可都等在一旁看着我们，若是赢了，那些居心不良的分子自然没话说，若是输了，只要尽了力，也尚可交代。”她停下来，把目光定在社的身上，“但若是退出，新桥组失了面子，从此就再别想在道上抬起头来，你以为我们两个还能坐得稳首领的位置吗？”
　　社不禁打了个冷战，仓田坐在一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后天的葬礼上，你可要沉住气，照我看，塔矢君的出现肯定会令不少人吃惊的。”
　　“会对我有反应的人……恐怕跟三和会有关联。”
　　仓田对亮露出憨厚的笑，点头道，“你说得太客气了，要我说的话，那种人十有八九就是三和会的奸细，最好能趁机统统叫他们暴露出来！”
　　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商讨后天葬礼上遇到突发状况的应对之策，只有社经常不自觉地走神。在这个二十岁意气奋发的年纪，社简单的人生轨迹被改变了，塔矢亮的出现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他已被那抹绿深深蛊惑而不自知。
　　…………
　　在三和会，绪方接到亮不知所踪的消息时，他当场枪毙了负责的守卫，沾染着血迹的枪口挨个擦过每个守卫的领口，“这么多人守一个人居然也会看丢了，三天，三天之内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塔矢亮！”
　　一干人等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身后的房间传出连续的枪响，伴随玻璃碎裂的声音，重物倒塌的声音，还有男人歇斯底里的吼叫的声音，从这天起再没有人看到绪方的笑容。